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販故意把握著鼻煙壺的手收起來，說：“大爺，您一看就是跟這物件有緣的，咱們也是尊老愛幼的人，您要真喜歡，我可以打個折！”

    誰知道他手收起來后，盛春就收回了目光，對盛慕槐說：“這小玩意兒確實是民國年間的物件，還是小孩雕的，不值錢?；被痹蹅冏甙??！?nbsp;說罷扶著膝蓋站起來。

    “好。” 盛慕槐答應(yīng)一聲，連忙去攙爺爺。

    那小販見兩人真的要走，說：“哎別介呀，您都看了那么久了怎么就走了？這樣，我打個跳樓價，一折，一百元怎么樣？”

    兩人沒反應(yīng)，還要走，小販一拍大腿：“五十，最少五十了！我是看您二位有緣啊?！?/br>
    “別走啊，三十總成了吧？？” 見盛慕槐和盛春已經(jīng)走出去十米，小販拿著鼻煙壺追了上來。

    盛慕槐感覺到爺爺腳步的遲滯，她用眼角瞟爺爺，只一眼就知道爺爺很想要這個鼻煙壺。

    那就再狠壓個價，盛慕槐停下說：“五塊錢，不能再多了?！?/br>
    “你這孩子再開玩笑呢?！?nbsp;小販見兩人好歹是停下了，說：“就這料子也不止這個價啊，老爺子，您再給添個十塊。我這真是跳樓價了，要不是今天一天沒開張，哪里能這么便宜賣了呢？”

    盛春還想走，盛慕槐拉住他說：“爺爺，您等等我?！?/br>
    她從自己的小錢包里掏出一張大團結(jié)，走到小販面前：“就這么多了，您愿意賣就賣，不愿意賣另找主顧，說不定還能賣出一千元?！?/br>
    這是她這兩年在鳳山唱戲攢得零用錢，爺爺原本替她收著，在她來首都前全還給了她。

    “槐槐，你這是干什么？這錢你要留著以后用的！”爺爺趕上來，把她的手按住。

    “嘿，這個爺爺您也別忒封建了，孩子有錢就讓她自己決定買什么唄?！?nbsp;小販一把從盛慕槐手里抽出那十元，把鼻煙壺往她懷里一塞，麻溜地跑回了自己的攤位，坐下后還朝他們喊：“本攤商品一經(jīng)出售，是概不退回吶！”

    盛慕槐將白瑪瑙小壺放在陽光下，瓶身半透明，美人身上折射出異樣而炫麗的光。

    “多好看呀?！?nbsp;盛慕槐把鼻煙壺遞給爺爺。

    “爺爺，過兩個月就是您生日了，我肯定回不去，這就當(dāng)我送您的生日禮物吧?！?/br>
    盛春猶豫了兩秒，終于還是接過那個鼻煙壺，將它收在手心。

    但是他立刻從口袋里取出十元塞給盛慕槐：“你一個小孩兒，還給我送什么禮？只要你好好學(xué)戲，好好長大，那就是最好的禮物了?！?/br>
    盛慕槐開始時不肯收，但爺爺說什么也要把十塊錢給她，她一貫不會拒絕爺爺，最后也只好從了。

    ***

    第二天一早，盛春和盛慕槐打包好行李，退了房，扛著大包小包到首都戲校去看成績。

    果然，盛慕槐和柳青青都被錄取了，兩人甚至還被分到了一間宿舍。

    “爺爺，您是到外面等我還是怎么樣？” 盛慕槐問。

    今天爺爺特意帶了一頂帽子，帽檐一壓能遮住上半張臉。他說：“你那么多行李，自己怎么搬到宿舍？我和你一起去，還能幫你收拾收拾?！?/br>
    盛慕槐一想，到宿舍不經(jīng)過教學(xué)樓，應(yīng)該遇不上爺爺認識的人，也就點點頭。

    宿舍樓在首都戲校的老區(qū)，都是五六十年代的老建筑，有些還是當(dāng)時的教學(xué)樓改建的，條件不是很好。

    盛慕槐領(lǐng)著爺爺找到了自己的宿舍，一打開門，柳青青已經(jīng)在里面了。

    “槐槐，你來啦。” 柳青青驚喜地說。

    “你怎么這次自己找到路了？” 盛慕槐笑著問。

    “我跟著大家一起走過來的。” 柳青青笑著摸摸亂糟糟的頭發(fā)：“不然肯定又瞎轉(zhuǎn)悠好久?！?/br>
    她很有禮貌地和盛春打了招呼，又上前去接盛慕槐的行李，三人一起很快就把床給鋪好了。

