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jì)寶見她出去，小聲問：“她怎么了？”

    白薰華微微搖頭。

    南疆之行既然確定，那就刻不容緩。因為要去的地方是高原雪峰，再過一段時間就要下雪封山了。

    宋半煙一行三人第二天出發(fā)，經(jīng)過烏魯木齊，飛和田。在此等候開車入疆的貓娃子一行。

    剛下飛機，就接到一個壞消息。貓娃子是從四川，沿連霍高速、G217，由甘肅入疆。最近甘肅不太和諧，這一路都是重點地區(qū)，他們攜帶的器材又比較“可疑”。所以打算改走京拉線、西莎線，從青海入疆，可能要晚一兩天。

    白薰華看看四周，低聲說：“十點半了，我們先去酒店?！?/br>
    紀(jì)寶在國外待了三年，看見一溜中亞面孔絲毫不覺得什么。反而東張西望，嚷嚷著：“白經(jīng)理，能先賞口飯嗎？”

    白薰華看看荷槍實彈的特警，微微頜首：“好，我們在飛機場吃點?！?/br>
    “聽從領(lǐng)導(dǎo)安排?！彼伟霟熆粗荒樕鸁o可戀的紀(jì)寶，清清嗓子，“不過對于新疆，這里才八點半。我們可以趕上夜宵?！?/br>
    白薰華看著擊掌的兩人，挑眉笑道：“真該讓你們看看那些新聞和資料。”

    紀(jì)寶扯扯袖子：“我都捂著嚴(yán)嚴(yán)實實了，怕什么。薰華，別人搞性別歧視，我們自己不能認(rèn)同，一定要抵制，為了羊rou串！”

    她一通胡攪蠻纏，扭頭瞧瞧白薰華，白薰華笑而不語。紀(jì)寶無奈慫著腦袋，跟著白薰華出門，打的直接去了酒店。

    不過最終還是紀(jì)寶勝利了，因為夜市就在酒店對面。

    烤全羊、烤包子、烤南瓜、面肺子、羊rou串、雜碎湯、烤蛋、香茶、酸奶粽子、西瓜甜瓜...幾十家攤位從南到北一字?jǐn)[開。小推車上掛著統(tǒng)一的太陽燈，一個個光球連成一排，好像一條珍珠項鏈。

    紀(jì)寶猶如龍入大海，那叫一個暢快。左手羊rou串，右手烤南瓜，一屁股坐在烤蛋攤前的長板凳上。

    宋半煙側(cè)頭白薰華笑道：“你早就知道?！?/br>
    機票酒店都是白薰華定的，以她做事細(xì)致周全的程度，怎么可能沒有事先查過周邊環(huán)境。

    白薰華剛替紀(jì)寶付完羊rou串的錢，聞言轉(zhuǎn)過身看向她。

    宋半煙馬尾散開一些，大概是飛機上睡歪，沒有重扎。散發(fā)落在臉頰兩側(cè)，頭上還翹著一撮，配上笑彎的眼睛，像個迷糊散漫的小孩。

    “給。”白薰華將羊rou串遞過去，“去那邊坐，我替你把頭發(fā)重扎一下。”

    紀(jì)寶剛花200點了一個鴕鳥蛋，見宋半煙來坐過來，又幫她點了個豪華燒烤鵝蛋。攤主不等宋半煙拒絕，拿起鵝蛋敲開，放鴿子蛋，又調(diào)入蜂蜜，放在碳灰上烘烤。

    宋半煙看這黑暗料理，頓時就想拔腿走人。但頭上傳來輕微的觸感，頭發(fā)散開，有一雙手在發(fā)間輕柔穿梭。

    “哎吆，真熱鬧！”

    “彪哥，這里的羊rou串真大?！?/br>
    “吃什么羊rou串，前面吃烤全羊去。”

    “走走走!繆子，走啦！”

    四五個男人呼啦走過來，穿著各色襯衫。領(lǐng)頭的三十歲左右，模樣不算多俊俏，但有種小姑娘喜歡的痞帥。敞開領(lǐng)口，脖子上掛著一串骨質(zhì)項鏈。

