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知事點了點頭，“既然你托了我，我就來做個見證。如今你兩個岳家與媳婦娘家人都在，你先把你的分法給大家說一說?！?/br>
    黃炎夏點了點頭，“三叔、二位舅兄，明朗，我家里的情況你們都曉得。豆腐坊是茂林親娘在世時和我一起置辦的，茂林磨豆腐的手藝如今比我還好，這是家里的重要家業(yè)，他是原配長子，自然是要傳給他的。茂源也是我的親生子，如今在外跑車，騾子和車都傳給他。他們兄弟二人都有了飯碗，這是根本，不知幾位可有異議？”

    郭大舅先點頭，“妹夫分的很有道理，我并無意義?！?/br>
    明朗也跟著點頭，楊老大見女婿也分到了騾子和新車，也不再反對。

    黃知事沖黃炎夏點頭，“既各位都無異議，你繼續(xù)說?！?/br>
    黃炎夏從懷里掏出一堆契書，全部放在面前的小桌上，“這些年慢慢攢家當(dāng)，一共攢了四十八畝地，我預(yù)備兩個兒子一人分二十畝地，剩下的八畝地留給女兒做陪嫁?！?/br>
    郭大舅看了大伙兒一眼，先開了口，“妹夫，自古分家，長子得大頭，你這里怎地倒是不分大小了？”

    黃炎夏看了明朗一眼，明朗并未說話，用沉默表示同樣的疑問。

    楊老大忽然開口，“茂林不是已經(jīng)分過一些地了，如今就算平分，他也是占了便宜的。”

    明朗接過了話頭，“楊大叔，姐夫的地如何來的，諸位心里都有數(shù)，還是不要提了罷。如今姐夫與黃家大娘相處和睦，何苦再提以前那些子不愉快。有我jiejie在呢，姐夫的衣裳鞋襪也不用發(fā)愁，更不用穿薄鞋底了。”

    楊老大被噎了一口，他口拙，且楊家理虧，更不知如何反駁。

    黃炎夏看了明朗一眼，平日里自然是客客氣氣的，到了這會子，誰不是先顧著自己人呢，他也能理解，若是明朗能一直這樣維護(hù)親姐夫，也不枉當(dāng)初茂林整日往韓家去干活。

    黃炎夏又看向黃知事，“三叔，因長子要給父母養(yǎng)老，自古分家長子得大頭，這是應(yīng)該的。但我家里的情況三叔知道，先妻郭氏不幸早逝，續(xù)弦楊氏有親生子，分家后她自然是想和親生子過活。且茂源整日在外頭跑，家里就媳婦一個人，索性我們老兩口就跟老二過活。既然讓老二給我們養(yǎng)老送終，這五五分也說得過去。”

    一直坐在旁邊的黃茂林忽然插話了，“阿爹，您不與我住在一起嗎？兒子把屋子都給阿爹留好了?！?/br>
    黃炎夏看了黃茂林一眼，“你們兄弟二人的屋子離得近，我住哪里都一樣的。就算我跟茂源住在一起，我每日仍舊會去豆腐坊干活。你阿娘不放心你弟弟，我若是把她一個人丟在茂源家里，外頭人定然談?wù)摬恍??！?/br>
    郭大舅問黃炎夏，“妹夫，你憐惜幼子，這也是人之常情。只一樣，你若不與茂林在一起，外人豈不是要談?wù)撁?？他們小夫妻要是成了不孝之人了，慧哥兒以后還如何做人？”

    黃炎夏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三叔，大哥，為了這次分家，我真是頭發(fā)都要愁白了。茂源他阿娘死活都要和茂源一起住，我也不能強行拆散人家親母子。就算逼著讓她和茂林一起住，身在曹營心在漢，反倒起壞作用。我左右搖擺，也不知如何是好。三叔可有好主意？若是有，還請指點侄兒。”

