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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姐妹兩個便廝打在了一起。 眼見好不容易聚攏起來的注意力,就這么被轉(zhuǎn)移開來。 林瑯急得跑上前去,也顧不得拉架,只像是不要命一般,從扭打著地姐妹倆腳底下,搶著撿回那一摞自己寫了大半夜的傳單。然后大叫著:“開業(yè)前五日酬賓——飯菜酒水一律對折!歡迎大家捧場!”,一面把救下來的傳單往湊熱鬧的路人手里塞去。 可哪知還沒來得及剪彩,自己胸前的大紅花花還綁著唐玉樹胸前的大紅花花;以至于唐玉樹本想往開勸架,卻突然被四下亂跑生怕丟了客人的林瑯,拉著一同在偌大的集市上來回亂竄。 見場面意外地亂成一團,負責剪彩的王叔,想著先把被拴在一起的兩人分開。于是一面追著唐玉樹和林瑯在人群中來回跑,一面舉著剪刀:“剪彩——剪彩了先!”卻不料這下,本就混亂的人群也愈發(fā)亂成了一鍋粥——都生怕王叔一個不小心扎到人,于是紛紛四下流竄了起來。 人群流竄的越快,林瑯也追得越快,唐玉樹也跟得越快,王叔也攆得越快…… 只聽一陣混亂之中,突然幾聲竄天炮炸響在財神府市集的上空。 瘦娘胖姑被唬得停了手,林瑯唐玉樹也都站住了腳,王叔也放下了剪子,人群也安靜了下來。 原是一群皮孩子蹲在那邊,趁亂玩兒起了開業(yè)禮準備的炮仗。 只見著幾個小身影兒捂著耳朵嬉笑著流竄開來,接著便是點燃的鞭炮在門前炸響,將遮著牌匾的大紅綢子震得當空亂舞。 于是,在預示著吉祥旺盛的“噼里啪啦”的響聲里,陳灘迎來了最大的一場…… ——“火災啊!” 人群重回混亂。 只見那被鞭炮引著的大紅綢子在風中烈烈燃起,頃刻間便燒上檐頭,直把絳紅色門檐熏成一片烏黑。 方才追著客人發(fā)傳單時用的殷勤笑臉還沒來得及收斂下去,眉頭卻已經(jīng)開始抽搐著皺起……諸多復雜的情緒在林瑯臉上集合,最終呈現(xiàn)一種宿便未清的別扭感。 唐玉樹晃了晃林瑯:“你咋啦?” 這才從震驚里回過神來:“你才咋啦!——快去救火啊!” “哦!”唐玉樹得令迅速跑了開來。 剎那后與林瑯一并重重跌在了地上。 折騰到未時,日頭已然偏了西,已經(jīng)過了吃午飯的點兒。 眾人圍著桌子坐了一圈兒,每人面前各被王叔擺上了一碗熱騰騰的面條,卻沒人敢動筷子。 原本滿心期待開業(yè)頭天中午就有個好生意的林瑯,此刻內(nèi)心復雜地環(huán)抱著手臂,坐在那邊發(fā)怔;旁邊是熏得黑一片紅一片,一張大花臉的唐玉樹,手里抱著搶救下來的牌匾,一聲不吭;瘦娘抽抽搭搭著用手絹掩著面;胖姑則捂著被撕開口子的布襖,以免棉絮掉出來。 王叔將視線從每個人臉上掃了一圈,先動了筷子:“先趁熱吃吧,都別呆著了!” 眾人這才都慢吞吞地拿起了筷子,有的膽戰(zhàn)心驚,有的梨花帶雨,有的滿臉殺氣,有的小心翼翼。 瞟了一眼顯然是被這一場意外事故折騰懵圈的林瑯,王叔悄聲嘆了一口氣,然后換上一幅厲聲強調(diào):“多大的姑娘了,天天就會拌嘴吵架,吵個沒完沒了!現(xiàn)在倒好,連場合都不會分了!你們爹去了京城還沒回來,你倆倒真不讓他省心!等他一回來了,我定把所有事兒一并去告訴了你們爹才好!” 挨了王叔一頓罵,胖姑和瘦娘頭都不敢抬起來,只是互相偷偷翻了個白眼,默默地繼續(xù)吃面,連聲音都不敢發(fā)出來分毫。 這頓罵之后,王叔又偷偷瞟了一眼林瑯的表情。 只見那小子神色有幾分呆滯,似乎還是沒從方才的勁兒里緩過來。 清了清嗓子,王叔便又繼續(xù)罵兩姐妹道:“倒是會鬧事兒!這下可好了,整個陳灘,甚至十里八村都知道——財神府新開了個點絳唇,開業(yè)當天就鬧了多大一場笑話!要沒臉姐妹倆往一處兒沒臉,倒是團結(jié)!” 罵完這一頓,王叔又偷偷瞟了一眼林瑯。 卻見他此刻眼里才回了神兒,吸溜完一口面條,深深地換了一口氣:“罷了罷了……王叔,人倆是我們請來幫忙的……” 看來林瑯已然平靜了心氣,王叔才偷偷擦了一把冷汗。 ——依林瑯這種大少爺性子,王叔本是生怕他對姐妹倆發(fā)脾氣,所以自己這廂罵得兇一點,林瑯便也不好再對她們?yōu)殡y。 ——另外,故意在罵胖姑和瘦娘的同時提到“整個陳灘,甚至十里八村都知道——財神府新開了個點絳唇”也是想透漏給林瑯聽:即使開業(yè)禮辦得不太順遂,但至少也算是風風火火……便作個無傷大雅的笑談,口口相傳出去,并非壞事。 既然話術(shù)達到了預期效果,連面帶湯一碗下肚抹了一把嘴,王叔便離了席,招呼面攤上的客人去了。 王叔走開以后,桌子上的氣氛便變得愈加可怕。 倆姐妹只管把頭低了去,假裝吃著面,眼神卻不時在除自己外其余三人身上來回偷瞄;唐玉樹則早已吃完了面,卻是坐著一動不動,頭是不敢明目張膽地轉(zhuǎn)過去,但眼神卻一直鬼鬼祟祟地向林瑯所在的方向偷偷瞄,如履薄冰地如同身旁坐著一只隨時會爆炸的炮仗。 忽然,只聽林瑯從喉頭發(fā)出一聲奇怪的聲音,然后便順勢低頭到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