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了兩個小碗，給蘭香裝了一個，讓她自己慢慢吃，她自己裝了一個，用筷子夾碎了，自己吃一口，喂黃茂林吃一口。

    梅香本來還想喂meimei吃的，但蘭香如今主見性強(qiáng)的很，不許別人喂飯，什么都要自己吃。

    槐花餅煎的又香又脆，吃起來滿口留香。

    正吃著餅，葉氏回來了。

    才到廚房門口，葉氏就笑了，“你們又在做什么好吃的？”

    梅香立刻起身給葉氏裝了一個餅，“阿娘，我們?nèi)ゴ虻幕被ㄗ龅娘灒瑒偝鲥伒?，可好吃了，您快嘗嘗?！?/br>
    黃茂林也起身給葉氏搬了個小板凳。

    “這么饞嘴的丫頭，以后去了婆家可怎么辦喲！”葉氏接過碗，坐在小板凳上吃了起來。

    黃茂林笑了，“嬸子放心，我們家也時常做東西吃的?！?/br>
    葉氏給蘭香喂了一口餅，“你們家厚道，又殷實(shí)，我自然是放心的。你們不曉得，外頭好多人家養(yǎng)女兒，就怕養(yǎng)饞了嘴，以后不好說婆家。好在我們家里開著油坊，家常也沒虧著她們幾個的嘴，可不就養(yǎng)出了兩個饞丫頭。梅香還好，如今說給你們家了，我再不用擔(dān)心的。我們小蘭香這么饞，以后說不到婆家可怎么辦喲。是不是呀乖乖？”

    葉氏摟起蘭香親了一口，蘭香嘿嘿笑了繼續(xù)吃餅，她哪里聽得懂那些，只曉得餅好吃是真的。

    黃茂林笑著打圓場，“等以后蘭香大了，她哥哥們都頂門立戶了，說個好婆家再不是難題。嬸子今兒去了可順利？”

    葉氏點(diǎn)頭，“我把束脩交給了秦太太，秦太太只收了一半，說是去年只上了個年頭，今年也少了幾個月，不能都要，我也就沒客氣。”

    黃茂林又問，“以后早晨上學(xué)要去得早，下午回來的遲，要是熱天也就罷了，天長。冷天可怎么辦呢。”

    葉氏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以前韓敬平每日接送兩個孩子，韓敬平不在了，如今要怎么辦呢。

    黃茂林看出了葉氏的為難，“嬸子，以后逢集的時候，讓他們兄弟跟著您一起走，下午我去接他們回來。背集的早上，您再辛苦辛苦，送一送他們，下午我去接他們?！?/br>
    葉氏忙拒絕，“那哪里能成，若是一次兩次也就罷了，天長日久的，不能總是讓你跑去接送。再說了，明朗都十一歲了，也不小了。等過幾個月，他過了生，又大一歲。到時候讓他自己走也使得，這一路都是大路，且方莊那里也有個娃，到時候他們約著一起走，倒不用怕?！?/br>
    黃茂林點(diǎn)頭，“若是需要的時候，嬸子只管跟我說?！?/br>
    葉氏笑了，“先不說那些了，一人吃一塊餅也就罷了，留著肚子吃晌午飯吧。梅香，把這餅給茂林帶一些回去，給你弟弟meimei嘗一嘗?！?/br>
    梅香又問，“阿娘，秦先生家里怎么不讓孩子們住下呢，整日這樣跑來跑去，多累?！?/br>
    葉氏搖頭，“先生的安排，自然有先生的道理，我們照著做就是了?！?/br>
    夜里，明朗回來的時候天都黑了。

    他放下書箱后就坐下吃飯，學(xué)堂里飯食雖然也是有葷有素，但哪里有家里的飯菜香。

    葉氏忙著給兩個兒子夾菜，“明天早上跟我們一起去，以后每天我接送你們?！?/br>
    明朗立刻搖頭，“阿娘，不用接送，我都多大了。出了青石橋沒多遠(yuǎn)，我就可以叫上方孝俊一起，我們?nèi)齻€一起走，不用怕。”