    黃知事想了想，“父母不隨長子而隨次子，這樣的事情也有。若是同胞兄弟，次子給父母養(yǎng)老送終，長子名聲會有虧損。你們家略有不同，茂林不是楊氏親生子，你們隨茂源生活，外人也能理解。只一樣，你對外要說是你做主分的家，把責(zé)任往自己頭上擔(dān)，再有我們這些人給你見證，不是茂林不孝順父母，而是你們自己要與次子住在一起。再者，你從錢財上多補貼老大一些，安一安他的心，對外也有個說頭?！?/br>
    黃炎夏想了想，“這樣，我雖然主持分家了，目的是為了讓兩個兒子都到鎮(zhèn)上去討生活。說起來，我年紀(jì)也不是很大，還能干不少年呢。茂源，我以后與你一起生活，等你給我養(yǎng)老，至少還得二十年。這二十年，說是我跟著你，還不如說是我給你干活。田地你們兄弟均分，家里的存銀你大哥多得一些，也算補償?！?/br>
    黃茂源也急忙表態(tài)，“阿爹，還是給大哥多分些地吧，這些年大哥為家里cao勞比我多。以后阿爹阿娘都來照顧我，大哥家里連個幫襯的人都沒有?！?/br>
    郭大舅和明朗對黃茂源的這番話表示贊嘆。

    黃知事也點頭，“你先說說后面如何分的?！?/br>
    黃炎夏點頭，“當(dāng)初買鎮(zhèn)上的兩塊地皮，茂林的大一些，多花了一些銀子，但他自己填了六兩，這個算公平了。今年蓋房子，茂林的院子大，花費也多一些。但茂林這些年磨豆腐賣豆腐辛苦，這也是他該得的。我昨兒仔細(xì)把賬都算了一遍，還剩一百三十五兩存銀。茂源分四十兩，淑嫻得二十兩做陪嫁，我們老兩口留十兩以后做喪葬費，剩下的六十五兩都給茂林。家里原來的驢和豆腐坊是一起的，都給茂林。因大媳婦陪嫁了一頭牛，家里的牛給茂源，但茂源你補給你哥三兩銀子。還有幾頭豬，先請人照看著，等過年時賣了再分，三十幾只雞分兩份。家里的家具，也分兩份。三叔看這樣可行？”

    楊老大吭哧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反駁，忽然，楊氏沖了進(jìn)來。

    “當(dāng)家的，茂源給咱們養(yǎng)老送終，卻還少分二十五兩銀子？”

    黃炎夏抬頭看了她一眼，“那咱們就和茂林一起住，三七分，茂林得七，茂源得三?！?/br>
    楊氏頓時又噎住了，黃炎夏一出口就掐住她的七寸。

    黃知事見她不知規(guī)矩，低聲怒斥，“出去！”

    楊氏見他發(fā)怒，立刻悻悻地出去了。

    黃知事先問郭大舅和明朗，“郭家賢侄，韓先生，二位可有異議？”

    明朗得了葉氏的囑咐，家業(yè)至少五五分，田地是均分的，但姐夫多分了二十五兩銀子，也不算吃虧，故而搖頭，“大伯分的很好，我并無異議?！?/br>
    郭大舅也搖了搖頭，“妹夫這樣分，我也無異議?！?/br>
    明朗看了看黃炎夏，黃炎夏年紀(jì)并不算大，等他老到不能動，至少還得二十年呢。

    明朗先對黃炎夏拱手，“大伯，您如今年富力強，這樣早分了家，以后若是覺得分早了，可要再次合家？”

    黃知事一聽就明白了，這是要黃炎夏給承諾。

    黃炎夏看了明朗一眼，這個少年郎，如今已經(jīng)是鎮(zhèn)上唯一一家學(xué)堂里的先生，將近一年的歷練，他身上除了文人的書生氣，也多了一絲做先生的謹(jǐn)慎和威嚴(yán)。

    黃炎夏垂下了眼皮，半晌后，問黃茂源，“茂源，我和你阿娘跟你住，你心里到底愿意不愿意？”

