“我們正想聯(lián)系你?！鼻耙蝗沼涗洶盖榈拿窬袂槟?，“剛才接到報案，有人在炮彈廠的廢棄防空洞里，發(fā)現(xiàn)了一名死去的女童。”

    ?

    大雨造成交通堵塞，花崇等人從洛觀村往洛城趕，在收費站外被堵了十幾公里，來到現(xiàn)場時已是凌晨。

    防空洞外拉著警戒帶，地上全是被雨水攪爛的稀泥，洞里被探照燈照得亮如白晝，女孩已經(jīng)被帶回市局進行尸檢，地上用白線勾著尸體位置示意圖。

    “花隊！”曲值穿著雨衣，急匆匆地跑來，滿臉急躁，“你要是再不回來，陳隊都要親自辦這個案子了！”

    大城市里一年發(fā)生的命案、失蹤案不少，不是每一樁都會交由重案組處理。像什么普通民工遇害、搶劫致死之類的案子直接由各個分局的刑偵中隊偵破就是；難一些或者性質(zhì)比較特殊的轉(zhuǎn)到市局，由刑偵支隊的普通小組解決；社會影響最大、破案難度最高的才輪到重案組出馬。

    女童遇害，破案難度不一定有多高，但影響極其惡劣，不但會讓萬千為人父母者惶惶不安，還容易引起模仿，必須盡快偵破。

    花崇一瞥曲值滿腳的泥，又一看外面都快被淋成泥河的土路，皺了皺眉，問：“痕檢科是不是沒有提取到可疑足跡？”

    “這么大的雨，外面的足跡早就給沖沒了！”曲值抹著臉上的雨水，“里面倒是有，但已經(jīng)比對過，新鮮足跡全是報案者留下的?！?/br>
    花崇看著白線與洞口的距離，“如果這只是拋尸現(xiàn)場，不是第一現(xiàn)場，兇手不用走進防空洞，直接拋擲尸體，力氣夠大的話，也可以扔到尸體所在的位置。當時尸體情況怎么樣？是什么姿勢？徐戡有沒有說死因是什么？”

    “你讓我緩口氣，我他媽才去見了報案人，都是附近中學(xué)的混子學(xué)生，差點跟家屬打起來?！鼻荡謿庹f。

    “家屬？”柳至秦道：“尸源已經(jīng)確定了？”

    “還沒有，正在失蹤人口里查找?！鼻禋庀⒉环€(wěn)，顯然累得夠嗆，“這事可能不簡單，昭蚌街派出所接到報案電話的時候，所里還有個找不到女兒的父親，叫陳廣孝，是昨天報的警。這男的當場就嚇懵了，以為遇害的是自己的女兒，派出所也覺得有可能是他女兒?！?/br>
    柳至秦問：“結(jié)果不是？”

    “認過尸了，不是，他女兒現(xiàn)在還是失蹤狀態(tài)?！鼻嫡f：“但這事就邪門在，他認識報案的幾個中學(xué)生，非說他們對自己女兒圖謀不軌很久，一定是他們把女兒藏起來了，還說遇害的女孩是被他們殺死的?！?/br>
    花崇聽完，神色陰沉，自言自語道：“混子中學(xué)生，小女孩……”

    柳至秦一聽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曲值拿出一個平板，點了兩下，“這是現(xiàn)場的照片，痕檢科拍的，你們先看看。本來我想等你們回來，再轉(zhuǎn)移尸體，但陳隊說不等了，立即尸檢，我也沒辦法?！?/br>
    花崇接過，語氣很沉，“沒事，有照片就行?！?/br>
    說完，他蹲在白線邊，開始翻開照片。