    葉氏知道方孝俊，那孩子比明朗還大一歲，是個斯文的少年郎。

    聽見兒子這樣說，她也就不再說話。

    明朗吃了幾口飯之后，又跟家人解釋，“阿娘，讀書哪里能不吃些苦頭呢。先生家里房舍也不少，但一直沒讓我們住下，就是想讓我們多經(jīng)歷一些路上的風(fēng)雨，打熬打熬筋骨，磨煉一下意志。若連這些苦頭都吃不了，以后科舉考試外赴做官，更多的煎熬還在等著我們，豈不更受不住?！?/br>
    葉氏聽的直點(diǎn)頭，“果然，還是秦先生有眼光?！?/br>
    梅香也豁然開朗，“既這么著，那你以后就自己來去了。明盛，記得要聽哥哥的話?！?/br>
    明盛把臉從碗里抬起來，笑著嗯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也準(zhǔn)備過一陣子去買些槐花回來做餅吃，好香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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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渡波折披荊斬棘

    明朗兄弟復(fù)學(xué)后， 家里整日只剩下娘兒三個。母女二人上街或者一起出門干活的時候，都要把蘭香也帶上。

    好在蘭香聽話，也不難帶。

    等各家的油菜籽都收回來曬干之后， 先后有人紛紛往韓家油坊送油菜籽。油坊有大庫房保存油菜籽， 不比放自己家里強(qiáng)一些。放家里若是不小心壞了，損失都算自己的。

    往年韓敬平除了在家里收，還會拉著車到各個村子轉(zhuǎn)悠，有提前說好了的， 也有臨時起意準(zhǔn)備在韓家兌油的， 都會把油菜籽交給韓敬平。主動上門把菜籽收了，這一年都是自家的客人了。若是等人人家上門， 離韓家崗近一些的倒不用擔(dān)心，那稍微遠(yuǎn)一些的，搞不好人家就跑到余家去了。

    葉氏自從守寡后， 除了上街賣菜賣油， 家常不大出去和人打交道。但收菜籽是大事，豈能耽擱。

    家里仍舊剩有去年的一部分菜籽，至今還沒賣掉。但存貨畢竟不多， 還是要收新的，一旦菜籽供應(yīng)不上，家里油坊就要關(guān)門了。

    葉氏咬了咬牙，也顧不得許多， 拉著牛車， 帶著兩個女兒，往遠(yuǎn)一些的村子收菜籽去了。

    各家存了多少菜籽， 什么樣的成色，兌換率多少， 梅香都一一記下，主家看過無誤后，按上手印，到時候只管來韓家油坊打油。

    自從梅香好了之后，她整日研究如何讓菜籽出油率更高，炒菜籽的火候、磨粉的細(xì)度、打樁的力度......她一樣樣研究，慢慢也能讓出油率高一些。出油率高了，利潤就高，偶爾客人打的油多，還能送個一兩半兩的。

    除此之外，梅香還榨過芝麻油。且母女兩個風(fēng)雨無阻，一個集沒落下過，生意漸漸竟壓過了余家。

    這回收菜籽，葉氏母女一動，余家也跟著行動。兩家甚至在路上遇到過，韓家母女雖然勢弱，但梅香威名之盛，余家掌柜父子幾人也不敢來欺壓。開玩笑，這丫頭連牛都能斗得過，你敢撩她的虎須？

    梅香自從和黃茂林定親后，得了黃炎夏和黃茂林父子的話，自此不再隱瞞自己身負(fù)怪力的事情，曾當(dāng)著黃茂林的面，在街上一拳頭撂倒了想占便宜的混子。黃茂林不僅沒說她，還讓她下回打重些。

    韓余兩家因是同行，向來跟冤家一樣。雖然表面和氣，暗地里你爭我斗。韓敬平死后，余家恨不得放兩掛鞭炮慶賀，只一心以為從此平安鎮(zhèn)就是他們的天下了。

    哪知這寡婦不好生在家守寡，居然到街上擺攤賣菜賣油，且生意還漸漸壓過了自家。

    余家又急又氣，但干買賣憑的就是本事。明面上余家爭不過，暗地里就小動作不斷。

    年前余家還讓人放出風(fēng)聲，說韓家油坊的油不干凈。有客人上門挑事，梅香揪著那個婦人問她誰說的，那婦人見韓家母大蟲發(fā)威，怕挨揍，只得把余家供了出來。

    梅香二話不說，繼續(xù)揪著她的領(lǐng)子去找余家的麻煩。

    余家怎么能承認(rèn)是自己說的，梅香定讓那婦人說出個頭來，那婦人對著余家娘子就是一陣破口大罵，最后，此時不了了之。眾人倒沒在韓家的油里吃出臟東西，余家倒是鬧了個灰頭土臉。

