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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明白,奴婢定將皇后所慮轉(zhuǎn)告趙大人?!?/br> 皇后頷首,闔了眼不再談及此事。 戶外涼風(fēng)又起,打得窗欄微響,沉沉暮色映照入室,夜燈將明未明。 鳳儀殿中所言,及至當(dāng)日夜深傳至宮外趙府,平懷瑱遭人催促回宮,心下亦知所行欠妥。 值此關(guān)頭,朝里朝外數(shù)雙眼睛正將他盯得死緊,太子斷了左膀右臂,自有人忙不及要看他笑話,若再引火燒身,害得豈止他一人而已。 然雖格外明白,他卻斷然放不**旁人。 李清玨側(cè)身躺在床鋪里頭,面向墻壁合著眼睛,平懷瑱知他未睡,默坐其旁稍作陪伴,臨行前俯**去,在他頸間鞭痕上輕落一吻。 李清玨聽他行遠(yuǎn),仍一動不動地躺著,好一會兒杳無睡意地睜開眼來,對著漆如濃墨的夜色堪堪醒了整晚。 平懷瑱這一走數(shù)日未再來過,倘有何話何事,皆由趙珂陽轉(zhuǎn)予告之。 世人忘性極大,當(dāng)初鬧市行刑地經(jīng)水沖刷,漸日再尋不得分毫慘景,漸漸地也就無人再提何家二字,若非那茶館戲臺上還有說書人聲情并茂講上幾段,便仿佛這世間從不曾有過這么一樁事。 不覺春入杏月。 這日夜來,李清玨已欲睡下,院里忽然起了人聲。那腳步愈漸行近,他原當(dāng)是平懷瑱來到,怎知人至門前止了步,出聲喚他才發(fā)覺是趙珂陽。 趙珂陽予他面紗一副,帶他趁夜離院,從府里繞了兩道,打西側(cè)偏門出去。候在外頭的是一架絳色馬車,簡陋尋常,難引人注目,李清玨踏足蹬上,轉(zhuǎn)身見趙珂陽人已回府,偏門一闔,悄靜無音。 他撩開車簾入內(nèi),未及坐穩(wěn)便被一人擁近身旁仔細(xì)護著。 門簾窗帳盡皆低垂,不留縫隙,光線晦暗之下,李清玨隱約看清平懷瑱眉眼,且不關(guān)心要去何處,只在那一霎確乎松了戒備,摘下面上紗罩,將原本清淺模樣露了出來。 寂夜之下啼聲輒聲清脆擾心,及至半晌后出了城門,馬車轆轆地碾在黃泥官道上,聲響才輕了許多。 方才經(jīng)城門而過時,驅(qū)車人與守城衛(wèi)相交涉,李清玨聽出聲音耳熟,想蹬車時月色不明,竟未發(fā)覺此人正是蔣常。 京城日逢戌時三刻閉門禁行,為避口舌,蔣常不可出示宮中令牌,乃持出城牒文,加之白銀幾錠殷勤獻(xiàn)上。那滿腔圓滑,倒確是埋在宮里摸爬慣了的模樣。 李清玨聽著他低低說話聲,不經(jīng)然想起月前那日,蔣常于牢中咬牙問他:“您可要太子怎的活?” 李清玨手指一抖。 下一刻,平懷瑱便將他手掌好好裹住,扣緊十指默聲安慰。 李清玨拂去腦中胡亂思緒,閉眼不作深想。 車架出了京城復(fù)又前行,一路搖搖晃晃走了約莫半個多時辰。他近些時日無一刻好睡,晃著晃著不覺在這溫暖廂內(nèi)生出倦意,倚在平懷瑱肩頭迷離淺寐,直至一聲短促馬嘶將他驚醒。 平懷瑱扶他下車,落足之地是一間清幽農(nóng)院,院里遍植榆錢,垂首翠葉滿地,抬眼花葉競放,淡月隔枝若隱若現(xiàn),薄云似煙,繚繞其間。 李清玨逸神望著,獨居一室之內(nèi)近兩旬之久,何家出事后,他困于趙府那方庭內(nèi)半步不欲出,早已忘了人間尚有此景。 這臨溪小村偏僻卻嫻靜,家家院院遙相應(yīng)和,連成潤目一片,李清玨側(cè)首遠(yuǎn)眺,忽聞半聲嬰兒夜啼。隨即,那啼聲愈發(fā)不可止歇,不知哪家孩子鬧騰起了脾氣,然而其聲微弱,仿若先天不足,令人生憐。 李清玨回神,循聲不解望去。 平懷瑱帶他行向院里小屋,恰有一人自內(nèi)行來,隔兩步之遙躬身行禮,平懷瑱連忙上前扶住,低聲道:“陳大人不必多禮,此處無旁人,則無君臣之分?!?/br> 眼前人抬起首來,李清玨一句“陳大人”驚在口中。 此人正是陳知鶴,見他面露詫異不急解釋,直引他二人向內(nèi)。李清玨隨之入室,見房中一雙夫妻圍坐榻畔哄一男嬰,正替他更換潔凈裹布。男嬰個頭甚小,瞧來果不足月,小臉上乏些血色,但因尿濕了棉褲而嚶嚶作啼。 李清玨心若擂鼓,近前細(xì)細(xì)看那孩子,聽身后陳知鶴喟嘆相告:“何大人于我恩重,我曾道此生必當(dāng)涌泉相報,熟料天意弄人,那一言道罷竟再無時機……好在此子尚有緣人世,何公子亦逃過生死大劫,來日路長,萬望公子善自珍重?!?/br> 李清玨探指從男嬰面上拂過,溫軟淚珠沾濕指腹,綿似柔絮。 “這孩子……可是亡兄遺孤?”他聲音顫抖,幾乎道不清話來,罷了抬頭望向陳知鶴,見對方頷首,一剎間雙眸濕潤,眼角赤紅。 “逝者已矣,何公子節(jié)哀順變,”陳知鶴瞧來不忍,出言安慰,又道,“此子不妨寄養(yǎng)此間,這二位乃荊妻親眷,為人心善寬和,何公子大可安心交付?!?/br> 那夫妻二人聞言連忙點頭相和,笑與他道:“我二人多年無子,必將此子視若親生,不過姓名一事,還請公子告知。” 李清玨喉嚨哽咽,雙眼含霧朦朧盯著那孩子,好一晌才能道出話來。 “兄長曾言,不論兒女皆予他‘寧’字,唯望他福壽康寧,此生和樂……輩字為‘瑞’,便作‘瑞寧’,”他眸中滿盈萬幸,連日來終得三分神采,感激言道,“至于姓氏……二位既將他視為己出,便隨姓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