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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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業(yè)本上,“獨立完成”幾個字加得很粗,一看就是絕不讓代寫幫忙的那種態(tài)度。 應該是白弈的老師親筆所寫。 便是蘇源止,也體會到了神君想要學渣貓學會這個符的決心。 然而作業(yè)本里還夾著一張便簽,便簽上是學渣貓歪曲彎斜如他尾巴的字體:“執(zhí),求求你幫我寫一寫好不好?我這么傻,老師他這樣是會逼瘋我的。我出去執(zhí)行一個任務,等我回來,我?guī)闳コ院贸缘?。?/br> 蘇源止放下作業(yè)本,一口氣跑到大陣外,仰頭看著澄澈的天際。 大地之上是長空,長空之外則是無盡虛空,是白弈所在的地方。 她舉起神君所畫的那張符,用靈力發(fā)動,卻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 神君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她身后,道:“沒用的,這張符只能指引人回家。虛空并不是你的家。” 蘇源止的眸子一點一點暗了下去。 神君仰頭,負手:“我是最早的白虎,由虛空中的靈氣自然孕育而成。虛空的靈氣與這個世界不同,我生來便比你如今更強大。少年時,我曾全速在無盡虛空之中穿行,直到我身心俱疲,也看不到虛空的邊界。便是白虎,在沒有邊界的世界之中也不過是滄海一粟,你與其去無盡虛空里浪費時間,不如就在這片天地之中,做你想做的事?!?/br> “你的意思是,讓我就在這里白白等他?” “不,我的意思是,你指望他回來,只是徒然讓自己難受。以白弈的能力,百年之內(nèi)都不會回來。換個角度想,這不過是你少年時的一段緣分,你們有幸相遇,因而得以互相成全。緣盡如燈滅,與其折磨自己,不如好好使用來之不易的法力,也不算虛度光陰?!鄙窬穆曇衾餂]有悲喜。 蘇源止莫名:“你為什么要為我著想?白弈才是你的學生吧?” 之前跟她說話,都是一副“你是我學生心愛的寵物,所以我不跟你計較”的語氣。 “你已是破劫。此前,我將這片天地的生靈都視為不斷掙扎又無能為力的螻蟻。而你如今已經(jīng)有了與神族相近的能力,因而我愿高看你?!?/br> 蘇源止偏過頭,輕聲道:“真是……冷漠至極。” 神君竟也點頭了:“這個世上,大約沒有能夠讓我動容的事物。便是有,那也緣分未到?!?/br> 說完,他似乎覺得沒什么需要繼續(xù)聊的了,身形再度消失。 蘇源止站在曠野上,發(fā)了一天一夜的呆。 等到次日清晨的陽光破云而出,照亮她的眼眸時,她突然一個激靈,甩了甩沾滿露珠的長發(fā),自言自語:“讓白弈離開,是我的錯。他一百年不回來,我便等他一百年。五百年不回來,我便等他五百年?!?/br> 她似乎找到了新的方向,不再猶豫,踏云而去。 此后,世人常常看到執(zhí)帶著一個名叫做蘇的弟子滿天下跑。 有人說她大仇得報,是該游山玩水了。 有人說她太過偏激,手上染了那么多人的血,竟然還能瀟瀟灑灑過一輩子,實在是老天不公。 也有人好奇,想知道這樣的一位大能,今后會不會廣收門徒,將她的功法傳下千秋萬代。 眾多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又隨風散了。 唯有蘇會時不時好奇地問她:“師父,我們用巫涂的方法改了那么多山川的走勢,究竟是要做什么?” 巫族以天地山川為天然的大陣,要布置大規(guī)模的陣法,用巫族的方法確實比用修士的方法省錢省力。 蘇源止半認真道:“這是我的修行?!?