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瑯卻也顧不得嫌棄他，只緊緊地抱了上去，似乎生怕眼前的人突然消失一般。

    管周遭圍觀的人竊竊私語何干，任輾轉(zhuǎn)口舌之間百遍千遍的禮教俗論何干，只當(dāng)那一套皆隨了金陵城里的煙花竄上了天去。

    唐玉樹回饋的擁抱結(jié)實有力，想必身子恢復(fù)得很好，勒得林瑯竟有些疼。

    疼，可是舍不得讓他松開分毫。

    ☆、第三十七回

    第三十七回辭冰山張公子敗北撩鐵石林少爺?shù)脛?/br>
    “看著挺老實的一個小伙兒……”林老爺眉頭緊擰成了一片疙瘩，鼻腔里噴出的不屑?xì)庀⒋抵宇潉樱骸霸趺淳桶盐覀儸槂候_得五迷三道？”

    張謙壓著笑意“嘖”了一聲：“姐夫你什么身份啊……偷聽人家悄悄話的事都能做得出來——況且你家林瑯生了一幅什么玲瓏心思，你又不是不了解他……到底哪個把哪個騙得五迷三道還說不定呢?！?/br>
    張謙嘴上說著，其實自己也豎著耳朵分辨了片刻。察覺到除卻順兒的抽抽搭搭之外再捕捉不到任何聲響，索性還是拉扯著林老爺出了外面來。

    其實張謙心里失落，他想知道林瑯和唐玉樹當(dāng)下的情況，他們還好不好？他們會不會因這道坎坷而改變了對彼此的心思？唐玉樹是如何擺脫李獷的？林瑯如死灰一般的心自此是否能復(fù)燃？

    張謙想問個清楚——若因李獷而真破壞了什么……張謙迫不及待地想去補(bǔ)償挽回一些，雖然這些事情完全與他無關(guān)。

    與李獷久別這么多年，早已脫離了“阿獷最喜歡的謙哥兒”的角色，他還是習(xí)慣性地想要替李獷擺平任何殘局。

    單方面地大手包攬下一切關(guān)于李獷的頑劣和恣肆，是張謙唯一可以在兩人之間自處的方式。

    因各自思索著什么而一路無言，從林瑯的臥房門口走回了正堂去。

    林老爺還在那邊板著臉。

    張謙也能看得懂姐夫的心思——林瑯從小到大要強(qiáng)又獨立，像是含不化的冰?？蛇@天地之間何時何處突然冒出一個家伙，讓這塊冰消融成一灘脆弱又纏綿的水?！氨灰蕾嚒钡慕巧?，林老爺死都不愿意拱手相讓給那個臭小子。

    ——如果林瑯又跟唐玉樹走了，林老爺便又只剩自己一個人了吧？

    張謙也替姐夫心有戚戚。索性先收拾好自己的心事，隨口向姐夫搭了段談資來閑閑敘話：“今天大年夜，萬家歡聲笑語。你這里——偌大的林府…就沒想再添點兒人丁？我姐走了這么多年，也沒見你有過什么動作?！?/br>
    “添什么啊……”林老爺被張謙成功地從苦思之中拉了出來，吸溜著抿了一口燙茶，心頭才回了溫。約莫是額頭皺了太長時間，此時鼻根處些許酸脹，便用手指輕輕捏著放松，悠悠才嘆出一句：“我這輩子啊，家業(yè)拼出來了，有情人也遇到過了，膝下還有這么個沒出息的……這就滿當(dāng)了——還添什么啊？”

    “真好，我姐若知道你過的知足，定會開心的?！睆堉t以茶代酒，將杯盞伸去林老爺手邊碰了個杯，嘴里兀自又重復(fù)了一遍：“真好……”

    林老爺看出張謙笑得苦澀：“你姐走的早——你算是我個親弟弟了。你的事我不能不cao心——我這輩子是滿當(dāng)了自在了，你呢？坊間閑話你張小爺悠游萬花叢中，片葉未曾沾身；好聽的，說的是你心高氣傲賞不來庸脂俗粉；不好聽的，說你無能；你倒從不打算有個交代？”

    “交代誰？——交代給坊間嗎？”張謙笑說：“沒人需要我交代，我也沒必要交代什么人?！?/br>
    “也是?！绷掷蠣斝φf?！袄瞰E呢？——你那義弟，唐玉樹都來尋瑯兒了，他不至于留在陳灘過年吧?！?/br>
    “他……回京城了。”張謙答應(yīng)得有氣無力，似是不想聊這件事。

    抿完熱茶，兩人皆禁了聲。

    今日是除夕夜。下午水運司里還是有一堆事情需要交代，忙到酉時張謙才回的府。

    雖是年關(guān)可府邸上也空落落的——平日里一門心思都在事業(yè)上放著；與人敘述閑話時也總是自詡“了無牽掛”，可家家團(tuán)圓的時刻，只能面對自己的張謙心里也沒有很好受。

    樣貌算不得驚艷四座，卻也是個端莊大方舉落不俗的，因此關(guān)于他的風(fēng)聞也并不少。張謙從來只是一笑了之，只趁著年輕一把心思鉆進(jìn)了事業(yè)里，把家業(yè)做的此般大，閑言碎語才碰不得他。

    往常年份總是出去周旋——皆是這樣，各路名流都把年節(jié)過成了交際，拋卻各自家人在外交錯觥籌。

    張謙今年照例收到了很多邀約，可卻沒心情。

    jiejie和父親離開后，就很少過過年了。有幾次是跟姐夫和林郎，有幾次索性不過了。張謙不矯情，過不過節(jié)團(tuán)不團(tuán)聚的都無所謂。

    每天過踏實了，就好了。

    酉時末李獷從陳灘回來的，到了張府，沒有進(jìn)門，只是將車駕停在府邸前剛點起的紅燈籠下，差了人進(jìn)門來報。

    張謙跑出來時，還喘著粗氣。眸子里明滅地映著燈火，望向掀簾而起的李獷——那張面龐除卻黯然的紅光暈出的輪廓之外，其余部分都深藏進(jìn)了黑暗里。

    張謙試探著問他：“回來了——怎么還不進(jìn)門？”

    “只是路過?！?/br>
    “哦……唐玉樹呢——”急切地想知道結(jié)果。

    李獷哂然一笑：“去找林瑯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