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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楚棠疑惑。 郁恪說:“坐著就沒那么疼了,而且哥哥也不會看,等太醫(yī)來了有太醫(yī)呢?!?/br> 楚棠雙眸淡漠,若有若無飄著一絲擔(dān)憂和不贊同,但沒說什么,也坐了下來。 郁恪趕緊移過托盤,道:“聽聞哥哥早起咳嗽了兩聲,我就學(xué)著做了些甜湯,有養(yǎng)心安神、補益生津之效?!?/br> 他道:“趁太醫(yī)沒來,哥哥先嘗嘗吧?做得不好,我以后再改進?!?/br> 楚棠不置可否。 郁恪摸了摸盅壁,有些討好地笑:“還溫著?!?/br> 他伸手盛了一碗蓮子百合,白瑩瑩的瓷盞里,清凈玉凍一般的甜湯上綴著幾顆白生生的蓮子,捧到楚棠面前,眼睛亮亮的。 在郁恪期待的目光中,楚棠接了過來,垂著眸,又長又黑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了一小片陰影。 郁恪看著他握著瓷勺慢慢攪動,將白瓷盞里的甜湯攪得起皺痕,好似他的心也隨著這些波動而起伏。 楚棠喝了一口。 郁恪緊張道:“有沒有太甜?” “沒有?!背膿u頭,放下瓷碗。 郁恪立刻將手帕獻了上去,楚棠看了他一眼,接過來擦了擦唇,道:“陛下親手做的?” “是我!”郁恪有些靦腆地抿了抿唇,臉頰微紅,像個小媳婦一樣盯著楚棠,“你不要嫌我手藝不好,我以后會學(xué)的。” 楚棠斂眉:“陛下何須伏低做小,不是認為自己沒有錯嗎?” 郁恪沒想到他會主動提起那晚的事,神色一僵,怔怔道:“對不起,哥哥,我不知道那些人不是你送來的。” “確實是經(jīng)過我允許了,這個錯在我?!背捻坪?,話語也冰冷,“陛下就沒有別的錯要認了嗎?” 郁恪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捏緊,語氣也有些僵硬:“我……是,我有。哥哥,那晚我不該擅自親吻你,我道歉,你要怎么罰我,我都甘之如飴……” 楚棠唇角掛上一抹冷笑:“郁恪,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 郁恪委屈地捏了下佛珠,手指繞著佛珠轉(zhuǎn)了一圈,忍下要反駁的沖動,努力扯出一個笑容,道:“好了,哥哥說什么便是什么,我的確是走火入魔,我罪該萬死……不說這個了?!?/br> 他深吸口氣,打開另一個瓷盅:“我還做了別的,哥哥再嘗一口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盛了小碗燕窩出來,道:“最近都沒有和哥哥一起用膳,我都不知道哥哥胃口如何?” 御膳房里的燕窩都是上好的,不用怎么費勁,做起來簡單又滋補。裝在碗里,晶瑩透亮,看起來就軟滑。 楚棠盯著他,眼珠烏黑,微微冷然:“說到底,陛下就是不肯回頭?!?/br> 郁恪低頭,看著手里的小碗,小聲道:“我回什么頭?” “你還年輕,”楚棠蹙眉,像小時候教導(dǎo)太子去處理一件棘手的事一樣,頗有循循善誘的意味,道,“走錯了也不要緊,什么路都能回頭。而且正因你年輕,尚不懂情愛滋味,才會執(zhí)迷于親近的人,分不清親情和情愛的區(qū)別?!?/br> 郁恪嘟囔道:“我分得清?!?/br> “你如何分得清?”楚棠看起來有些頭疼了,“你三歲就跟在我身邊,對我不是親情是什么?” 郁恪犟道:“小時候是,不代表長大了也是!” 楚棠:“糊涂!” 郁恪:“就當(dāng)我是糊涂好了!我會糊涂一輩子!” 楚棠深深吸了口氣:“你喜歡什么人不好?天下女子那么多,漂亮溫柔的、善良可人的,皇上你要什么沒有,非要撞死在自己老師身上,有意思嗎?” “有意思,就是有意思得很!”郁恪說,“除了你之外,其他什么人對我來說都沒有意思!” 楚棠壓低了聲音:“你就算喜歡容約丞相也好,他畢竟也喜歡你——” 郁恪重重放下碗,打斷他的話:“不可能有別人?!?/br> 楚棠聲音染上幾分隱怒:“混賬!” 簡直是雞同鴨講,狗屁不通! 此時他心里滿是對叛逆學(xué)生不聽管教的憤怒,情緒很不平,第一次有一種名叫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郁恪緊抿著嘴,一聲不吭。半晌,他動了動手指,想要握住楚棠,楚棠卻放了下手,讓他撲了個空。 “……哥哥,”郁恪愣愣地收回手,帶著些哀求,低聲道,“我喜歡你,真的是錯嗎?” 楚棠閉了閉眼:“你喜歡上一個不會喜歡你的人,注定就是無望的一廂情愿,就是錯。” “可我不覺得無望,更不覺得是錯?!?/br> 楚棠胸膛起伏了下,起身,甩袖離去了。 他經(jīng)過郁恪身邊時,郁恪注意到他腰間空空的,以往掛著的鳳凰玉佩被卸下了,獨有一段盈盈好腰肢,卻不讓情人美玉伴隨。 郁恪眼神暗淡了幾分。 亭子里,年輕的皇帝微微彎著背,像一張倔強的弓。 楚棠腳步生風(fēng),揚長而去,似乎不想再見到亭子里的人。 不一會兒,他停了下來。 梧桐落葉滿地,枯黃輕翩。 突然響起細微的嘎吱嘎吱聲,楚棠望過去。 只見那只從西北帶回來的火狐貍正踩著梧桐葉,一蹦一跳地過來,仿佛是因為見到了熟悉的主人,尾巴歡快地搖晃。 宮女跟在它身后,看到楚棠,行禮道:“國師萬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