    黃茂源忙不迭地點頭，“阿爹，愿意愿意，我當(dāng)然愿意了?！?/br>
    黃炎夏抬起眼皮看向他，“我現(xiàn)在年紀(jì)不大，你自然是愿意的，等我老了不能動了，到時候，你可別說你大哥是長子，該承擔(dān)長子的責(zé)任了。還有，你meimei是你一母同胞的親meimei，以后她出嫁的一應(yīng)事宜，都由你來cao辦?！?/br>
    黃茂源跑了大半年的車，也懂了許多人情世故，知道自己必須給眾人一個態(tài)度。他立刻起身，撲通一聲跪在眾人面前，“三爺爺，大伯，阿爹，諸位舅舅，大哥，韓先生。我家里本來不用這么早分家的，因我如今出去跑車，住鄉(xiāng)下不便，阿爹阿娘才動了分家的心。這些年，父母疼愛，我一直無憂無慮。如今才曉得，當(dāng)初大哥小小年紀(jì)就出門賣豆腐，吃了多少苦頭。父母跟著我，本來就是偏愛我，我定然會用心孝順父母。我在這里放個話，不管阿爹阿娘多老，就算以后他們不能動了，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餓著父母，meimei的事情我也不會推脫，若有違背，天打雷劈！”

    黃茂林一把將他拉了起來，“說這些作甚，阿爹也不是你一個人的。就算阿爹沒有和我住一起，咱們離得近，有什么事情招呼一聲就行，犯不著發(fā)那些誓言。”

    黃炎夏聽到黃茂源的話后，內(nèi)心有些感動，他轉(zhuǎn)頭看向眾人，“諸位放心，兩個兒子都是我親兒子，我就算做不到絕對公平，也不會只疼一個?！?/br>
    明朗忙對黃炎夏拱手，“都怪我莽撞，倒讓大伯父子二人誤會了?！?/br>
    黃炎夏擺手，“無妨，分家嘛，自然要說清楚，若分的不明白不白，以后扯皮更傷兄弟情分。我沒多大本事，一輩子就只有這么些家當(dāng)，該分的都分了，諸位看如何？”

    眾人都不說話了，半晌之后，黃知事對黃茂林說道，“茂林，取紙筆來，既然都無異議，白紙黑字都寫清楚?！?/br>
    正在寫的時候，黃茂林忽然想起件事，立刻告訴黃知事，“三爺爺，阿爹雖然不跟我在一起住，我做兒子的，總不能不管阿爹。以后，每年我給阿爹一些錢糧，逢年過節(jié)再讓慧哥兒阿娘給阿爹做幾身衣裳，也算我做兒子的孝敬?！?/br>
    黃炎夏點頭，“也行，你給我三百六十斤糧食就行。其余的，若你以后手里寬敞，你給我我就收著。若一時手里短了，沒有也就罷了。”

    郭大舅也插了一句話，“妹夫，我說句不吉利的話，以后你們百年之后的事情如何處理？”

    黃炎夏沉默了半晌，“若是我死在前頭，茂源，我的喪事由你大哥主持，喪葬的花費我提前留給你們，族里人的禮錢你們平分，其余各自親戚送的禮錢，你們各自收好。你阿娘的事情由你單獨辦。若是你阿娘先走，也是一樣的?！?/br>
    黃茂源急忙點頭，“我都聽阿爹的?！?/br>
    黃知事手下的筆頓了一下，繼續(xù)寫字，“也好，既然都說妥當(dāng)了，我就一并寫到里頭了?！?/br>
    黃炎夏并不反對黃茂林給他錢糧，大兒子給一些孝敬，也能堵一堵外人的嘴。

    既然都無異議，寫了幾分契書，黃家父子三個先后按了手印。黃知事收一份，郭家、楊家和韓家各收一份，黃家父子一人收一份。

    分家的過程中，梅香一直在房里沒出來，紅蓮也在隔壁沒出門，淑嫻剛開始逗慧哥兒玩，后來去隔壁和紅蓮說話去了。只有楊氏，一直守在堂屋門外。黃知事生氣之后，她就安靜地坐在大家都看不到的廊檐一角，默默地聽完了全程。