    他們坐在床沿聊了幾句天后，盛慕槐說：“我和爺爺要去看原來戲班的朋友，她前兩年考上了首都戲校，不過是青衣組的。”

    “那我跟你們一起去串門吧，還能多認識點同學(xué)。” 柳青青說。

    行呀，盛慕槐于是拉著柳青青一起去找周青蓉了。因為首都戲校規(guī)定，凡是住宿的學(xué)生每兩周只能出校門一天，而昨天又有那么多事，兩人直到現(xiàn)在都沒能見上面。

    按照周青蓉說的宿舍號找到了她的寢室，兩邊離得不算遠。

    盛慕槐輕輕叩門，一個穿著掐腰素色碎花裙的高個子女生把門打開了。

    “你們找誰？” 她打量了三人一眼，看到盛春臉上那條疤的時候退后了一步，然后朝屋里喊：“周青蓉，你老家的親戚來找你了！”

    周青蓉蹬蹬瞪的跑到門口，小心翼翼地看了那個高個子女生一眼：“俞雁，她們可以進來嗎？”

    “不行?！庇嵫忝鏌o表情地說。

    “哦，那我出去?！?nbsp;周青蓉立刻回答。她等俞雁側(cè)身讓開路，才從宿舍里走出來，這時候俞雁一只手伸出來，遞過來一個熱水瓶：“回來的時候把熱水打上?！?/br>
    “哦，好的。”周青蓉剛接過瓶子，宿舍的門就被關(guān)了。

    盛慕槐皺起眉，這什么人啊，也太沒禮貌了吧？

    周青蓉看出來盛慕槐的不開心，小心地說：“槐槐，她是高我們一年級的學(xué)姐。人是傲了一點，但有時候也挺大方，經(jīng)常給宿舍里的同學(xué)分吃的用的?！?nbsp;雖然是像賞狗一樣賞給她。

    周青蓉垂下眼睛，又攬住盛慕槐的肩膀：“槐槐，你終于來了，我好想你們?！?/br>
    盛慕槐抱住她說：“你比上次回鳳山的時候長高了很多呀?！?/br>
    周青蓉比她稍大，已經(jīng)滿十五歲，可能是到首都后營養(yǎng)跟上了，她身高躥到了一米六三，是亭亭的少女模樣了。

    周青蓉說：“爺爺，我陪你們在學(xué)校里逛逛吧，您好不容易來一趟首都，我也沒能陪你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br>
    “不用逛了，我腿正好有點不舒服?！?nbsp;盛春指著不遠處的花壇沿子說：“咱們就在那坐坐說會話，一會兒我就去火車站了?！?/br>
    幾個人于是坐著聊了會天。

    臨走前盛春說：“戲校里的同學(xué)相處久了就跟兄弟姐妹一樣，你們?nèi)齻€都是好孩子，以后要相互幫助和照拂，共同進步。”

    三個人都應(yīng)了。

    就在這時，宿舍大院的入口忽然走進了一群人，為首的就是李韻笙，旁邊還有一位身穿杏黃色旗袍和米白色皮鞋的女性。

    “這是李韻笙校長和范玉薇校長！” 周青蓉激動地臉色都發(fā)紅了，“每年新生入學(xué)的時候他們都會帶老師來宿舍慰問，兩位校長都可親切了?！?/br>
    范玉薇年紀和盛春差不多，也是民國時最有名的坤旦之一。她前后拜過王瑤卿，梅蘭芳和荀慧生為師，風(fēng)頭強勁的時候被稱為滬上第一女旦。

