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恪抬頭一看，這才看見楚棠手里拿著教鞭。那教鞭由兩條細長竹子捆在一起，聽聲音就讓人皮rou一緊。

    不用想都知道郁恪接下來的話不會是什么好話。楚棠用教鞭敲了敲桌子：“陛下慎言?！?/br>
    “我慎言？”意識到楚棠要做什么，郁恪眼睛微微紅了，“國師才該慎言慎行吧。為了一個侍衛(wèi)，你要罰我？”

    楚棠靜靜看著他，一雙眼睛如黑曜石，漂記亮不似人間所有。

    郁恪眼眶泛酸，仿佛楚棠已經(jīng)打了他一樣，委屈地控訴，道：“你從來沒有罰過我?！?/br>
    他方才打架的狠戾氣勢不知去哪兒了，此時面對楚棠，只剩滿腔的傷心和難過，都快哭出來了。

    少年直直跪著，仰頭看楚棠，星眸亮亮的，滿是信賴和委屈。

    今晚郁恪毫無預(yù)警就闖進來，又毫無理由地罵人、和人打架，活生生就是一個不聽管教的熊孩子。

    楚棠指腹輕輕摩挲了下教鞭。自從做了太子的老師，這教鞭就配在國師府了，只是從未拿出來過，還是光滑嶄新的。

    他以前和八皇子有稍微的親近，郁恪便會像個小孩子一樣，生氣憤怒，對他撒嬌說不能對別人這么好，然后將八皇子調(diào)得遠遠的。這就算了，畢竟八皇子也是皇儲人選，郁恪有敵意是正常的。

    可他只是對一個侍衛(wèi)友好一點，人家還是為自己受的傷，男人給男人上個藥怎么了？

    楚棠第一次覺得青春期的少年不可理喻。

    他微微嘆氣：“陛下，你今晚真的很無理取鬧?！?/br>
    郁恪梗著脖子，道：“我無理取鬧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國師早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今晚卻為了個奴隸和我置氣，我……”

    又是“啪”的一聲。

    燭火仿佛也受到了驚嚇，跳動了一下。記

    第27章 一晌貪歡

    竹鞭輕輕敲在桌上, 發(fā)出清脆的響聲。楚棠聲音輕輕的：“陛下, 許憶他不是奴隸了, 就算是，你也不能無端動手?！?/br>
    郁恪握緊手, 指甲嵌入了掌心, 控訴道：“你又為他說話。你偏心?！?/br>
    楚棠好似不知該回他什么好, 頓了一下, 輕吐口氣：“陛下深夜來府, 就是為了和臣的侍衛(wèi)打一架，然后借故指責臣的嗎？”

    郁恪抿著唇，心里委屈：“才不是?！?/br>
    “那所為何事？”楚棠問道。

    郁恪不言。難道要他將那個夢說出來嗎？那樣的話, 楚棠一定會趕他出去，然后再也不要看到他了吧。

    他跪得筆直，隔著跳動的燭火，盯著楚棠手中的教鞭，似乎在看什么洪水猛獸一樣。從宮中出來，到現(xiàn)在跪在楚棠面前，他心底就像有座翻滾的小火山，噴著的烈焰巖漿忽然變成了酸酸的醋，酸得他心里發(fā)脹。

    郁恪執(zhí)著道：“你從來不用這個罰我的?！?/br>
    好像聽到了好笑的話, 楚棠一哂, 點點頭, 神色難得的生動：“那陛下知道臣今晚為何要罰你嗎？”

    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握著教鞭, 不經(jīng)意地點了點桌子, 像蜻蜓點水一般，卻鉤住了郁恪的目光。

    他難免想起了方才那個夢。在那個聲色暖融的紅綃帳里，他抱著楚棠，楚棠的手縛在綢帶中，掙脫不開，只能靠在他懷里。

    郁恪的喉結(jié)上下動了動。

    他聲音有些嘶啞，仿佛委屈得已經(jīng)哭過了，又莫名帶著一絲絲侵略性：“我打了你的人，你就要罰我，是不是？你就是為了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第一次要打我?！?/br>
    楚棠原本并不看他，只定定地凝視著教鞭一端，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聽到郁恪的話，他微微轉(zhuǎn)過頭，看著郁恪倔強的眼神，忽然笑了。

    這一笑，如素華霜月，滿室生輝，秾麗無比。

    郁恪仰著頭，目不轉(zhuǎn)睛地看他，看得都怔愣了一下。

    楚棠不經(jīng)常這樣笑。面對臣子時，他平時的笑都是懶懶的、高傲的、勝券在握的，要不就是冷冷淡淡的，疏離得很，仿佛他不是這里的人，仿佛他眼前的一切都只是虛幻的，他什么都沒放在心上。

    可他現(xiàn)在的笑，雖然極淡，卻也極真實，好像終于落到了人間。

    郁恪盯著他唇邊的淺笑，仿佛情難自禁，突然往前動了動，伸出手去似乎要做些什么。

    只是還未觸到楚棠，楚棠清冷的聲音便響了起來：“陛下?！?/br>
    這一喚，仿佛泠泠的晨鐘，喚醒了郁恪癡迷了的心神。

    他手一滯，僵硬地收回身側(cè)，筆挺地跪著，倔強道：“老師要做什么？”

    楚棠冷淡道：“為師要罰你啊?！?/br>
    郁恪心底顫動。他覺得他剛從魔怔中醒來，就又要被楚棠拉回更深的深淵了。

    “手伸出來?！?/br>
    身體比腦子還快，在郁恪意識到之前，他的手就已經(jīng)伸出去了。不過他也沒想著收回來就是了。

    “學生有什么錯？”郁恪烏黑的瞳孔泛著幽幽的波光，好像一個孩童在認真等著回答，小聲道，“老師要罰，也該說明白呀?！?/br>
    楚棠瞥了一眼他的手，道：“左手。”

    少年便聽話地換了只手。

    左手掌心向上，平平張著，仿佛在乖乖等著懲罰，絲毫沒有畏縮的意思。

    楚棠用教鞭的頂端輕輕拍了下郁恪的手心：“陛下，您自己不會反省反省嗎？”

    冰涼的硬物劃過掌心，又酸又癢，仿佛自己正坦開脆弱的地方任由人宰割，郁恪手一顫，但沒收回來：“學生不知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