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提要求雙方有意

    郭二姨臨走時(shí)對黃家父子說過， 明兒就去問，有了消息立刻通知他們，黃茂林開始在家里抓心撓肺地等。

    話說葉氏這一天剛從菜園摘了一挑菜回來， 走到家門口， 出來迎接她的居然是娘家弟妹李氏。

    葉氏高興地喊了聲弟妹，“弟妹今兒怎么有空過來?！?/br>
    李氏和葉氏一邊往里走一邊笑道，“我來看看jiejie和孩子們，阿娘說jiejie今年沒有種糯米， 讓我給meimei送來一些糯米， 平日磨了做湯圓也行，熬稀飯時(shí)加一把糯米， 稀飯黏糊糊的，好吃的很?！?/br>
    葉氏把擔(dān)子放在正房廊下，“多謝阿娘和弟妹了， 弟妹快來坐下。”

    李氏和葉氏一起坐到了正房廊下， 梅香也過來了，又給葉氏續(xù)了杯茶，還把家里僅剩的兩塊雞蛋糕拿了出來， 放在一個(gè)小碟子里，請李氏吃。

    李氏笑了，“梅香，你的傷還沒好透呢， 帶著你meimei去玩罷， 這里有我和你阿娘呢?！?/br>
    二舅媽吩咐，梅香只得聽從， 帶著蘭香一起回了正房。

    李氏一邊幫著擇韭菜，一邊小聲對葉氏說道， “jiejie，我今日來是受人之托。大黃灣黃家豆腐坊黃掌柜托了我族妹來問我，說想給他家大兒子聘梅香回去做媳婦，讓我來問問jiejie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若答應(yīng)，過幾日就請媒人上門。若jiejie無意，我回去告訴我族妹，回了那邊的話?！?/br>
    葉氏愣住了，沒想到黃家最后會(huì)托了弟妹來問。

    葉氏沒有立刻回李氏的話，過了半晌，她對李氏說道，“弟妹，梅香退過親事，這回再挑人，得她自己點(diǎn)頭了才行?！?/br>
    李氏也點(diǎn)頭，“是這個(gè)理，雖說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但疼孩子的人家，誰還能一聲不問孩子呢，那畢竟是孩子的終身，兩個(gè)孩子合得來，以后也少些磕磕盼盼。那父母強(qiáng)按頭喝水的，雖說勉強(qiáng)成親生了孩子，一輩子面和心不和，日子過得多糟心。我主要還是問jiejie的意思，若jiejie覺得行，咱們才能問梅香呢?！?/br>
    葉氏笑了，“黃家小哥弟妹又不是不認(rèn)識(shí)，哪回趕集不幫咱們提前把攤子擺好了。”

    李氏也笑了，“這幫忙歸幫忙，做女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況且，他家還有后娘呢?！?/br>
    葉氏又笑了，“弟妹，我跟你想的不一樣。若是親娘，說句大不敬的話，如我婆母這般，我只能忍著她了。若是后娘，倒不用忍。且我聽說，黃家小哥的后娘，一向自稱對繼子好，她既然要外頭的臉面，肯定不能明著為難梅香。只要她不明著為難，兩個(gè)孩子又能干又勤快，又一條心，什么日子過不好?！?/br>
    李氏哈哈笑了，“還是jiejie想得周到，既這么著，梅香，梅香，你過來?！比~氏見弟妹直接叫梅香，攔都沒攔住。

    梅香聽見二舅媽教她，忙出來了，蘭香帶著小花點(diǎn)跟在身后。

    梅香笑問李氏，“二舅媽，有什么事情？”

    李氏笑著讓她坐下，“你阿娘不好意思問你，我來問你。我今兒來，是給你說親的。都說你是個(gè)爽快丫頭，我問你，給你說大黃灣黃家豆腐坊掌柜家的大兒子，你愿意不愿意？”

    梅香一聽，頓時(shí)臉爆紅，坐在凳子上扭捏了半天，“二舅媽，這事兒，不是該問我阿娘么，問我作甚呢?！?/br>
    李氏忽然收斂了笑容，“你既然這么說，那就由著你阿娘做主了。你才退過親，你阿娘心疼你，才讓我問問你的意思。你可想好了，若愿意，那我們就答應(yīng)了，以后是苦是甜，再不能反悔，誰家丫頭也不能一連退兩次親。你若不愿意，現(xiàn)在就說出來。”

