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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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春桃抓著楚禾將她拉上馬背,自己正準(zhǔn)備與她共騎一乘時,自高大的朱墻影深處上躍下一個輕盈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朝姚春桃撲去。 還沒等楚禾回頭,便聽到身后傳來“咔嚓”的一聲,姚春桃的脖子便斷了,身子重重往后一仰,整個人便從馬背上摔了下去,頭身分離,死狀可怖。 姚嵩和姚老二見狀,立刻便夾緊馬肚,飛也一般逃了出去。赫子蘭反應(yīng)極快,立刻便率領(lǐng)著半數(shù)禁軍飛身上馬追去。 楚禾下意識地一回頭,卻撞上一雙剛剛褪去殺意的清透眸子,惹得她心臟突突一跳。 是魏葬! 他低頭小心翼翼地為她解開手上捆綁的繩索,然后自己先躍下馬背,自然而然地朝楚禾伸出了手。 赫紹煊冷冷掃了魏葬一眼,一股天生的敵意油然而生,竟也快步走到楚禾面前,不由分說地掐住她的纖腰,輕松將她抱下了馬背。 魏葬訕訕退到一邊,不再開口。 楚禾對上赫紹煊的目光,臉上頓時有些灼熱,便下意識地轉(zhuǎn)開頭望向魏葬。 魏葬注意到她的目光,朝她略一躬身,沉聲道: “屬下魏葬,是楚將軍派來的護(hù)衛(wèi)?!?/br> 楚禾目中升起一片灼熱,正欲與他交談,卻突然想起來魏葬并無前世的記憶,于是很快便將自己的情緒壓制了下去,只朝他略略點(diǎn)了點(diǎn)頭。 魏葬的目光落在她脖頸上的血痕稍許,伸手從懷中掏出一方帕子遞給楚禾。 楚禾剛要接過來,卻又被赫紹煊搶了先。他輕飄飄地朝魏葬說了一句“多謝”,便伸手將帕子系在了她的脖頸上。 楚禾感受到他們兩人之間擦出的無名火,連忙輕聲提醒赫紹煊道: “還有刺客在附近,切勿松懈?!?/br> 赫紹煊這才將敵意收斂些許,召來幾個侍衛(wèi),給他們指了幾戶佃農(nóng)家里,命他們前去搜索刺客的蹤跡。 等著一切都辦完,禁軍護(hù)衛(wèi)著一輛華麗馬車前來,一行人這才準(zhǔn)備擺駕回宮。 姚家村的村民們這時候已經(jīng)得了消息,他們不僅知道了住在村頭的那個小販“尤生”原來竟是當(dāng)即東堯王,還幫他們鏟除了本地最大的惡霸家族。 村民們紛紛走上官道,拜在道路兩側(cè)高呼“東堯王千歲、王后千歲”。 等馬車緩緩行至村口時,楚禾忍不住掀起轎簾來,看了一眼她住了好幾天的農(nóng)家小院,忍不住轉(zhuǎn)頭問赫紹煊道: “宋姐處處維護(hù)我,現(xiàn)在宋大哥也受了那么重的傷。等我們走了以后,能不能把小院兒送給宋家,讓他們?nèi)兆雍眠^一點(diǎn)?” 得了赫紹煊的同意,楚禾連忙從馬車上下去,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非要拉著赫紹煊一起到了宋家門口。 