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來哄我！”擎遠(yuǎn)大手一揮，想著自己竟被一個小女子哄著在那寒關(guān)冷地苦守了這些年，真若寫入史書可也不是甚么長臉的事！“我現(xiàn)下連個妻兒也無！還談甚么世族！談甚么傳承！”

    “大丈夫豈患無妻？！”玉恒也勸，心驚他不會也來覬覦自己身邊的女子罷！那還真是頭痛！

    “我都無妻三十年了！你說我患不患！”擎遠(yuǎn)叫嚷。

    “那么本君再贈你一車美女，如何？”玉恒笑言，瞥見蔚璃先贈來一記嘲諷。

    “我不喜歡帝都女子！我要東越女子！”擎遠(yuǎn)自有主張。

    蔚璃不由得膽戰(zhàn)心驚，只好也循了玉恒的路數(shù)，“那么越安宮的女子任你挑選一個，可好？”

    “當(dāng)真？！”擎遠(yuǎn)大喜。

    “除她以為！”玉恒手指蔚璃，又補(bǔ)一言。

    擎遠(yuǎn)大笑，“如長公主這等好吃懶做，白送我我也養(yǎng)不起！我想要的是——青袖！”

    玉恒與蔚璃各有愕然，可也都長吁了口氣。

    而陪坐席間始終郁郁寡歡的蕭雪卻是驚詫舉目，冷冷覷看著擎遠(yuǎn)，錯愕之后又回頭怔望玉恒。

    玉恒緩過神來，微笑著應(yīng)，“青袖……身在奴籍，而你——貴為侯爵，試問……”

    “我說了——我不做甚么侯不侯虎不虎的！我只要青袖做妻！我們還回北關(guān)做我的鎮(zhèn)遠(yuǎn)將軍！長公主給的俸祿雖薄，可是養(yǎng)個婆娘應(yīng)該不成問題！況且我二人有手有腳，斷然不會餓死！青袖也說過——只要知道長公主安然無恙，便可與我回歸北關(guān)，與我縱馬狩獵，共度余生！我來帝都就是要接她回家的！你們那些個封賞，給不給的我都不稀罕！”

    他一氣講完，還當(dāng)真是語驚四座！東宮謀臣都道：這個乞丐將軍心智有限??！哪有棄了爵位娶妻罪奴的！林峰等人卻是稀罕：都見他英勇殺敵，卻未料他還有這等柔情！原是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癡情種呢！

    蔚璃顯然也被他驚道，注視著好一個癡心妄想的擎遠(yuǎn)，又氣又惱，“擎將軍所言，不合情理！青袖……乃將門世族之女，也該許配世家名門之后！你之妄念，從何而來！”

    “長公主這就明擺著欺負(fù)人了！”擎遠(yuǎn)瞠目，“太子前一句還說她身在奴籍！你接一句就抬她入列世族了！世族可也無妨！只我情她愿，誰人攔得？”

    蔚璃愈發(fā)惱了，“青袖幼年時配有婚約，青大將軍在世時曾經(jīng)替她許了人家……”說時目光掃過蕭雪，蕭雪十分感念地向她微扯笑意。

    可擎遠(yuǎn)根本不聽這份道理，“有婚約又怎樣！初陽城被屠城這么多年了，誰知那家人是死是活！何況——青袖早把身子給了我！肌膚之親豈非勝過那一紙婚約！”

    眾人更是愕然。蔚璃也驚得目瞪口呆，再看蕭雪，只見他雙手握拳，面露兇色，又驚又怒。

    玉恒觀這殿上情形，不覺蹙眉。他本意是想借此次封賞收服東越將士，尤其是這位驍勇善戰(zhàn)、治軍奇門的鎮(zhèn)遠(yuǎn)將軍，可未成想鬧出這樣一節(jié)！那青袖入了大牢還這般隱患重重，當(dāng)真可恨！

    蔚璃按捺不住，早已拍著桌案質(zhì)問擎遠(yuǎn)，“青袖敬你為兄長，你膽敢欺負(fù)青袖！可還知恥？！”

    擎遠(yuǎn)仍舊一幅不以為然，“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算欺負(fù)！長公主還不是甘愿在這帝都為囚！撇了我等將臣，撇了父老鄉(xiāng)親！你能說這是太子殿下欺負(fù)你？！”

    “放肆！跪下！狂徒！豈有此理！”蔚璃氣得面色煞白，幾要沖下來責(zé)打了。

    林峰連忙出列勸諫，“長公主息怒！擎將軍也是一時心急才至出言莽撞！不過依末將看，擎將軍待青姑娘倒是一片赤誠！他來帝都是要接青姑娘，就像我等來帝都是要接長公主，此情此義，至誠至忠！至于那些個封賞……原不是甚么要緊的事！”

    “林峰！”蔚璃呵斥！還真是一群好臣子?。』食觿倓傎n下的高爵顯位，竟不是要緊事！

    玉恒在一旁也是哭笑不得，所以——自己中斷了皇廷正宴，缺席了后宮家宴，特地來此重酬重謝他東越臣子，這樣千般示好……在他們而言，竟不是甚么要緊事！——還真是徒勞一場！

    一時，季默也上前來附和林峰，聲言愿以玄虎將軍之名，換長公主歸還故里。裴星也站起來說，并不想做甚么青狼戰(zhàn)將，只想做個王廷侍衛(wèi)，守護(hù)長公主安寧。擎遠(yuǎn)便愈發(fā)借著勢頭，慷慨陳詞——只要青袖，不要爵位，賜他嬌妻，富貴可拋！

    如此一鬧，東宮臣子們無不替太子難堪。說說是朝中有莫黨之亂與齊門之患，可實(shí)則皇朝真正的威脅原是在東越！亂黨可平，隱患可除，只是這東越……礙著一個女子，太子想要降伏卻難遂其愿；想要征服又難下狠手；倒是縱得她與她麾下臣子，一個個都不把天家放在眼里!

    蔚璃也未料方才的升平景象傾刻間竟演作臣壓君勢，下犯上威！看著一面是自己的親信部將，一面是對她顧念深深的在上君子，她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玉恒聽擎遠(yuǎn)等人又吵了片時，終于開口，“眾卿——可否聽我說上幾句？”

    東越臣子立時止了喧嘩，可仍舊聚集一處，由擎遠(yuǎn)代言，“殿下請講！我等恭聽就是?！?/br>
    恭聽卻未必恭順??！玉恒輕笑，還真是一個比一個難料理！——“擎將軍索要的青門女子，其一，她身在奴籍，不配入嫁世族……”此時擎遠(yuǎn)又要爭辯，被玉恒擺手?jǐn)r下，“不可阻斷君言！且聽我說完！——其二，青袖數(shù)次刺殺本君，論罪當(dāng)誅。天子念東越君臣之赤誠，特免她死罪，下在監(jiān)牢，十年方可得出。依以上境況，你若還想娶他為妻……”

    “擎遠(yuǎn)此生非她不娶！”擎遠(yuǎn)忍不住又是振臂高呼。

    “好！”玉恒應(yīng)一聲，繼續(xù)演說，“那么——其一，擎將軍須得入我皇廷為將，受天子調(diào)遣，以此算是替青袖贖身，本君便可請奏天子恕她出奴籍。其二，擎將軍若當(dāng)真情深，就請等她十年，待她出牢獄時，我再奏請?zhí)熳訛閷④娰n婚，到那時你便可明媒正娶迎她做你的侯爵夫人，為你開枝散葉，延續(xù)族志。你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