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頁
時隔三年,李星冉終于又看到了楚淮。 在死前最后一刻。 哪怕他變化頗大,她仍是一眼就能認(rèn)出來。 鄭瑤手勁極大,李星冉美麗的臉被擠壓的扭曲,她guntang的淚水沿著布滿灰塵的玻璃窗滑落,在窗戶上留下兩條干凈的痕跡。 淚滴滑到窗戶底,也變得骯臟起來。 李星冉的頭皮都被撕掉一塊,毛發(fā)粘在上面,血流不止。 臨死前,她終于想明白。 那個給她打電話的,根本不是楚淮,是鬼。 而如果不是自己有愧于楚淮,也不會被鬼利用,死在鄭瑤手上。 她朝楚淮微微搖了搖頭,讓他隱藏好,不要出來。 她嘴唇翕張:“對不起?!?/br> 這三個字她一直想說,卻一直不敢,越逃避,這三個字的分量越重。 她知道楚淮看得懂唇語。 其實,以楚淮的性格,她就是不還,他也不會逼她怎么樣啊。 只是她,過不了自己心理那關(guān)。 她不想看到他眼里的看不起。 任何人都能看不起她,只有楚淮不能。 那會讓她崩潰。 也許當(dāng)初他拯救她,就是錯誤的。 她那么壞,那么不擇手段,不值得被救贖。 李星冉說完,臉上浮現(xiàn)前所未有的安寧。 她死了。 星冉這名是她滿十八歲那天自己改的。 而今,星星還未來得及升起,便隕落了。 楚淮被婁銘按到了墻上,雙手反剪,動彈不得,眼里透著徹骨的冷意。 婁銘冷笑:“致命傷,你又不是不知道?!?/br> “出去有什么用?聽她遺言,然后把命賠上?你什么時候這么不冷靜了?” “就算她沒死,傷那么嚴(yán)重,也不過是早晚的事,畢竟這里可沒有醫(yī)療手段?!?/br> “你帶一個拖油瓶還不夠嗎?” 他眼神冰冷地看著地上睡顏靜謐的男孩。 如果不是他,自己就不會…… 楚淮沉默了。 他必須承認(rèn),婁銘說得對,他的選擇是最理智、利益最大化的。 可李星冉對他有特別的意義。 他小時候渴望被救贖,所以長大后了解到李星冉的情況,選擇去救贖她。 這是彌補(bǔ)。他在努力彌補(bǔ)那個夜深人靜時喜歡在被窩里偷偷哭的小男孩。 他自以為有用,可李星冉死了。 原來救贖無用,只能自救。 楚淮笑了,眼里有破碎的光。 婁銘知道他不會再沖動,放開了他。 “她是自己蠢死的,與你無關(guān)。”他別扭道。 外面漆黑的可怕,詭異的月像是被死去的人的血染紅的。 人類對黑暗的恐懼與生俱來,在猿人時期,黑暗意味著不可預(yù)知的危險。 這種恐懼被鐫刻在基因里。 在那時,夜幕降臨,野獸極有可能潛入人類的洞xue覓食。 而僥幸沒被野獸選中的人,只能在緘默中看著自己的同伴被吃掉。 咀嚼的聲音令他們毛骨悚然。 野獸飽了。 走了。 周而復(fù)始。 血月降臨,躲在屋子里的幸運(yùn)兒,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不幸者被鬼殺害。 無能為力。 不,不該是這樣的。 楚淮驚覺。 人類文明走到今天,絕不是靠懦弱無能、被動消極、出賣同伴的人推動的。 如果在這里,死亡是宿命,只要曾經(jīng)犯下過罪行,就誰也逃不脫的話,那掙扎的意義又何在? 為什么還要有生路? 無動于衷就是將自己的性命交給了運(yùn)氣。 他是神。 他一定可以做什么。 楚淮徹底冷靜了下來。 他的眼眸熠熠生輝,深邃得像星海。 婁銘以為楚嬌會厲聲指責(zé)他,抑或感到絕望,無聲地哭泣,畢竟,剛進(jìn)恐怖世界時……自己就是那樣的。 那個副本里有個性格溫柔的女孩,對他很好。 也是新人。 后來,鬼來了。 他和公寓的一個老人躲在衣柜里,老人死死地捂住他的嘴。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只鬼殺掉了女孩。 后來那個老人說:如果那晚她不死,死的就是你。 …… 看著這樣的楚嬌,他突然覺得,有些人是生來就沒有眼淚、沒有彷徨的。 也許是她自小養(yǎng)尊處優(yōu),抑或來恐怖世界后被靳天逸保護(hù),她一直活在象牙塔里。 她沒有經(jīng)歷過陰影,不知其中艱難,所以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走出來。 近乎天真。 他做不到。 …… 手中李星冉的軀體一點點涼了下來。 鄭瑤再也支撐不住,手上的力氣徹底松懈下來。 李星冉的尸體順著玻璃窗滑了下來,像只壁虎。 她的血濡濕了鄭瑤的手,明明是溫的,鄭瑤卻覺得燙的燒心。 她……殺人了。 她不想的! 可是……李星冉不死,十個小時后,死的……就是自己了。 這是她唯一活下去的機(jī)會。 她落地沒走幾步,就遇上了個面有老態(tài)的中年女人。 那女人一見到她立馬沖上來,焦心地問她有沒有看見自己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