    梅香聽見二舅媽這樣正色，也不再扭捏，想了半天之后，抬頭對李氏說道，“二舅媽，我有兩個(gè)條件?！?/br>
    李氏笑了，“求親求親，自然是要有條件的，咱們家的姑娘又不是大白菜，豈能沒有條件，你盡管說?！?/br>
    梅香看了一眼葉氏，對李氏說道，“二舅媽，這事兒，雖是阿娘做主，咱們也得問問明朗的意思。第二個(gè)，明朗還小呢，我要等到十六歲再出嫁，到時(shí)候明朗十三歲了，我也能放心，黃家能不能等這么久？”

    李氏點(diǎn)頭，“你說的對，你阿爹不在了，你們孝順，事事以你阿娘為先，但明朗如今是家里的長子，你的婚事，自然也要他點(diǎn)頭。至于第二個(gè)，你放心，十六歲也不是特別大，你們家特殊，這個(gè)倒是可以商量的?！?/br>
    葉氏在一邊，聽見女兒的兩個(gè)條件沒有一個(gè)是為自己的，鼻頭有些發(fā)酸，“真是個(gè)傻丫頭，你也不說讓黃家多給你做兩身衣裳，竟提些沒用的條件?！?/br>
    李氏哈哈笑了，“jiejie，孩子孝順懂事，jiejie有福氣。對，問明朗。蘭香，去把你大哥叫來?！?/br>
    蘭香聽見二舅媽吩咐，忙去西廂房叫大哥。

    明朗早就豎著耳朵在那里聽了，聽見meimei來叫，忙出來了。

    “二舅媽。”

    李氏指了指凳子，“你坐。我今兒來，是給你jiejie說親的，說的是黃家豆腐坊掌柜的大兒子，想來你們都認(rèn)識(shí)。你阿娘和你jiejie說，要問問你的意思，你是如何想的?！?/br>
    明朗正色道，“二舅媽，只要對jiejie好，別像王家那樣翻臉不認(rèn)人嫌棄jiejie，我再?zèng)]有意見的。不管是誰家，阿娘和jiejie答應(yīng)了就行?！?/br>
    李氏撫掌笑道，“好了，jiejie，孩子們都沒有意見，看來我可以賺一甕媒人酒了。”

    葉氏也笑了，“勞累弟妹為孩子們cao心了。”

    李氏擺擺手，“我是孩子們的舅媽，做這點(diǎn)子小事，都是應(yīng)該的，我也盼著梅香能嫁個(gè)好人家，過上舒心的日子。好了，jiejie你先忙，我得回去了，家里事情多的很，jiejie只管在家等黃家來人就行了?！?/br>
    葉氏娘兒幾個(gè)起身相送，葉氏說要給李氏帶一些雞蛋回去，李氏擺擺手就走了。

    李氏走后，梅香有些羞赧，回身就坐到廊下開始擇菜，明朗摸了摸鼻子，繼續(xù)去西廂房讀書了。

    葉氏也坐到女兒身邊，一邊擇菜一邊和梅香說話。

    “梅香，你心里真的愿意嗎？這回定下，你再?zèng)]有機(jī)會(huì)反悔了。”

    梅香抬頭看向葉氏，“阿娘，黃大哥不嫌棄我拋頭露臉，也沒有那些臭講究臭規(guī)矩。而且，他為人還不錯(cuò)的。我是莊戶人家的丫頭，可不就得配莊戶人家的小子。咱家有油坊，他家有豆腐坊，門第也相當(dāng)。他沒有親娘，我阿爹也不在了，也說不上誰命更硬?！?/br>
    葉氏笑了，“難為你小小年紀(jì)，竟然看得這樣通透。既然這么著，過幾天黃家怕是會(huì)來人，我就答應(yīng)了。你等到十六歲也行，阿娘私心，想多留你兩年，一來，我一個(gè)人實(shí)在是忙不開。二來，若太小嫁過去，養(yǎng)孩子太傷身子骨?！?/br>
    梅香聽見養(yǎng)孩子的話，立刻臉紅了，不再說話。

    葉氏低聲對她說道，“你以后也要多注意，不能再沾冷水。你已經(jīng)十二周歲了，我估計(jì)要不了多久，你也要來月事了。女人家若月事不好，養(yǎng)不下好娃。你看你明文嫂子，二十了才得了一個(gè)留哥兒，就是這上頭沒調(diào)養(yǎng)好?！?/br>
    梅香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都聽阿娘的。”

    葉氏笑著點(diǎn)頭，“你放心，把你留在家里辛苦幾年，等你出門子的時(shí)候，就算明朗不同意，我也要給你陪上一份厚厚的嫁妝。”