    盛春看了他們一眼，默默地站起來，彎腰拿起自己的行李。他們來的時候大包小包，走的時候卻只有一個灰色的布包。

    槐槐送的鼻煙壺已經(jīng)被他小心翼翼地藏進了布包的最深處。

    “爺爺，我們送送您吧?！?nbsp;柳青青說，她覺得盛慕槐的爺爺太和藹可親了，而且對戲校學(xué)生的心理也很了解，剛剛隨便和他聊了會天，就受益良多。

    “不用了，你和青蓉都別動，槐槐送我去火車站就可以?！?nbsp;盛春說。

    周青蓉有些猶豫地看著那堆人。她們宿舍的門已經(jīng)打開了，俞雁帶著另外兩個宿友出來，和范、李二位校長相談甚歡。她向來是她們青衣組拔尖的學(xué)生，又是花旦老師俞敏的堂妹，別人都說，如果范玉薇以后還想收個弟子，那一定會收她。

    抿了抿唇，她說：“爺爺您路上小心，回去以后替我向班主、梅姨她們問好?！?/br>
    盛春點頭，他看向院門，想出門就一定要從人群邊經(jīng)過。好在師哥和范玉薇都在和學(xué)生說話，并不會注意到他。

    于是盛春將帽子往下壓了壓，帶著盛慕槐往外走去。

    李韻笙勉勵著新生，一個身影進入余光。他隨意的一瞥，是個老爺子，戴著鄉(xiāng)下老頭常戴的深藍色帽子，穿一身布褂和黑底布鞋，應(yīng)該是哪個來送孩子的家長。

    本想同家長也說幾句話，但那人一直低著頭，而同學(xué)們又很熱情地問東問西。他便沒做聲。

    兩人隔著不到一米的距離擦肩而過。

    盛慕槐想到那句詞——縱使相逢應(yīng)不識，塵滿面，鬢如霜。眼圈莫名發(fā)漲。

    ***

    從公交車上下來，還要走一小段路才到火車站廣場。

    盛慕槐不想那么快和爺爺說再見，可是這么點距離，走得再慢也很快就到了。

    爺爺進站前不放心，又把身上帶的錢全部給了她，說：“在首都多買點好吃的好玩的，別虧待自己。放假出去也請請同學(xué)們，感情都是處出來的。過一個多月是你的生日，這次你回不了家啦，給自己買個蛋糕吃?！?/br>
    盛慕槐接過爺爺給她的錢，整整齊齊一沓，有零有整，被一張白紙細心地包起來。

    盛慕槐抿了抿嘴，還沒說話，爺爺就說：“不準哭鼻子?！?/br>
    盛慕槐突然伸出手擁抱了爺爺，一邊嘟囔：“我才不哭呢，放寒假的時候就能回家了，有什么好哭的?！?nbsp;其實在背后偷偷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爺爺揮揮手，拎著他那個灰色的小布包消失在人群中。盛慕槐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直到再也分辨不出爺爺?shù)纳碛?，才轉(zhuǎn)身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推薦葉惜語大大的《甜藥》

    清冷禁欲學(xué)神x恃美行兇妖精

    文案：

    誰都知道，九中的梁藥是出了名的張揚囂張，恃美行兇，無人敢惹。

    很少有人知道，她還有個身嬌體弱的雙胞胎meimei。

    一天，meimei淚汪汪地求她：“姐，你能不能幫我追一個男生？我們長得一樣，他不會發(fā)現(xiàn)的?！?/br>
    梁藥：“不去，我腦子又沒病?！?/br>
    向來偏愛meimei的父母：“事成后你每月的零花錢翻五倍?！?/br>
    梁藥：“我覺得我可以?！?/br>
    于是梁藥換上白裙子，燙了黑長直，扮成小白花去給meimei撩漢子。

    *

    楚晝以全市第一的成績考入一中，高冷矜貴，是全校當(dāng)之無愧的男神，身邊追求者無數(shù)，可他卻從未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天，他發(fā)現(xiàn)以前一位追求者的性格大變，竟變得……有點可愛。

    “喂，我喜歡你，約個時間吃飯？”

    眼前的女孩雙手插兜，笑語嫣然。

    “不去?！?/br>
    楚晝繞開她就要走，女孩迅速伸手，揪出他的衣領(lǐng)，把他摁在墻上。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女孩絕美的臉湊近，眸子艷得勾人。

    “今天你要是不喜歡我，就別想離開這里一步?！?/br>
    很久以后，梁藥終于完成任務(wù)，功成身退之際，楚晝卻緊緊拽住她的手不放，眼神危險地看著她：“你想走去哪兒，嗯？”

    第44章

    盛慕槐回到寢室, 另外兩個舍友也來了，大家互相自我介紹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