宋姐早就聽說了他們兩個的身份,此時雙腿一軟,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到了地上: “小民惶恐,見過王上王后…” 楚禾笑著將她扶起來,轉(zhuǎn)頭跟赫紹煊說: “我第一天來的時候,宋姐說這小娃娃還沒名字,想請你給取一個?!?/br> 宋姐一聽,惶恐地?cái)[手: “這可使不得…” 赫紹煊看著楚禾,臉上也不覺露出一絲微笑: “本王住在此處,多承蒙宋姐照顧,取個名字又有何難?” 見他親和,宋姐便也壯起了膽子,趕忙回家取了紙筆來遞到赫紹煊面前。 赫紹煊揮動毛筆,稍稍思索片刻便落下四個大字:“海清河晏?!?/br> 楚禾喃喃念叨著:“海清河晏,天下太平。就叫宋清晏吧,這名字真好聽。” 赫紹煊微微一笑,待墨跡晾干便將墨寶遞給了宋姐,還依著楚禾的意思,將他們住過的那間小土院的房契地契、連同一匹小毛驢也全都贈予了宋家。 宋姐千恩萬謝地送他們出了村口,目送著他們走出老遠(yuǎn)還站在原地。 楚禾探出頭去朝宋姐招手,赫紹煊則稍顯放松地倚在馬車?yán)?,用膝蓋輕輕碰了碰楚禾,漫不經(jīng)心道: “喂,你說我?guī)愠鰜硪惶?,既賠了一個院子,以前的身份也不能再用了。我以后倘若再想微服私訪怎么辦?” 楚禾回頭看了他一眼,不以為然道: “東堯這么大,你換個地方唄…聽說巨鹿草原綿羊成群,下一次你當(dāng)個牧羊人,我覺得也不錯?!?/br> 說著,她回頭看了一眼赫紹煊,腦中想象著他穿著牧羊人的小褂,自己先“噗嗤”一聲笑了。 赫紹煊卻一本正經(jīng)道: “草原上可有狼,你確定要去么?” 楚禾不禁愣了一下,臉紅道: “誰說要跟你一起去了。” 赫紹煊唇角不自覺地浮起一絲笑,一雙眼睛始終沒從楚禾身上挪開過,深邃的瞳孔之中逐漸凝結(jié)成一抹難得的溫柔。 第二十一章 == 回了王宮之后,華輦直接將他們帶到了一座嶄新的朱雀宮,楚禾這才知道冬矢宮已經(jīng)進(jìn)入了修葺當(dāng)中,他們的一應(yīng)器具都已經(jīng)都被搬到了此處。 可是眼前這座高大華麗的宮殿,顯然是宮里為赫紹煊準(zhǔn)備的王寢,楚禾下腳有些不大自在,于是猶豫著開口道: “我老是同你擠在一處,底下的臣子們說不好會參奏。不如你替我另尋一個住處,這樣也合規(guī)矩一些。” 她說的是實(shí)情。堯國上至天子,下至諸侯,基本都有自己的起居宮殿,而中宮王后和姬妾們則應(yīng)當(dāng)按照品階,逐級劃分至不同等級的宮室,只有帝王召幸的時候,妃嬪們才可入住王寢。 這是老祖宗定下來的規(guī)矩,以防止哪位妃嬪受到專寵之嫌。 可是赫紹煊卻顯然沒有把這條規(guī)矩放在心上。 他慢悠悠地坐到軟榻上,用寬大的衣袖掩去半張臉,舒適地打了個哈欠,然后抬起慵懶的鳳眸掃了楚禾一眼: “東堯窮,除了這間朱雀宮,就只剩議政用的翰瀾宮,再就是正在修葺的冬矢宮,實(shí)在沒地方勻給你?!?/br> 這三言兩語的,把楚禾的希望盡數(shù)澆滅了。 而楚禾卻依然沒有死心,眼中劃過一絲亮光: “那…等冬矢宮修好了,是不是給我住的?” 赫紹煊抬頭看了她半晌,不情不愿地點(diǎn)頭: “是,老家伙們非要修出一座王宮來給你住,名字都起好了,叫鳳儀宮?!?/br> 看著楚禾臉上那隱隱抑制不住的欣喜,赫紹煊心里卻有些煩悶。