    他身后跟著三個人，有兩個挎包，有個脖子上還掛著相機，標(biāo)準(zhǔn)的游客打扮。要不是他們路過時，吹口哨調(diào)戲白薰華，宋半煙還真沒打算理他們。

    “走，我們也去嘗嘗烤全羊。”

    紀(jì)寶頭也不抬，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你的豪華燒烤鵝蛋還沒好呢?！?/br>
    白薰華立刻覺察到異常：半煙閑事不管作壁上觀，紀(jì)寶愛湊熱鬧不怕事大?，F(xiàn)在這情況...事出反常必有妖。

    裹著頭巾的攤主手握長柄勺在柴灰里翻動，偶爾抬起眼皮，看看面前的游客。接著垂下波瀾不驚的眼睛，專注盯著灰炕中的大小蛋類。

    紀(jì)寶在這種時候，絕不大聲說話，絕不多說一個字，絕不說清楚：“趕緊吃，二十五塊錢一個呢。”

    烤蛋的蛋清緊實勁道，帶著淡淡的焦香。配上細(xì)鹽、孜然或者辣椒面，口味堪稱一絕。

    宋半煙也沒堅持，用狼髀石做飾品不算罕見。那項鏈雖然雕工精細(xì)，樣式也是罕見古拙，但保不準(zhǔn)有些真懂行的。

    三個人沒久待，紀(jì)寶扔下吃了兩口的鴕鳥蛋，捧著冰鎮(zhèn)酸奶回了賓館。

    出于安全和方便考慮，白薰華定的豪華套房。三個人熟悉，住一起也沒不妥。但人多效率就低，這話真是一點都不假。

    白薰華帶上眼鏡，插上耳機，開始學(xué)習(xí)維吾爾語。而原先嚷嚷要去洗澡的紀(jì)寶，擼著串跟宋半煙閑扯：“半煙兒，你怎么瞧出來的？”

    宋半煙正在看地圖：“瞧出什么？”

    紀(jì)寶嚼著羊rou得意的說：“那幾個都是練家子。要不是夜市前面有安檢，我琢磨他們包里都揣著刀槍呢?！?/br>
    宋半煙還真沒瞧出來，紀(jì)寶得意了，瞥了一眼正在認(rèn)真拼讀的白薰華，往宋半煙身邊挪了挪，語重心長的說：“我以前混社會的時候，莫老爺子就囑咐過一句。該拼命的時候，拼命才能保命。小貓小鬼不要跟他們較真，他們只有命，你留著命什么都有?！?/br>
    宋半煙掀起眼皮，笑道：“你跟白班長同學(xué)五年，她能看著你混社會？紀(jì)寶，你是出國跟黑手黨混社會呢，還是系著紅領(lǐng)巾混社會呢？”

    “你這人會不會聊天吶！”

    紀(jì)寶撅著嘴，往沙發(fā)那頭挪去，卻被宋半煙拉住手臂：“別急，我跟你說說我看出什么。”

    紀(jì)寶下巴一揚：“我不聽！”

    宋半煙逗她：“聽聽唄，可有意思啦?！?/br>
    紀(jì)寶輕哼一聲：“切，又是你那些老掉牙的故事。”

    “你們倆個?！卑邹谷A拿下耳機，指了指手表，“現(xiàn)在十一點四十五，你們打算幾點睡覺？”

    宋半煙低頭假裝看地圖，紀(jì)寶灰溜溜的去洗漱。

    等宋半煙洗完澡出來，房間里只留一盞床頭燈。她踩著地毯，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彎腰低聲問：“要不要吃一片止痛藥？”

    白薰華緊攥被角，微微搖頭。

    宋半煙的目光落在她手背上，蜿蜒的青筋似乎隨時要迸裂而出。她蹲下身體，平視著白薰華的眼睛，輕聲說：“我不能身有同感，但我一定能找到乘黃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