    收菜籽收到一半的時候，葉氏和梅香忽然發(fā)現(xiàn)，再沒有人愿意把菜籽給韓家。

    黃茂林稍一打聽就明白了，余家為了壓過韓家，這回下了血本，提高了菜籽油的兌換率。莊戶人家可不管你韓家余家，人家只認(rèn)誰家能換更多的油。除了韓氏族人和一些親戚，其余人家，還沒有把菜籽交給韓家的，都一窩蜂跑到余家去了。

    梅香一聽那種菜籽油的兌換方法，就曉得的余家這基本上是賠錢賺吆喝。那么高的兌換率，哪里還有賺頭，白折了人工 。梅香家的出油率比余家高，她都不敢那樣換，余家這樣玩，怕是想斗一把狠的，一次把韓家擠兌關(guān)門了。

    梅香思索了良久，仍舊不得法子。

    葉氏憂心忡忡，“要不，咱們也往上提一提？”

    梅香搖頭，“阿娘，怎么提？提多少？如今余家已經(jīng)提到基本沒有利潤了，咱們再提，除非比他還高，不然剩下的人也不回來。若一味往上提兌換率，最后都是白干。阿娘且放心吧，余家這樣干，怕就是想讓我們著急。”

    黃茂林也贊同，“嬸子，咱們先別提，看看余家后頭怎么干。這樣的法子，他沒有利潤，怕是也撐不了太久。我回去問問我阿爹，看看他有什么法子?！?/br>
    韓黃兩家如今是親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黃炎夏十分重視這件事情，當(dāng)天夜里，帶著兒子一起去找大哥黃炎斌商議。

    黃炎斌沉默了許久，“老二，這余家家底也可以，他要是這樣長久折騰下去，拼著賠本賺吆喝，若韓家仍舊死扛著不提高兌換率，怕是最后會被擠兌的關(guān)門了?！?/br>
    黃炎夏點(diǎn)頭，“如今最大的問題是剩下的菜籽都被余家收走了，就算親家把兌換率提得和余家一樣，手里沒有那么多菜籽，最后也是拼不過啊。”

    黃炎斌看了黃茂林一眼，斟酌著問他，“茂林，你丈人家里家底也不薄，這一回和余家是見了刀刃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韓家要么放棄，要么就拿出氣魄和余家拼一把?！?/br>
    黃炎夏看了大哥一眼，“大哥，你的意思是，拼？”

    黃炎斌點(diǎn)頭，“老二，你還記得十幾年前，馮木匠和我斗法的事情？”

    黃炎夏也點(diǎn)頭，“自然記得。”

    黃炎斌繼續(xù)說道，“馮木匠降價(jià)，想逼死我，我只得做了桌椅板凳到臨近的鎮(zhèn)子去賣，雖辛苦些，最后還是熬過來了。反倒是他，降了價(jià)就不好再往上提，最后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br>
    “大哥的意思，讓親家母從別處打主意？”黃炎夏聽懂了大哥的意思。

    黃炎斌喝了一口茶，“不錯，平安鎮(zhèn)的菜籽頭先韓家也收了一部分，但后頭的都被余家收走了。我不懂榨油，聽茂林的意思，余家這種做法沒有賺頭，那就純粹是為了壓制韓家，只要韓家能從別的地方低價(jià)收到菜籽，索性和他拼一拼，最后看誰先撐不住?！?/br>
    黃炎夏放下手里的茶杯，“如今外頭的鎮(zhèn)子還沒聽說余家提高兌換率的事情，若趕在這消息前頭出去收菜籽，倒也可行。等收到了菜籽，再把余家的事情說出去，臨近的鎮(zhèn)子都會一窩蜂去他家換油?！?/br>
    黃炎斌笑了，“這回到外面收菜籽，怕是要拿現(xiàn)錢買。許多人家種的菜籽多，都換油吃也不劃算，能多換兩個活錢也是好的。茂林，讓你岳母壓一壓價(jià)，用最少的錢收最多的菜籽回來，先屯著。”

    黃茂林聽了后直搓手，“大伯，還是您這注意好！拿錢把菜籽買斷，后面怎么換油就是我們說了算了。若是只收菜籽不給錢，人家聽見余家兌換率更高，怕是要來鬧事?！?/br>
    黃炎斌哈哈笑了，“可不就是，而且，旁邊的鎮(zhèn)子少說也有一二十里路，人家也不想大老遠(yuǎn)的來換油。”

