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何難！凌霄君，把璃jiejie的東西還給她罷。”慕容若伊毫無懼色，仰頭向玉恒說道。

    玉恒早已被氣得五臟俱傷——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羽麟！心意飄搖不知所為的蔚璃！還有她那只甚么破錦囊！他都被人要挾著要娶jian人為妃了，她還在這里若無其事的尋她那只破錦囊！莫名其妙！玉恒回手將錦囊擲在蔚璃臉上，冷目瞟過，未置一言。

    蔚璃敢怒也不敢言，連忙收了錦囊匆匆奔出，回手帶上房門，又下到門階下細(xì)查錦囊內(nèi)所有?？墒且粦?yīng)雜物攤了滿地盡是——有百里放在里面的木蘭香包，有苓兒放入的一塊桃酥，還有她自己稀罕的一小塊玉墜……可是翻來找去，就是不見了玉恒寫給她的諾書！

    “該死！”蔚璃恨自己大意，方才在里面怎就未先檢查檢查！那諾書許是被他調(diào)包了！想著急匆匆收了地上雜物，起身又往門前來，伸手將要推門，卻聽里面一陣笑語傳出——“凌霄君這話可當(dāng)真？你只要不是哄著我說的……為你死了我都心甘……”

    蔚璃又是一陣發(fā)怔——自己這是做甚么？倒像有意擾他二人情意綿綿似的！方才伊兒說甚么？凌霄君已經(jīng)封她做太子妃？快了些罷！不該先請奏天子嗎？許是天子已經(jīng)知悉了罷，畢竟涉及城外千余條百姓性命！

    娶了慕容女子可也沒有甚么不好，至少慕容家世世代代安于醫(yī)道，斷不會像齊門那樣會有逼宮之患！若伊又非貪戀權(quán)貴而入皇廷，她待太子應(yīng)該是真心實(shí)意，帝王之婚惟此真情最最可貴！他也應(yīng)該心滿意足了……

    罷了！我這又是替誰人歡喜，為誰人憂心！——蔚璃自嘲自嘆一聲，轉(zhuǎn)身下了門階，羽麟早已不見蹤跡，滿院金甲倒是爍爍生威，廊門外又走來東宮里最靈巧的人兒——元鶴。

    看他懷中所抱，是七弦嗎？是聘禮嗎？蔚璃注目看著，心思仍舊迷茫一片。

    元鶴路過，駐足行禮，許是看她神色恍惚，又多問一句，“越姑娘是回凌霄殿？苓兒未曾跟來侍奉？姑娘若是不急，可否稍等片時(shí)，我這邊將琴送給殿下，便可護(hù)送了姑娘回去?！?/br>
    “甚么琴？”蔚璃怔怔問說。

    “嗯——”元鶴稍有猶豫，支吾著道，“是——泠瀧琴……殿下說，借來一用。”

    子青送的泠瀧琴。蔚璃賠笑，不敢再提子青之事，便也就無話可答。說來這琴也算是太子計(jì)謀所得。何言借用。這宮中所有，連她身上所用，豈非都是他玉家器物！原是她在借用才對。

    “我記得來時(shí)路……自己能回?！?/br>
    元鶴看她背影搖晃著去了，也未再多言，抱著琴登上了門階，抬手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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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若伊是怎樣也未想到，那寤寐求之，切切思之的君子，得來竟是這般輕易！

    她看著凌霄君在紙上寫下——

    投我以木桃，報(bào)之以瓊瑤；

    遺我以冰心，報(bào)之以山盟；

    續(xù)我之琴弦，報(bào)之以長歌。

    瓊瑤且為信，山盟且為念；

    長歌凱旋時(shí)，為卿撫鳳駕。

    詩賦之后，又寥寥幾筆染就一枝木蘭橫空，木蘭之下又特地附注：凌霄君諾。太和十六年冬。

    慕容若伊危坐案旁，怔怔看著，又是歡喜，又是疑惑，眉頭微蹙，“凌霄君……這是何意？何謂續(xù)琴弦？何謂凱旋時(shí)？難道我現(xiàn)下還是不能留在東宮嗎？”

    玉恒微微笑笑，搖擺手臂輕拂紙面，靜待墨干，又緩言道來，“伊兒深情，本君悅之。只是現(xiàn)下我朝中政務(wù)混亂，亟待整治，恒無心問及后宮內(nèi)務(wù)，故爾，只能遣你先去，待你為本君修成大功，凱旋之時(shí)，本君當(dāng)為你撫鳳駕，捧鳳冠，迎你入住東宮。”

    “大功？甚么大功？”慕容若伊眉頭愈皺愈緊。

    凌霄君用手一指案上的泠瀧琴，“你可知此琴？”未待她答，自己又言，“你應(yīng)該知道。萌春時(shí)節(jié)，你小叔替璃兒醫(yī)病，知她壽命只剩三年五載時(shí)，他也曾苦無良方、遍查古籍罷？諫言風(fēng)王族以泠瀧琴為聘，迎娶璃兒入召國的也是你小叔罷？他可曾與你說過這古琴之玄妙？”

    若伊搖頭，半知半疑，“你……怎么知道這些？小叔他……已經(jīng)做得極其謹(jǐn)慎了！他是曾說過——泠瀧琴是璃jiejie今世之藥，而風(fēng)篁世子就是璃jiejie的今世之歡，惟有召國風(fēng)王族才是璃jiejie最好的歸宿。”

    “是嗎？”玉恒淡然一笑，她最好的歸宿從來不在別處，而是在他的庇護(hù)之地。

    “起初我也并不這樣想。”若伊還以為凌霄君是在問她，便誠意作答，“璃jiejie喜歡凌霄君，我從來都是知道的！她宮里藏了許多凌霄君的畫像，都是她自己一幅一幅憑著思念畫的！越王哥哥為迎召國公主在越都遍植桃花的時(shí)候，璃jiejie怎樣也不許人動她寢宮前面的幾株木蘭，連著瀾庭里更是不許人栽種桃花……”

    玉恒微笑著聽她講說那東越女子的曾經(jīng)深情，可也不是不欣慰，不是不歡喜的！只是此樣深情幾時(shí)變成了猶疑不定？他以為她早該認(rèn)定——此生非他莫屬！無論世事怎樣變遷！

    “可是后來，越王哥哥把她許給了風(fēng)篁世子，她雖然在宮里悶悶不樂了許多天，不過也還是接受了這樣的婚盟。璃jiejie仁義，她待風(fēng)篁世子也是極好的！那時(shí)，風(fēng)篁世子為了追趕搶走袖jiejie的賊人，不幸受了傷，璃jiejie就立時(shí)派人將他接入越安宮居住……”

    玉恒笑笑，打斷她言，“若非是你小叔密信，風(fēng)王族也不會使出風(fēng)篁世子與泠瀧琴這一步棋。不過……泠瀧琴若不出，璃兒可也未必?fù)蔚浇袢?；泠瀧琴若出，必然扯出風(fēng)王族子弟。事已至此，且不說他。”怪只怪自己算計(jì)不周，雖派蕭雪劫殺了召國五千護(hù)駕王軍，卻未料到是風(fēng)篁攜了名琴，一人一騎另辟蹊徑。

    “我要與你說的，是這只琴。”玉恒重又轉(zhuǎn)回正題，“此琴為上古瑤帝所制，取千年神木瑤山梧桐，斫之為案；取世外神物北海冰蠶，結(jié)絲為弦；傳言梧桐曾為鳳凰所棲，修有精魂；冰蠶乃是謫仙幻化，自有靈魄。故而此琴，方有驅(qū)毒去疾之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