    也罷，少二十五兩就二十五兩吧，以后她跟著兒子，多干一些就是了。茂源在鎮(zhèn)上有了一棟宅子，有四十兩銀子，還有騾車營生，日子也好過的很。

    以后一家子真正生活在一起，可不更快活。在楊氏心里，沒有黃茂林一家子，才是她真正的家。

    分家的事情說妥了，楊氏去廚下做了一頓豐盛的午飯。梅香要帶孩子，并未來給她幫忙。紅蓮剛懷孕沒多久，楊氏也不讓她動，只有淑嫻給她幫忙。

    正事說完了，梅香才出了房門。她抱著慧哥兒到了堂屋，把慧哥兒遞給了明朗。

    明朗本來一幅正經(jīng)樣子，忽然外甥到了他懷里，他頓時有些手忙腳亂。

    慧哥兒都半歲了，可以自己坐著，但還是不大穩(wěn)當(dāng)。而且最近因為長牙，他總是流口水。

    他看了看明朗，嗯，認(rèn)識。

    一抬頭，發(fā)現(xiàn)許多人都盯著他，慧哥兒忽然有些緊張，立刻把左手大拇指塞進(jìn)嘴里開始猛吸。

    明朗學(xué)著葉氏的樣子輕輕顛了顛他，然后拍了拍他的后背，緩解了一下慧哥兒的緊張。

    明朗問慧哥兒，“還認(rèn)得舅舅嗎？”

    慧哥兒咧嘴笑，口水就要往下流，明朗立刻找東西去接。

    黃知事哈哈笑了，“韓先生做學(xué)問可以，這帶孩子還是個外行呢?！?/br>
    眾人都跟著笑了，明朗也不惱，“外甥雖然常去我家，奈何我整日在學(xué)堂，倒沒怎么和他親近過。都是舅舅的錯，以后等你長大了，舅舅定要每天貼身帶著你讀書寫字?！?/br>
    慧哥兒繼續(xù)吃手指，偶爾咧嘴笑一笑。

    有了孩子做緩和，剛才嚴(yán)肅的氣氛頓時松了下來。

    隔了一會子，梅香又來把孩子抱走了。

    晌午，一屋子男人在堂屋吃酒，吵吵嚷嚷的，梅香只在屋里吃了些飯。

    吃過了酒席，各人都?xì)w家去了。

    楊氏和淑嫻收拾剩菜剩飯，黃炎夏父子三個都喝了些酒，等把客人送走，各自回房歇著。

    分過了家，黃炎夏也不猶豫，立刻開始著手搬家的事情。

    既然黃茂林單過，就讓他先搬家。黃茂林想到慧哥兒還小，先讓梅香帶著慧哥兒提前兩天住到韓家去了。

    梅香也不猶豫，收拾了一些細(xì)軟和衣裳，抱著慧哥兒就去韓家了。臨走之前，她把自己的東西都打包好了。銀錢箱子和首飾盒她提前帶走了，搬家時鬧哄哄的，這些值錢的東西可要看緊了。

    葉氏提前收拾好了屋子，她讓蘭香和自己睡，梅香母子兩個就睡在正房西屋。西廂房倒是空的，但葉氏怕娘兒兩個住那么大個西廂房顯得空蕩蕩的，索性都擠在正房。夜里孩子哭一聲她就能聽見了，也可以起來幫忙。

