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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如茵落下眼淚,小女經(jīng)她一嚇丟了手中糕餅,癟嘴往娘親懷里埋去。李如茵將她擁著,雖不知方才短短片刻間,那送食的宮人與何炳榮道了何話,但事至此時也懂得認(rèn)命之理,喉嚨哽了半晌應(yīng)道:“夫君切莫自責(zé),何家有此下場,當(dāng)怪妾身……當(dāng)年太子六歲生辰,若非妾身強出頭,又豈會有今朝之事?!?/br> “世事難料,如何怪得夫人?!焙伪s手掌覆上她肩頭,“我何家人,生而為忠,死亦不可為jian?!?/br> 何炳榮但覺多說無益,闔了眼憩著,腦里竟似迫不及待地觀了一晌走馬燈,將他彼年入仕之貌回顧眼前。那時朗朗少年,至此華發(fā)叢生,數(shù)十年殫精竭慮只為不負(fù)為官一場,到如今怎能為誰道一句悔或不悔,值或不值。 終究只余一腔苦嘆,一聲笑。 他最后心愿已被蔣常帶回旭安殿里,云霧散去,幽月有缺,孤懸天際,月輝過牢窗入地,他與旭安殿中那位共望同一輪月,心境似也非似,競相無眠。 平懷瑱手指緊了又松,腦中混沌不堪,事到如今仍不愿放手作罷,眼睜睜看著何家傾覆。而至于何瑾弈,不論如何,一如何炳榮所愿,他是斷然要救的。哪怕再是無計可施,他也不可不拼盡力氣與宏宣帝相諫,最不濟(jì)阻刑場、奪鍘刀,賭上太子之位又何妨。 悲的是他有心要救,被救之人卻一心求死;慘的是即便能救,又該如何不禍連旁人。 不知這一個冤字,究竟還要在皇城書上多少年…… 佳肴仍舊日日送往牢獄深處,蔣常不再帶話往來,只將何瑾弈模樣瞧上幾眼,回過頭去告知平懷瑱,每每予他一劑心安。 日復(fù)一日,一旬將至。 這一夜蔣?;貋韰s是魂不守舍,手中連那食盒都不曾帶回,跌撞著撲進(jìn)殿里。 “太子!何小爺……遭、遭……” 平懷瑱亂了心魂。 何瑾弈遭刑部問審上刑,蔣常只望見那身白衣染血,道道鞭痕,觸目驚心。 第三十五章 天牢之底總是不分四季瘆如濃冬,寒意帶潮自周身各處侵襲而來,裹得人一身濕冷,困得久了仿似無時無刻不被浸在泉溪之中。 冷汗泠泠地順眉角滾落,何瑾弈雙眼難睜,勉力掀開一道縫隙,模模糊糊地瞧著那滋滋燃烈的火盆,想這牢里難得的一絲暖,竟從此處來。 鞭痕遍布之處疼若火燎,臂上血珠沿肘滾至指尖,滴出地面一小片殷紅。 從前十來年間不曾受過皮rou苦,這一回受得刻骨銘心,何瑾弈竟也未感半分委屈,但覺好笑地聽著耳里問話:“您今日好生說了,也可少受些苦痛……何小爺該省得,太子這般金尊玉貴,隆寵盈身,皇上豈會放任他身側(cè)藏jian匿反?” 聲音近在咫尺,道話人手里長鞭染血,抬起一些將他下頜扶高。何瑾弈嗅得刺鼻腥氣,聞那陰陽怪氣的調(diào)子倏而更狠:“說罷,何家費盡心力接近太子,究竟意欲何為?” 何瑾弈不忍笑了半聲,合一合汗?jié)竦难鄄€,再睜開了仔細(xì)來看,入目五官分外眼生,道是刑部問審,卻不過是打著幌子,隨意指了這一排不上道的小人來予他不快罷了。 他吃力啟唇,方才承受鞭刑之時隱忍不肯呼痛,徒耗半身力氣,此刻緩了又緩才將話應(yīng)出道:“為……天行有道……儲位不易……為太子之畔……無爾等作jian小人……” 話落只聞抽裂風(fēng)響,一鞭狠狠落在肩頭,鞭尾掃過頸側(cè),霎時留下一道赤紅血印。 眼前人執(zhí)濕帕將長鞭悠然拭過,那帕上沾著鹽水,愈到末端愈污上片片艷紅。何瑾弈望他半晌,合眸前的半寸目光還凝著鄙夷輕蔑,徹底將之激怒。 皮鞭如鐵,力道漸重,幾乎要將他三魂七魄抽離,何瑾弈仿覺骸骨冰涼,而骨外皮rou如炙如灼,兩相刺激直令他止不住戰(zhàn)栗,偏卻將悶哼聲死死地壓在喉嚨里面。 “何小爺不肯說,便莫怪我這般伺候。您若有命活著,再來尋我解恨不遲。” 何瑾弈神思模糊之際尚還聽得耳中嘲諷,不由咬牙輕笑。 有命無命又何妨,人心所戚,從來不當(dāng)是壽數(shù)終了,而是萬千個求不得。 他縱有求不得何家萬全之苦,求不得與平懷瑱相守之苦,卻也定要求得太子天命所歸,手掌社稷,求得這一朝毒蟲蛇蟻,盡遭傾覆。 更愿求得平懷瑱登基之日,終有明君照日月,再無冤罪落人間。 刑室里血腥味漫了個多時辰。 何瑾弈意識回籠,不知何時已回到牢房之中,身下鋪著潔凈床褥,竟有太醫(yī)在旁診治?;杳郧暗臐M腔血氣沒了,鼻間隱隱散著清爽藥香,周身傷痕皆被仔細(xì)敷了軟膏。 那一時心中忽生希冀,他轉(zhuǎn)眸去尋,原想能在身側(cè)見到平懷瑱,可尋了半晌終究失望。 生時多見一面,已成奢求。 牢外正是夜闌更深。 何瑾弈僅是不知,他所望再見之人不過方從他身邊離去。 平懷瑱來此一趟不可久留,除親眼見他無性命之憂,更為同何炳榮相議兩句,不日就要護(hù)他離開。 平懷瑱已不可多待,眼下何瑾弈于牢中不再平安,刑部有心加害,教他連一句濫用私刑都斥不得。 這錦心少年數(shù)次助他與六皇子相抗,要那幾人如何不視他為眼中釘?尤是宜妃,怕是早在十年之前便已深種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