    哪知明朗正好出來要上茅房，聽見這話，忙插嘴道，“阿娘，我不會(huì)不同意的，您多給jiejie陪送一些嫁妝。”

    梅香臉紅的更厲害了，“快去忙你的?！?/br>
    明朗訕訕地走了。

    李氏走的時(shí)候很高興，婆母當(dāng)日提與大姑姐家結(jié)親，李氏沒答應(yīng)，后來梅香說給了王家，李氏總算松了口氣。哪知如今韓王兩家呼啦吧就退了親，李氏心里也墜墜的。大姑姐年紀(jì)輕輕的守寡，婆母已經(jīng)很心疼了，若是梅香不能說個(gè)好人家，時(shí)日一久，婆母豈不遷怒自己。

    李氏和大房杜氏婆媳輪著上街和葉氏一起賣菜，她與黃茂林打過交道，認(rèn)為這孩子人不錯(cuò)，家里也殷實(shí)，配梅香真是門當(dāng)戶對。真論起來，梅香還是退過親的，黃家只字不提此事，可見人家誠意十足。

    唉，李氏心里直嘆氣。原來她覺得大姑姐真是掉進(jìn)福窩里去了，男人能干，生了兩兒兩女，雖婆母偏心，但自家男人和自己一條心啊，那還愁個(gè)甚。誰知這短短幾個(gè)月的功夫，妹夫沒了，外甥女的親事退了，真是禍不單行。

    老天爺保佑，姑爺保佑，梅香的婚事順順利利的，以后小夫妻恩愛，過門后生個(gè)五男二女，外甥再考個(gè)功名，婆母就再也不用擔(dān)心了。

    李氏一邊思索問題一邊快速走回了家，與葉老太太說過了之后，忙又去二里路外的地方找她族妹傳話，把葉家的要求也提了。

    郭二姨和二姨夫第二日親自上黃家來傳話，當(dāng)時(shí)，黃炎夏剛賣完豆腐回來，才放下飯碗，黃茂林到鎮(zhèn)上去了。

    黃炎夏和楊氏熱情地招待了郭二姨夫婦，郭二姨對著楊氏也客氣的很。茂林眼見著就要成親，這婆娘向來心眼子多，我們客氣一些，但愿她能少使些壞。

    楊氏給郭二姨夫婦倒了茶水，就坐在一邊陪著說話。

    郭二姨對黃炎夏夫婦說道，“姐夫，楊家jiejie，昨兒我二嫂托了她族姐去韓家轉(zhuǎn)達(dá)求親的意思，韓家雖然答應(yīng)了，卻提了個(gè)條件?！?/br>
    楊氏心里撇嘴，一個(gè)退了親的丫頭，還挑三揀四的。

    黃炎夏嗯了一聲，“meimei，你只管說?！?/br>
    郭二姨看了楊氏一眼，見她始終笑瞇瞇的，又接著說道，“這是韓家大丫頭自己提出來的，她弟弟還小，她說要等到十六周歲再出門子，不然不能放心家里?！?/br>
    黃炎夏想了想，問郭二姨，“韓家丫頭多大了？”

    郭二姨笑了，“我二嫂特意問了，今年十二周歲了，等到十六還要等四年呢。”

    黃炎夏又沉默了，半晌后對郭二姨夫婦笑道，“meimei，妹夫，晌午別回去了，就在我家吃晌午飯。”

    二姨夫忙客氣地?cái)[手回絕，“姐夫不用這么客氣，我們是為孩子的事情來得，說完了就回家，家里有孩子呢?！?/br>
    黃炎夏強(qiáng)行壓下二姨夫的手，“你家里老太太能干，還有兄弟妯娌，你們不回去，兩個(gè)孩子定能吃的飽飽的。你們都多久沒來了，定然要吃頓飯?jiān)僮摺Ｗ騼簺]喝好，今兒咱們兄弟再多喝兩盅。茂源，去鎮(zhèn)上跟你哥說，郭家二姨來了，讓他趕緊回來。”

    二姨夫盛情難卻，看了郭二姨一眼，見她微微點(diǎn)頭，也不再客氣，決定在黃家吃一頓晌午飯。

    黃茂源和淑嫻本來在一邊豎著耳朵偷聽，大哥要說親了，啊啊啊，大哥要娶大嫂了，我們居然一點(diǎn)兒不曉得，看樣子娶的不是紅蓮表姐。

    聽見阿爹叫他，正在偷聽的黃茂源蹭地一下站了起來，“我這就去?！?/br>
    郭二姨忽然叫了一聲，“茂源。”