    葉氏晚上給慧哥兒蒸了碗雞蛋，上頭還灑了一些rou末，沒加一點鹽，但慧哥兒吃的可香了。

    葉氏已經(jīng)知道了黃家的分家細(xì)則，田地能平分，多分二十五兩銀子，小兩口又能單獨過，葉氏對這個分法非常滿意。

    她怕梅香有想法，還勸慰她，“二十五兩銀子能買六畝上等田呢，你們的屋子也大一些。這家分的倒是可以。你公爹真不錯，當(dāng)初買地皮茂林說是給錢了，他私底下不是又補貼了五兩銀子?！?/br>
    梅香正在吃飯，聞言回答葉氏，“阿娘，我倒無妨，就是怕茂林哥心里有想法。婆母不愿意跟我們無所謂，公爹去了小兒子家里，茂林哥怕是會難過幾天?！?/br>
    葉氏一邊說話一邊喂慧哥兒吃東西，“反正你們離得近，以后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你記得給你公婆送一些，也安一安茂林的心。我說句沒王法的話，你婆母不是親的，還不如你自己單過，自己當(dāng)家做主總比頭上壓了個后婆母要強。若是她跟你生活在一起，她惦記親兒子，這頭在你家吃飯，轉(zhuǎn)臉給親兒子干活，你想想，豈不更糟心。我聽明朗說，你家小叔子倒是個實誠人，只要兄弟關(guān)系好，爹娘在誰家都是一樣的。再者，你公爹心里有愧，以后定會時常來照看你們?！?/br>
    梅香點頭，“阿娘放心吧，等日子定下來了，慢慢適應(yīng)幾天，天天能看到公爹，茂林哥也就能放下了?！?/br>
    明盛忽然笑著插嘴，“阿娘，是不是媳婦們都不愿意和婆母住在一起？”

    明朗聽他說這大逆不道的話，立刻接話，“胡說，這等有違禮法的話，可不能隨意說出去?！?/br>
    明盛瞟了他哥一眼，“大哥，禮法是禮法，人性是人性。要是讓我離開阿娘跟別人的父母住在一起，心里肯定不是百分百愿意。女人也是人，誰不想和自己親生父母住一起呢?？偛荒芗蘖巳耍⒖叹湍芤魄?。非得婆家真心對人家，才能一心換一心?！?/br>
    梅香和葉氏都哈哈笑了，明朗也笑了，“你說的都對，到外頭可不能這樣說。”

    夜里，慧哥兒忽然換了地方睡覺，臨睡前有些激動，雙眼看來看去。好在阿娘就在身邊，葉氏他也認(rèn)識，玩了一會子之后，喝了兩口奶，慢慢睡著了。

    黃茂林一個人在家里，東西都打包起來了。明兒黃茂源幫他拉東西，過了這晚上，他就要單獨居住了。

    黃茂林說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很小的時候，他迫切希望自己能有一份謀生的本事，再也不用擔(dān)心后娘算計他，也不用擔(dān)心阿爹哪一天忽然老糊涂了開始偏心。

    現(xiàn)在他能獨立生活了，阿爹分給他豐厚的家資讓他單過，他忽然又有些不舍。

    他在這家里住了十八年，家里每個角落他都熟悉。阿爹一直待他很好，茂源和淑嫻也很敬重他。他在這家里長大、學(xué)手藝、娶妻生子，忽然要換個地方，他心里有些墜墜的。

    黃茂林忽然想到了梅香，當(dāng)初梅香離開自己住了十六年的家嫁到黃家，內(nèi)心定然也是非常不舍，但她從來沒說一句。

    黃茂林內(nèi)心又有些感動，是啊，人總是要長大的。阿爹說的對，樹大分叉、人大分家，他和茂源都長大了，現(xiàn)在各自有了營生，且發(fā)展勢頭還不錯，這個時候分家，最好不過了。

    黃茂林又想到了慧哥兒，等到了鎮(zhèn)上，他要繼續(xù)努力掙家業(yè)，讓梅香和慧哥兒以后能過上好日子。

    黃茂林一邊想一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正房里，楊氏正高興地翻來覆去睡不著。明兒茂林一家子就搬走了，過兩天她也要搬到真上去了。

    從此，她們一家子住在一起，她再也不用時時刻刻想著自己是個填房，是個后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