他本來不想答應(yīng)重新修葺冬矢宮,誰知道他不在的這段時間,那幫老臣竟然擅自做主,直接把一切都給他處理好了。 看著楚禾越高興,他就越煩悶,最后冷冷丟下一句“我去批折子了”,便大步走到了與寢殿連通的書房。 楚禾恭恭敬敬地目送他離去,自己則叫了立夏和斂秋兩個去了小廚房,打算做些點(diǎn)心來給他。 看著案頭上堆的厚厚一塌奏折,赫紹煊揉了揉眼睛,端正地坐到了案前,開始批閱奏折。 他喜歡由繁到簡,于是下意識挑了最厚的一封奏折打開。本以為是出了什么要緊的大事,誰知一打開引入眼簾的是十幾張精心繪制的女子小像,下面還寫著名諱、年齡、和家世。 赫紹煊神色一凜,快速翻到最前面,果然發(fā)現(xiàn)大段大段極為嘮叨的規(guī)勸。 他一目十行地掃下來,眉頭緊鎖。 這奏本里竟然挑明了說,新后容姿艷麗異常,有禍水之貌;且她母族乃玉京強(qiáng)族,恐日后有外戚之嫌,勸他不可專寵。對此,那些老頑固們?yōu)榱朔阑加谖慈?,?guī)勸他須得修葺后宮,充盈妃嬪,方能防止新后勢力太過強(qiáng)盛。 奏本最后,那些忠心耿耿的老臣們還“貼心”地為他準(zhǔn)備了一封青都世族未婚女子的名冊,供他挑選。 赫紹煊忽然站起身來走到外面,將侍衛(wèi)九元傳了過來。也不知赫紹煊對他說了些什么,只見那一向不通人情的侍衛(wèi)面色微微抽搐了一下,隨即快速地朝他行了一禮,飛身便離開了朱雀宮。 吩咐完了要緊事,赫紹煊臉色好了許多。他提筆在奏折最后“刷刷”寫下兩個“再議”,便將它丟到了一旁不再理會。 == 夜色漸深,早已封閉的冬矢宮內(nèi)如今被搬空,等待著重新修葺。 勞工們白日忙碌了一天,到夜間便都出宮去了。畢竟此處是王室禁地,也不需要他們徹夜看護(hù)。 誰知有兩個身影悄悄潛入了冬矢宮,他們身姿矯捷,熟門熟路地躍入寢殿之中。 其中一個細(xì)嗓子朝同伴抱怨道: “我覺得咱倆就跟有毛病似得,人家修了一天,咱們每天晚上還要來搞一點(diǎn)破壞,這是圖了啥呢?” 另一個粗嗓子顯然冷靜許多,一用力便拆了半扇窗: “問這么多做什么,這是王上吩咐的,你要不信直接去問個清楚,看王上會不會把你打出來?!?/br> 細(xì)嗓子還是不死心,不依不饒地問: “王上讓你來半夜拆窗戶的時候,就沒說其他的?” “說了啊?!?/br> “說了啥?” “叮囑咱倆每天晚上都來,最好讓人以為這兒開始鬧鬼了,以后就沒人敢住了?!?/br> 粗嗓子說了這么多,細(xì)嗓子愈發(fā)摸不著頭腦: “不是,那這是為啥啊,莫不是這督辦大臣不合王上的意了?” 粗嗓子瞪了他一眼: “咱們王上像是這么委婉的人么?要我說,你想想這座宮殿以后是給誰住的?” 細(xì)嗓子想也沒想就說: “那當(dāng)然是王后娘娘啊,不都改名叫鳳儀宮了么。” 粗嗓子說: “那不就得了!你想想這鳳儀宮要是十年八年都修不好,王后娘娘不就沒地兒住了么?” 細(xì)嗓子終于恍然,一下子就掰下來兩扇窗戶,干的比平時起勁多了。 == 第二天一大早,楚禾醒來的時候,旁邊睡著赫紹煊的地方已經(jīng)換成一只毛茸茸的貂,而赫紹煊已經(jīng)不知去向。 她將貂抱進(jìn)自己懷里,伸手掀開紗簾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