    女孩姿勢有些奇怪，呈趴臥狀，臉側(cè)向右邊，雙手貼在身側(cè)，兩條腿也并得比較攏。

    之所以說奇怪，是因為很少有尸體會“趴”得這么規(guī)整。

    花崇繼續(xù)往下翻。

    女孩身上穿的是紅白為主色的連衣裙。因為泥水灌入防空洞，衣服的布料已經(jīng)被弄臟。她沒有穿鞋，腿腳上套著齊膝的“堆堆襪”，足底被泥水浸透，裙子向上掀起，兩條腿幾乎全露在外面。

    花崇將照片放大，仔細看著片狀尸斑，說：“她是在死亡約一天半之后才被拋擲在這里。”

    柳至秦拿過平板，點頭：“尸斑積蓄在兩腿后側(cè)，已經(jīng)穩(wěn)定不再轉(zhuǎn)移，拋尸時距離死亡時間不會低于24個小時。被丟棄在這里之前，她是仰臥著的。”

    “從照片來看，尸僵已經(jīng)緩解了，不知道尸綠發(fā)展到什么程度。”花崇站起來，圍著白線走了一圈，又來到洞口。外面仍是大雨傾盆，他沒拿傘，也沒穿雨衣，徑直往雨里走。

    曲值喊了聲“花隊”，柳至秦拿起立在洞壁邊的傘，匆忙撐開，走了過去。

    傘幾乎擋不住飄飛的雨，但聊勝于無，花崇站在柳至秦身邊，做了個往里拋擲的動作，“兇手站在這個位置，更遠一點也行，將被害者面朝下扔了進去。當時尸僵應(yīng)該還沒有完全緩解，所以她的手、腿基本上沒有因為拋擲這一動作而向兩邊散開，所以現(xiàn)在看上去，才是這種趴臥的姿勢?！?/br>
    曲值也站在洞口外，比劃了兩下，罵道：“這該死的雨，如果沒這雨，我們起碼能發(fā)現(xiàn)有價值的足跡！”

    柳至秦舉著的傘朝花崇傾斜，自己大半邊身子都被打濕，“兇手正是因為這場雨，才把尸體扔到這里來?！?/br>
    “沒錯。”花崇踩了踩腳下的泥地，分析道：“兇手來這里踩過點，知道至少兩件事：第一，只要下一場大雨，防空洞外面的一切痕跡都會被沖刷干凈；第二，極少有人會到這里來，并且洞中陰暗，就算走到近處，只要不進去看，也不會發(fā)現(xiàn)被扔在里面的尸體。只要來一場大雨，沖掉‘他’在洞外留下的足跡或者是車轍印，那即便后來有人發(fā)現(xiàn)尸體并報警，‘他’也很難暴露。這就是‘他’殺人后沒有立即拋尸的原因——‘他’將受害人放在某個地方，等待大雨降臨，并在雨落下來之前，把受害人丟入洞中?！?/br>
    “這場雨已經(jīng)下了兩天兩夜了?！鼻嫡f：“兇手的拋尸時間是在兩天之前？”

    “很有可能?！被ǔ缁氐椒揽斩?，又拿過平板看了片刻，心中涌起非常不好的感覺，陰沉著臉吩咐道：“曲值，別讓那幾個報警的中學(xué)生離開，帶到市局來。小柳哥，我們先回去等尸檢報告。”

    曲值面露難色，“花隊，你還是跟我去一趟派出所吧。我一個人可能搞不定?！?/br>
    ?

    昭蚌街派出所處理得最多的是青少年斗毆和雞毛蒜皮的家庭紛爭。

    這附近有一所聞名全城的中學(xué)，叫洛城十一中。別的中學(xué)出名，要么是因為師資雄厚，每年都能培養(yǎng)出許多考上清北的學(xué)子，要么是因為走素質(zhì)教育路線，學(xué)生個個“身懷絕技”，獨領(lǐng)風(fēng)sao。十一中出名，是因為它匯集了一幫不學(xué)無術(shù)的混子，平均成績在所有中學(xué)中位列倒數(shù)第二，打群架戰(zhàn)績號稱全省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