    黃炎夏想了想，“茂林，這幾日你除了賣豆腐，別的時間都去給你丈母娘幫忙。她們母女兩個到外面去收菜籽，不了解梅香的人怕是要欺生。”

    黃茂林得了吩咐后，立刻又去了韓家。

    葉氏聽到黃家兄弟的建議，內(nèi)心如同壓了一塊石頭一樣沉重。她一個寡婦，帶著十三歲的女兒每日要趕著牛車走幾十里地去收菜籽，還要帶上四歲的蘭香，中間的艱辛可想而知。

    但她別無選擇，余家亮了刀刃，她必須要和余家拼，不然，若是自家倒了，幾個孩子以后怎么辦。

    葉氏沉默了許久，對梅香說道，“明兒上午上街，下午就出發(fā)。茂林，既然你阿爹讓你給我們幫忙，這些日子，就辛苦你了。”

    黃茂林點(diǎn)點(diǎn)頭，“嬸子不要和我客氣，我來的路上想過了，咱們就把東西兩邊的鎮(zhèn)子先收上一部分，加上嬸子家里去年剩的，還有這些日子收的，夠用個半年就行。我就不信，那余家還真能一直虧本干下去？”

    梅香也給葉氏打氣，“阿娘，不怕，有我呢。不就是收個菜籽，如今天還不是很熱，咱們上午賣了菜，回來吃了飯趕上車就走，把近處的收了。第二天上午再去遠(yuǎn)一些的地方，帶上吃食和水，晌午不回來了，也就十來天的功夫就夠了?！?/br>
    黃茂林又提醒葉氏，“嬸子，每日的現(xiàn)錢不要帶多了。我的意思，蘭香meimei還是不要帶了，把她放到誰家里幫忙看著。若是我們和人起了沖突，meimei在那里怕遭人欺負(fù)?！?/br>
    葉氏聽的心驚rou跳，半晌后回過神，“也行，我把蘭香放到你二伯家里，讓蓮香幫忙看著。”

    說定了事情，葉氏就打發(fā)黃茂林回去了，然后就去了韓敬奇家里。

    韓余兩家斗法的事情，韓敬奇已經(jīng)知道了。聽了葉氏的做法，韓敬奇臉色凝重，“既然是黃親家兄弟二人出的主意，看來是可行。他兄弟二人干了多年的買賣，比我有見識。弟妹只管去，把蘭香放我家里讓蓮香和明尚帶著?！?/br>
    葉氏千恩萬謝地走了，回去的路上心里不斷地盤算，等熬過了這一陣子，給蓮香扯些布做身衣裳，再給茂林做兩身衣裳，給親家一家子做些鞋襪和吃食。

    母女兩個決定了出遠(yuǎn)門收菜籽，立刻就行動了起來。第二天一大早，娘兒兩個一起上街去了，走前，托韓明岳幫著把牛放飽。過一陣子韓敬杰家里又要開始用梅香家的牛，聽說明朗兄弟上學(xué)后，韓敬杰天天打發(fā)韓明岳過來幫著放牛。

    娘兒兩個賣完了菜和油之后，回來匆匆吃了飯。黃茂林把擔(dān)子送回家，把錢交給黃炎夏，吃了一大碗飯，匆匆趕往韓家崗。

    楊氏笑著打趣，“茂林可真是個好女婿?！?/br>
    黃炎夏看了她一眼，“親家遇到了困難，他去搭把手是應(yīng)該的。這回和余家相爭，若是能熬過去，把余家斗垮了，以后韓家拿下整個平安鎮(zhèn)，家業(yè)豈不更興盛。”

    一提到和錢有關(guān)的事情，楊氏頓時來了精神。韓家至少是親戚，那余家和她一文錢關(guān)系都沒有，出這樣的損招，楊氏也盼著余家趕緊關(guān)門。

    韓家家業(yè)興盛了，以后大媳婦陪嫁多，茂林兩口子私房多了，自然就不會和茂源計(jì)較太多。這個里外之分，楊氏算得清清楚楚，遂開始整日詛咒余家。

    往常，趕集后大家都要午休，今兒不論是黃茂林還是葉氏母女，都顧不得疲憊，一起趕上牛車就走了。

    蘭香從來沒離開過阿娘和jiejie，見眾人把她丟在二伯家里，哭著攆了好遠(yuǎn)，葉氏狠了狠心不去看她，最后還是蓮香jiejie把她哄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