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平忍不住道：“可你不就在跟你口中那些殺人越貨的毛賊混跡在一處？”

    那獨臂山賊嘴里喊的“男人全殺光”，他可聽得清清楚楚。

    蔣老頭臉色變了變，猶豫了下，嘆道：“我原都是獨來獨往，偶爾也會接些旁人的雇傭——這次就是那韓當(dāng)家花了好些銀兩雇傭我，所以我暫且與他們一道，實則并非一路人?！?/br>
    ——這話說出來更可笑了，去做山賊的，大都是吃不起飯的人，有雇傭蔣老頭這個級別的高手的銀兩，何不自己拿去快活？

    蔣老頭一看他們的神情，就知道他們不信，遲疑了半晌，才咬牙坦白：“實際上，那韓當(dāng)家以前也曾是做行竊行當(dāng)?shù)?，我們從前也算是舊相識。只是他兩年前偷了個好寶貝，被人追殺，胳膊也被人砍了一條去，銷聲匿跡了一陣子。前些日子他忽然找上我，說他偷的那寶貝實際是個藏寶圖，但他一個人實力不濟，邀了別的勢力，又怕被卸磨殺驢，才雇傭我做他的保鏢，給他撐腰；因著距離他們約好的時候還差些日子，我就先在他們寨子住下了。”

    “他就不怕你卸磨殺驢？”

    “我蔣老頭這么多年的好名聲，自然不是白混的?！笔Y老頭眼中閃過一絲自得，“貪財?shù)蝗鞘?，不傷人不結(jié)仇，否則我哪能安安生生混到現(xiàn)在？就算是被韓當(dāng)家雇傭，我也從未傷過一人！”

    說完他看向這些人里做主的嚴墨戟，懇求道：“嚴少爺，這次是我有眼無珠沖撞了您，您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吧——關(guān)于那寶藏的事，您若有興趣，我也可以完全交代?！?/br>
    嚴墨戟對什么江湖寶藏毫無興趣，因此聽過就算了。他沉吟了一下，抬起頭，眼神不算凌厲，但是帶了些冷漠：“你說你被韓當(dāng)家雇傭也沒有殺過人？”

    “對對?！?/br>
    “可是你這個級別的高手擺在那里，那些因為韓當(dāng)家那伙山賊而死傷的人，又怎么會沒有你的責(zé)任？就像這次，若沒有你，錢平一個人可以擺平韓當(dāng)家所有人，又怎么會有幾位保鏢不幸？”

    蔣老頭臉色一白，蒼老的嘴唇囁嚅了兩下，卻說不出什么話來。

    他這個級別的高手，韓當(dāng)家雇傭他來自然不會白擺著，因此與他說好，出來打劫時要他一同出來，韓當(dāng)家劫道時，他負責(zé)打發(fā)那些行鏢隊里的高手。

    ——只要不是自己殺了人，就不算違背了自己的信條。

    ——至于韓當(dāng)家殺的人，跟他又有什么干系呢？

    這些話在蔣老頭嘴里轉(zhuǎn)了幾圈，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面對著這嚴姓青年并不算凌厲的目光，蔣老頭忽然感覺有些氣短。

    “所以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你也不算無辜。”嚴墨戟最后面無表情地宣布了他的判決結(jié)果，“問蘭給你下的藥不會解除，你就好好勞動改造吧?！?/br>
    這事就這樣定下了。

    ——嚴墨戟后來也打聽過，青州城附近確實有個外號“與人為善”的蔣大盜，也確實如同蔣老頭嘴里所說的，只求財、不傷人，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

    因此這次錢平要出門，他就折返回去抓了馮問蘭：“問蘭，錢平出去了，你一個人搞得定蔣老頭嗎？武哥行動不便，你幫我照看點?！?/br>
    馮問蘭：“……”

    ——東家，你以為蔣老頭是為什么這么老實的坐在那里，什么小動作都不敢做的？

    得了馮問蘭的反復(fù)保證，嚴墨戟才放心出去了。

    他前腳剛出門，紀明武就從屋內(nèi)走了出來，眼神淡淡地看向了蔣老頭。

    蔣老頭頓時哆嗦了一下。

    …

    青州城比嚴墨戟穿越來的小鎮(zhèn)大氣了許多，那些正經(jīng)的酒樓茶肆，大都是兩三層樓高的大店，只有少數(shù)路邊小鋪子，才可憐兮兮地開著一扇低矮的小門，混在夾縫中求生。

    嚴墨戟按著《青州志》里簡單的描述，直接去了牙行，打算直接從牙行買一間鋪子。

    之前在鎮(zhèn)上的時候，還能自己去查看，但是青州城實在是太大了，光憑兩條腿跑一圈青州城，恐怕就得花好幾天的時間。

    牙行對這種大宗交易自然是萬分歡迎，嚴墨戟身上還穿著苑五少爺慷慨贊助的皮草，唇紅齒白看起來還有幾分貴氣，被牙行的伙計當(dāng)做貴家少爺，熱情地請進雅座。

    在牙行掛了名的鋪子確實不少，嚴墨戟內(nèi)心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存銀，相中了一家在歲安街上的三層酒樓。

    這間酒樓其實面積不算太大，好在鋪子位置還行，歲安街連著城隍廟，每七天都有廟會，屆時人流量特別大，街道兩邊的店鋪大都會在廟會當(dāng)天卯足了勁兒攬客。

    其實嚴墨戟在小鎮(zhèn)上賺了一年的錢，什錦食的生意又如此火爆，再買大點的酒樓也買的下。只是按照他的想法，還要開個恒溫大棚來種新鮮蔬菜的，這部分錢就得提前預(yù)留出來了。

    看準(zhǔn)了地方，嚴墨戟痛快地與牙行簽了契約，拿到了酒樓的鑰匙。

    這么一折騰，已經(jīng)到了黃昏時分了。

    出了牙行，嚴墨戟看看天色，心里琢磨了一下，一路問了問行人，從附近的rou鋪里買了些海蟹和花蛤，一路拎著回去了。

    海蟹剁開，與花蛤一同清水大火燉煮，煮到鮮味都出來了，再加些黃酒轉(zhuǎn)小火慢慢燜；雞蛋和面，摔打勁道后做成拉面，就著海蟹湯直接煮熟，最后再臥上個雞蛋。

    冬季的海蟹格外肥美，煮出來的鮮湯也滋味醇厚，用來下面再恰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