/br> 小孩不相信:“他們都說你已經(jīng)破劫了,是整個天下最厲害的人,難道你還需要修行嗎?” “大約,我還沒完全破掉我的劫吧?!碧K源止摸摸心口,里面常??章渎涞?,不空的時候又像是被天雷擊中一樣的疼痛。細細密密,酥酥麻麻,也無處可逃。 她抬頭,目光所及之處,長空與星月都一如往昔,卻不知為何,沒有以前那般明媚了。 等到走遍了天下,她終于選定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峽谷,站在峽谷上方拋下了早已準備好的陣法材料,從谷底開始,一層層往上繪制陣紋。 蘇不敢打擾,坐在旁邊嚼著麥芽糖看著她繪制。 以蘇源止的能力,整個大陣也繪制了足足八十一天才完成。完成之時,橫貫峽谷的風聲驟然停歇,月光照在符文上,光芒明滅,像是粼粼流轉(zhuǎn)而不息的河水,像是遠古生靈時有時無的吐息。 亦是輪回本身。 這一刻,千萬魂魄受到指引,順著山川之間的路標朝峽谷聚集而來,一個個或是被黑霧包裹或是被銀光籠罩的魂魄順著陣紋落到谷底,等待新生。 百鬼歸寂,河山清明。 纏繞著她靈臺魂樹的怨氣也慢慢滑了下去,流入大陣之中。 蘇源止只覺得自己靈臺一點點變得清明,魂樹漸漸變得透明,最后化為一團無形之物,愜意地卷縮在靈臺之中。 她道:“走吧,該回去了。” 蘇吃糖吃到牙疼,聞言趕緊站了起來,爬到蘇源止招來的云上,好奇道:“師父,這個陣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輪回,讓死者往生?!?/br> 早在修士奴役靈的時候,人族就有了讓死者的魂魄轉(zhuǎn)生的秘法。秘法可以保證一個城中的人生生世世都托生在城中,免受烏鴉啄食之苦。 如今,她把整個天下的魂魄都攏入了轉(zhuǎn)世的范圍。此后的天下,魂魄不增不減,輪回不滅。 也算對那些剛剛發(fā)育完全就陷入浩劫的靈的交代。 蘇歪頭思索了一會兒,忽然指著遠處道:“師父,白骨烏鴉來了。他們是不是來吃掉魂魄的?” 蘇源止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等到白骨烏鴉飛得更近了一些,她突然拔刀,連斬兩下。 彎月形的刀光交錯,斬向烏鴉群。 白骨烏鴉們四散著躲避,卻被無形的刀氣掃中,支離破碎。 蘇嚇了一跳,捂住眼睛,又從指縫里偷偷窺探著那一切。 只見那些生前并不美麗的烏鴉,死后身體化為齏粉,反而在月光下散射出各色的光彩。 蘇源止收刀入鞘:“走吧。” 魂樹與烏鴉,本是這個世界生靈生命起始與終止的兩端。千萬生靈生于魂樹,死后被白骨烏鴉啄食,在白骨烏鴉體內(nèi)重新化為靈氣?;蛟S只有神知道魂樹跟烏鴉是怎么來的。蘇源止走了那么多地方,流浪百年,始終沒有看到魂樹的樹苗。而白骨烏鴉有了那么多食物,數(shù)量始終如一。 而今平衡已經(jīng)打破,魂樹已被大火吞沒,白骨烏鴉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更何況,早在平衡打破之前,這個世界的靈就失去了自己本來應該擁有的一切,漫長的成熟期變成了他們被奴役的理由,成熟后本該是新生的日子反而迎來了終結(jié)。 與其茍延殘喘,不如一腳踢翻早已沒有意義的平衡,建立新的秩序。 蘇源止站在云上,眺望著天盡頭一望無際的山川草木,道:“我的使命算是完成了。之后,我只做我自己。” 魂樹的枝丫能夠結(jié)出新的靈,卻從未有樹干成靈的情況?;蛟S,她是天道察覺不公之后為千萬生靈謀取的一線生機。一路雖然艱難,但不管怎么說,她也是天下有了修士之后,唯一一個破劫大能。 大約一開始,天道便指望她能夠改寫命運。 蘇源止又等過了一千年,她看到自己設下的陣法起了作用,靈魂輪轉(zhuǎn),人族、妖族,乃至于普通的鳥獸,都一世又一世開始新的生活,每一次都是新生,如此繁衍。 