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就叫做在意……”

    血腥的氣味越發(fā)濃郁地彌漫，雖然，這些全都是他自己的血。

    總算是明白，他想對那家伙做什么了。

    從看到那個弱小的家伙的第一眼，就應(yīng)該想起來的。

    ——果真，想要把他奪走，不顧任何人的反駁和阻撓。

    ——果真，想要把他撕碎。同樣不顧及任何人的感受，把他箍在自己的身下，將他徹徹底底地吞噬。

    人類，人類……

    不管是做英靈，還是做人類，那個廢物都太弱了，太弱了。

    如此無能，又如此柔軟，只需要讓他來守著。

    就足夠了。

    *****

    艾爾利被庫丘林找到的時候，他的車正好因為拋錨，在快要被黑夜替代的黃昏中停在了廣袤平原中顯得格外狹窄的平直公路中央停下，沒法修理，更沒法繼續(xù)前進(jìn)。

    這里距離最近的城鎮(zhèn)，也就是他原本的目的地，還離了不知道有多遠(yuǎn)。

    另外，運氣也著實有些糟糕，艾爾利打算等待過路的車輛，看看能不能找到好心人幫忙，可是，站在這兒等得太陽都快落山了，居然都沒有一輛車經(jīng)過。

    雖然他在這一次的旅途中學(xué)會了開車，還遵守規(guī)則認(rèn)真地考了駕照，但顯然事先的準(zhǔn)備還不夠充足，沒有順帶把怎么修車一起學(xué)了，實在是失策。

    “不會吧，還有這么長的路，要走著過去嗎……”

    他守在自己剛從一個熱情（得有些過了頭）的好心老板那里用幾乎等于不要錢的價格買來的二手車旁邊，陷入沉思時的神色透露出深沉。

    要他一步一步走到前面的小鎮(zhèn)去，也不是不行，但是要考慮到他走到半途體力不支暈死過去的可能性——這個可能性似乎還挺大的。

    可是，如果要堅持著留在這里等待幫忙……眼看著天色越來越黑，誰知道什么時候會有車輛經(jīng)過呢？

    結(jié)果經(jīng)過了一番遲疑，艾爾利還是決定留下來繼續(xù)等，畢竟，他還挺不舍得拋下好不容易擁有的這輛小轎車。

    按照之前學(xué)來的規(guī)則，拋錨的車不能擋在路中央，得想辦法弄到路邊兒去才行?？砂瑺柪麌能囖D(zhuǎn)了一圈，皺著眉，一臉束手無策的樣子。

    車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已經(jīng)完全開不動了。

    苦惱地思索著解決辦法，未果，艾爾利都繞著車又轉(zhuǎn)了一圈了。想著總不能什么都不做，好歹嘗試一下，他深吸一口氣，走到冒了好久黑煙的車尾，挽起袖子——

    開始推車。

    “加——油！”

    “……”

    “……加油……失敗……唉?！?/br>
    車輪子像是被膠水黏在了路面上一般，艾爾利用盡全力推了好半天，不僅紋絲不動，連給面子地震顫一下都沒有。

    反觀這個真的拼勁全力的人，在白費了力氣的同時已經(jīng)氣喘吁吁，累得不行了。

    “好懷戀魔術(shù)……啊，如果還是以前的我，不止不用推車，連車都不用了……”

    好歹以前是個Caster，用的最順手的魔術(shù)就是瞬移魔術(shù)，區(qū)區(qū)幾公里的路程也就一瞬間的事情。而現(xiàn)在他重新變成了人類，魔術(shù)就只能回憶回憶，存在于幻想之中。

    沒辦法，就只能維持現(xiàn)狀了。對于很有可能會一個人陪著一輛破車在深夜的道路中徘徊——這么寂寞又難免會讓人聯(lián)想到危險的情景，艾爾利倒沒有多絕望，只是，身體上的疲倦還是免不了的。

    “啊，什么時候會有人經(jīng)過呢——”

    這么小聲哀嘆著，艾爾利頗為泄氣地往車尾巴上一趴。

    雖然樣子不怎么美觀……而且他扎起來的頭發(fā)還在推車的過程中被汗水打濕了小半，凌亂了大半，可以說是非常不顧及形象了。

    他心里想的大概是，反正附近沒有人，這幅樣子不會被看見，干脆就徹底放松一下了。

    嗯，小小地放松，順帶傾吐心中那一點受挫的郁悶之情……

    然而——人生就是這樣，總是讓最不希望發(fā)生的意外真的出現(xiàn)，還打得當(dāng)事人一個猝不及防。

    艾爾利只休息了大概幾秒鐘，就突然間聽到了，似乎在冰冷之中還摻雜了幾分無語的男人的嗓音。

    “笨蛋，你在干什么？”

    艾爾利：“……??？”

    顯而易見，他受到了驚嚇，差點就條件反射地?fù)纹鹕碜幼屪约赫局?，仿佛剛才無事發(fā)生?？墒?，一點兒聲音都沒發(fā)出就出現(xiàn)在他背后的這個男人根本沒給他反應(yīng)的時間。

    艾爾利被拎起來了。

    提著后衣領(lǐng)，穩(wěn)穩(wěn)地拎起，鞋底距離地面幾厘米的狀態(tài)保持了大概兩秒鐘，下一刻，他就安穩(wěn)地落了地。

    再下一刻，他和庫丘林的視線撞在了一起，陷入了短暫的面面相覷。

    總覺得，像是有很久沒能見到了。

    實際上也確實有很久沒有見到。那一次醒來，他就沒有看到庫丘林。

    庫丘林當(dāng)然還是那個樣子，英靈的樣貌和本質(zhì)都是不會改變的，因為時間對他們而言實際上是停滯的。

    艾爾利需要仰頭看他，脖子也很累，但他卻像是毫無感覺似的，目光停留在男人熟悉的冷漠眉眼間，一時竟沒能收回。直到也在沉默地看著他的男人將眉頭皺得更緊，面上終是浮現(xiàn)出了淺顯易懂的不耐。

    “問你呢，給我回話。”

    嘴上也這么不耐煩地問道。

    艾爾利張口，想要說點什么，但話音臨時有些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