    黃茂源立刻回頭，沖郭二姨笑，“二姨有什么事？”

    郭二姨溫聲叮囑黃茂源，“我曉得你是個(gè)懂事的好孩子，不過白囑咐你一聲。若是碰到外人，暫時(shí)還別說出去，等事情辦成了，再說出去才喜氣呢?！?/br>
    黃茂源點(diǎn)頭，“二姨放心吧，我不會(huì)跟旁人說的。”

    得了郭二姨的囑咐，黃茂源出門后，村人問他去作甚，都說去玩耍。他腿腳快，猴子一樣很快就竄到了鎮(zhèn)上，見他哥正在和張老爹拉閑話。

    黃茂林一見弟弟來了，忙起身問他，“你怎地來了？”

    黃茂源想了想郭二姨的囑咐，趴到他哥耳朵邊說道，“哥，郭家二姨和二姨夫來了?！?/br>
    黃茂林一驚，立刻知道事情來了。今兒一早，他幫葉氏擺好了攤子，葉氏直接打發(fā)他回來賣豆腐，多的一句也不跟他說，不過仍舊塞給他兩個(gè)雞蛋。

    黃茂林這一個(gè)上午心里都七上八下的，嬸子這是什么意思，是不喜歡他了？那怎地還給他雞蛋呢？若說跟往常一樣，卻又一句話都不跟他說。

    黃茂林的攤子已經(jīng)收拾好了，二姨來了，他不能再等了，他與張老爹打過招呼，先把東西放到后頭店家后院里，又跑去與葉氏及葉思賢家的王氏打招呼。

    “嬸子，嫂子，我二姨和二姨夫到我家來了，我阿爹讓我先回去，嬸子這里能忙得過來嗎？”

    葉氏笑瞇瞇地看向他，“你只管去，走慢些，遇到長輩，說話時(shí)想著說?！?/br>
    黃茂林聽見這話，頓時(shí)欣喜，嬸子這話，看樣子是昨兒已經(jīng)說好了？

    他這會(huì)子也不好問，對葉氏作了個(gè)揖，“那我先回去了?！?/br>
    黃茂林才一轉(zhuǎn)身，王氏就笑了，“姑媽，這個(gè)妹夫倒是個(gè)知禮的?！?/br>
    葉氏悠悠嘆了口氣，“知禮是其次，我只盼著他能對你meimei好呢?！?/br>
    王氏忙勸慰她，“姑媽放心吧，我雖然年輕，經(jīng)的事情少，也能看得出來，黃家小哥是個(gè)可靠的。這能吃苦又勤快的男娃娃，大多都不差的?！?/br>
    葉氏笑著對王氏說道，“那就承侄媳婦吉言了。”

    黃茂林挑著空擔(dān)子，走到菜市口邊緣的時(shí)候，買了一條活魚，rou和酒家里還有。

    兄弟兩急匆匆一起趕到了家，黃茂林放下?lián)?，讓弟弟把魚送到廚房，就去和郭二姨夫婦打招呼。

    黃炎夏正陪著夫妻兩說話，楊氏帶著淑嫻去廚下忙了。

    黃茂林笑著喊了二姨和二姨夫，郭二姨笑道，“茂林真是能干，才十三歲，每天出門賣豆腐，當(dāng)大人用了，還是姐夫會(huì)教孩子。”

    黃炎夏笑了，先讓黃茂林去洗手洗臉換衣裳，又對郭二姨夫婦道，“不是我做阿爹的心狠，讓他每天早起。這學(xué)手藝，哪里能不吃苦呢。我看鎮(zhèn)上那些作坊里的學(xué)徒，除了早起晚睡，還要挨打挨罵呢，都是外鄉(xiāng)的孩子。他是我親兒子，我自然不會(huì)打罵他，但不抓緊些，怕他學(xué)不會(huì)這手藝?！?/br>
    二姨夫心里服氣，這連襟娶了后老婆還肯這樣看顧前房的兒子，果真是條漢子，“可見姐夫這法子是對的，如今說出去，誰不夸茂林能干，我若有個(gè)這樣的兒子，我做夢都能笑醒了?！?/br>
    等黃茂林換過衣裳過來后，郭二姨把韓家的要求對他說了一遍。

    黃茂林扭了扭衣角，看向黃炎夏，“阿爹，兒子聽您的?！?/br>
    黃炎夏擺擺手，“遲一年早一年，我倒不在意，看你自己的。”

    黃茂林對三位長輩說道，“那就十六吧，到時(shí)候韓家明朗也長大了，能擔(dān)起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