她看到人族跟妖族矛盾漸起,漸漸忘了雙方出于同根,開始相互廝殺。 她看到人族的修士宗門與凡人的城邦興起,然而魂魄的總量遠遠不夠用,于是大地依舊空寂。 蘇源止覺得無趣。 在漫長的生命之中,她最初所遇到的苦難漸漸勾不起心情的激蕩,生命里最初的那抹亮色同樣如此。 她把越來越多的時間花在仰望天空上,她時常覺得,白弈再也不會回來了。 于是在某個月明星稀的夜晚,她告別了前來給她送行的蘇,走到設下大陣的峽谷之中,吃掉神君送給她的丹藥,思索片刻,又在自己魂魄上刻下陣法,最后讓軀殼消融,回落到眾多或許帶著怨氣或許閃耀著希望的魂魄之中。 天下魂魄稀少,只要不做修士,每一世的來與去都在彈指之間。 若是她還能遇到白弈,她魂魄之中的陣法自然會解除,彼時丹藥會起作用,將力量與記憶都還給她。 魂魄漸漸陷入沉眠。 前世終了,蘇源止睜開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了叼著尾巴焦躁磨牙的大白虎。 她笑了起來,伸手去揉白虎的腦袋:“乖,沒事了。” 于是千年的等待都有了結(jié)果。 作者:標完結(jié)完全莫得違和感(bushi)好吧現(xiàn)世的問題要解決清楚。 大約還可以甜甜甜三萬字吧(莫得良心的渣作者摸著……胃保證),完結(jié)后可能會有番外寫渣渣貓迷路回來后的自閉過程_(:3」∠)_ 說起來我也沒料到前世這么長,好在終于寫完了,快樂! 下章開頭報社,請自備零食觀看。 第65章 歸來 鍋里咕嚕嚕冒著氣泡,新鮮的辣椒與香料混在一起, 經(jīng)炒制后摻入水, 熬煮成鮮紅的湯汁,香氣逼人。 放入近幾日在山間采到的竹筍與蘑菇, 燙熟后夾起來,一口咬下去, 辣味在口中綻開,而后山中野物的鮮味漸漸爬滿舌尖, 山筍的脆嫩、蘑菇的滑膩都順著喉嚨滑下去, 味道舒服得讓魔快樂得想要飄起來。 魔尊吃了一整鍋飯, 又喝了大半鍋火鍋底料,終于滿足地抹抹嘴唇, 想起了正事。 窗外的山巔上,黑煙不僅沒有消散, 反而更加濃厚了。 她起身, 走到院子里, 看著負手而立的神君, 喚了聲:“大貓?!?/br> 沒有理會她。 于是又叫神君的名字:“天儔?!?/br> 仍舊一動不動。 魔尊走到他身后,湊到他耳朵邊, 咬牙切齒喊道:“師父!” 神君終于有了反應,轉(zhuǎn)頭道:“這里的辣椒味道不錯吧?” 魔尊試圖給自己正名:“我是那種一心只有吃的人嗎?我們是為正事來的?!?/br>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要特地用法器變化出一個院子吃火鍋腌泡椒,但他倆一個神君一個魔尊,都是名揚天下的人物,怎么可以說他們沉迷享受高品質(zhì)的辣椒呢? “哦, 那就不用擔心了,執(zhí)已經(jīng)醒了,她最擅長收拾爛攤子。不論這個天下破成什么樣,她都能構(gòu)建出維系這世界生機的秩序。她那個時代,我都以為天道要重新衍化了,沒想到仍然被她搶救回來了。她比我的那些同族,更值得天下生靈的崇拜?!鄙窬龔男渥永锾统鲆还夼萁冯u爪,“最近剛做好的泡椒雞爪,要嗎?” 魔尊很有骨氣地擺擺手,打了個嗝。 神君笑了笑,變出貓耳朵要逗她玩,面色突然一凝,仰起頭:“這次,執(zhí)拒絕了怨氣的請求。她不想再背負那些東西了。罷了,萬載之前她已經(jīng)經(jīng)受過了一次,這次就隨她去吧。” 他低下頭,抖動著貓耳朵,道:“左右不過一些螻蟻的怨氣罷了,要想消除,總有可以消除的辦法?!?/br> 魔尊:“真的沒有問題嗎?大貓你這樣突然變臉讓我非常不安?!?/br> 神君晃著手上的罐子道:“雞爪,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