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梵長跪在神殿中央，蹙眉說道：“屬下與那亓風(fēng)部少主……”

    巫燧不容他將話說完，冷聲問：“怎么，你想抗命？”

    巫梵尚未拒絕，腦海中復(fù)又想起聲音。巫梵一怔，勉強(qiáng)壓下眩暈：“屬下不敢，只是憂心亓風(fēng)部少主那面——”

    “只是什么？”巫燧見他屈服于痛楚之下，頓時心安，聲音中都染上笑意，“亓風(fēng)部少主已點(diǎn)頭應(yīng)允?！?/br>
    巫梵驚詫，暗道此事不可思議：“他恨屬下入骨，又怎會應(yīng)允？”

    巫燧回答：“你們結(jié)契聯(lián)姻，可保亓風(fēng)部全族免遭屠戮，他自是要應(yīng)允?！?/br>
    二人說話之間，已有仆從領(lǐng)須彌進(jìn)來。須彌見得巫燧，也不想跪，卻教人強(qiáng)按著單膝落地。

    這少年生得舒朗清俊，性子也倔，本不該應(yīng)允此事。巫梵蹙眉打量他，面含不悅，只以為他有陰謀詭計。

    須彌回望過來，滿面不屑：“原來是你?！?/br>
    巫燧居高臨下地望著二人，覺得頗為有趣：“我麾下巫梵祭司對你的決心抱有疑慮，本座再問你一次，是否愿意？”

    “愿意。”說罷，須彌嗤笑出聲，深感諷刺。

    巫梵蹙眉，神情更冷，又聞巫燧發(fā)話：“巫梵，你可聽到了？”

    后腦痛楚再度襲來，巫梵無法違抗他的命令。許久以后，巫梵才感覺舒緩些許，冷面應(yīng)道：“屬下領(lǐng)命。”

    爾后，一切都順理成章cao辦起來。銀戎城崇尚紅白二色，如有婚嫁，必以紅白綢布扎滿樹梢頭。

    祭祀舞、祝酒歌輪番上演，歡聲笑語徜徉在雪地中，銀戎城已經(jīng)許久不曾舉行過慶典，更何況，這次還是由大祭司親自主持。

    只可惜，新人們并不歡喜，不約而同地冷著臉，間或目光相對，也是相望無言。

    “為什么同意？”巫梵飲下一口冷酒，心煩意亂。

    “為了我的族人，否則巫燧會將他們就地處決?！表殢浝浜咭宦?，只說道，“我是身不由己，你卻不一樣?！?/br>
    “我不能違抗大祭司的命令?！蔽阻笠膊恢?，仿佛理應(yīng)如此。

    “真是忠心耿耿?！斌艋鹇湓陧殢浹壑校鲃C冽的光芒，“但你的忠誠之下，尸骨如山，鮮血橫流。”

    對此，巫梵并無感觸，信手拋開酒壇，轉(zhuǎn)身去往石樓——那里才有他心心念念想著的人。

    這一回，巫梵熟門熟路地闖入窗扉，興許是酒勁教冷風(fēng)吹上了頭，最后一絲顧忌也蕩然無存。他的心里，只是想著快些見到司烜。

    司烜看見他時，略有些不可置信，又旋即綻開笑顏：“我原本以為，今夜你不會來了?！?/br>
    “誰給你的錯覺？”巫梵拽過他的手腕，解開紗布換藥。

    “今天不是你的好日子嗎？”司烜直言不諱。

    巫梵動作一頓，好似被抓住錯處一般，略有些心虛：“你都知道了？”

    司烜點(diǎn)點(diǎn)頭，全算作應(yīng)答，轉(zhuǎn)而問：“為什么還要來？”

    “不為什么?！边@一回，倒是巫梵別扭起來。

    司烜不再逗他，問出最在意之事：“那個人是誰？”

    “亓風(fēng)部少主?！蔽阻笳Z氣淡然，全不曾將此人放在心上，“還是個十八九歲的毛孩子?！?/br>
    司烜含笑凝望向他，仿佛想透過皮囊看清真心假意：“你喜歡他嗎？”

    聽得此話，巫梵忙不迭解釋道：“我只是遵照大祭司之命結(jié)契聯(lián)姻?！?/br>
    說完以后，他才恍然意識到，這般急于解釋是怕司烜誤會。巫梵暗自想著，他是在乎司烜的。

    只可惜，早有另一人捷足先登，藏在司烜的心里。

    巫梵的眸光逡巡在司烜下腹，心里愈發(fā)不是滋味：“你的情人為何不帶你離去？”

    “他有苦衷?！彼緹@深深嘆息，滿是無可奈何。

    “在我看來，所謂‘苦衷’，都是軟弱無能的借口。”巫梵滿是不屑地說。

    司烜連連搖頭，否認(rèn)巫梵的說法：“他是我生平所見過的，最堅韌的人?！?/br>
    巫梵察覺，每當(dāng)司烜提及那個人時，眼中總似落進(jìn)星光。一時之間，他悵然若失。

    寂靜如潮水涌來，將石樓中的兩人淹沒。巫梵心煩意亂，起身欲走：“我先走了?！?/br>
    “你今夜還能去哪里？”司烜起身，猝然拽住他衣袂的一角。

    是啊，還能去哪里？與其回房同須彌相互提防，倒不如在外頭老樹枝干上湊合一宿。

    “我就守在外頭。”巫梵說罷，又想離去，

    司烜卻不松手：“如果實(shí)在無處可去，我倒是能收留你一宿?！?/br>
    巫梵未曾料到司烜會留他，面露驚訝之色。他垂眸望向司烜的手，攥著衣袖的手指，仿佛也攥在他的心上。

    轉(zhuǎn)瞬之間，心弦微顫，巫梵回身，鬼使神差地與司烜點(diǎn)頭：“也好。”

    作者有話要說：　　巫梵：我懷疑過很多人，巫燧、亓風(fēng)部某人、梵笙，唯獨(dú)沒有想到是自己的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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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五、巫燧：我必須擁有姓名

    四十五、巫燧：我必須擁有姓名

    巫梵和司烜擠在一張床榻上，起初是各占一半，后來也不知怎的，越挨越近。

    借著昏黃的燭光，巫梵窺見司烜頸側(cè)白到近乎透明，若在月色下，似乎能泛起泠泠玉光。巫梵仿佛受到蠱惑，指端在他頸側(cè)廝磨，想要看看這人究竟是不是玉石雕鑿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