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惡鄰眈眈 我當阻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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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越安宮這些天來的棲棲遑遑、陰晦黯然,越明宮里倒是撐起了別樣的歌舞升平與明媚喜悅。自南郊兵亂,使瀾庭下榻之君震怒之后,越王也確曾惶惶不安憂懼了許多天,畢竟那入帝都囚霜華的悲慘去年無幾,都還歷歷在目!只是后來聽聞瀾庭內(nèi)只是鞭笞了北溟公子與青門小將,似乎再無傳召東越王族問罪之意,便也算是稍稍安心。 至于那柏谷關(guān)大兵壓境之患,朝堂紛議了許多天,此類本屬治軍之務(wù),自有王妹處置,他分管王政只是略問了幾回糧草之事便也不再多加干涉。 故此越明宮方面只在憂惶幾日之后便將各樣亂事拋諸腦后,越王之前在閑情時本還記掛著替王妹籌備一應(yīng)陪嫁之物,可后來世事紛亂,想這九月之嫁怕是也要推后了,便又丟手那些準備到一半的金器珠寶之物,眷戀起后宮溫柔來。 偏是這樣時候,后宮灼姬那里又傳來喜訊,使越王原本雜亂郁悶之心頓時明朗,立刻晉升了灼姬位份,又賞賜各樣綾羅珠釵等好物,又賜下宮娥數(shù)名小心細致地照看左右,如此便也愈發(fā)寵驕了那位召國的風(fēng)灼公主! 原來這位灼姬自上回與蔚璃為風(fēng)篁被囚瀾庭一事爭吵,而致暈倒之后,著實鬧了好一陣子,不吃不喝,不睡不寢,鬧得越王傳遍宮中醫(yī)丞各樣把脈問診,也未看出個所以然,越王便有些不悅,想要丟手不理。 灼姬至此才換了模樣又哭鬧說:自己月信已逾期一月有余。醫(yī)丞們聞聽自然是立刻順勢回奏:此乃孕喜之象?。≡酵趿r又轉(zhuǎn)憂為喜,歡欣了得,自此便凡事愈發(fā)由著灼妃各樣專橫了。 蔚璃聽聞風(fēng)灼是喜脈,也是又驚又奇,可同時也閃過一瞬別樣心思。她帶著裳兒往越明宮來時,又聽裳兒一路都在忿忿言說:灼妃這兩日正與王上討要越安宮呢!“……說甚么只待女君遠嫁南國,她便要將越安宮辟做自己的宮殿,重加整修,另外裝飾……還要換了宮里所有的婢女……”裳兒說時又是不忿又是憂心,垂首低眉擺弄著手里一塊早已揉皺了的絹帕。 蔚璃回頭看看她,這位自小便生在宮里的小宮女,長到七歲時便被母后選在身邊服侍左右,后來又隨母后入帝都禁霜華,母后薨逝于歸國途中,她又奉母后遺旨侍奉王兄平安歸國…… 之后的事還是王兄親自講的:歸國之時正是歲末寒冬,又遇大雪封路,身無厚棉,腹無暖食,母后先逝,父王又病體纏綿數(shù)日不起,最后終至也追隨母后去了……如此愈發(fā)是破車瘦馬,饑奴殘兵,僅有的兩輛車子還要用來成殮父王母后遺骨,王室子弟就不得不徒步推車而行;雪淹半身,風(fēng)灌五臟,真真是前行無路,欲哭無淚! 曾經(jīng)幾年,王兄每每憶起這段歸國途中之艱難,總是念念不忘——若非裳兒一路照顧,乞布織衣,討飯制炊,暖雪當飲……他是無論如何也回不到王都錦城的!而回到王宮之后,又是遍地荒涼,滿室凄冷,此時又是裳兒強顏哄笑、各樣撫勸,才算共他撐過那些年的凄楚孤寂…… 蔚璃完全可以想見當時之艱難,而哥哥又是優(yōu)柔性情,若非有個堅強篤定的人陪在身邊,他是萬難成事的!而直到自己歸國,裳兒只恐與君王無由親近惹宮闈非議,有損王兄清譽,便又自請來越安宮襄助內(nèi)務(wù)。 這些年里,越安宮一應(yīng)內(nèi)務(wù)也虧得裳兒苦心cao持,蔚璃自知自己是個逍遙向外的,于內(nèi)庭之事鮮少過問,軍務(wù)奏疏交給了玖兒處置,宮廷俗務(wù)便是儀仗裳兒了。 蔚璃也深知裳兒心意——按祖訓(xùn)宮規(guī),宮婢不得晉封內(nèi)廷妃嬪,無論曾經(jīng)與主上有怎樣同生死共患難之情意,她依然只能是這深宮里的一個小小婢女而已,故而她僅守著本份,退而居之,遙兒望之,她待王兄之真情,絕不遜于風(fēng)氏姐妹,只怕是比她們還要更真! 可如今,自己遠行在即,越安宮若然真的被風(fēng)灼占去,那她連退居之地也沒有了!蔚璃思前想后,不免心下又添一層憂慮,“裳兒,”她回手扶向她手臂,就像幼時在母后的宮殿里與她挽臂同嬉一般,哄笑道,“小裳兒無論討要甚么,本公主豈會不給!不如這樣,我去之后,這越安宮便留給裳兒居住,憑他誰人也休想來這里撒野……” “長公主!”裳兒急得頓足,“長公主這是要折煞奴婢!還不若將奴婢趕了出去!” 蔚璃笑笑,正經(jīng)思量著,“或者……將你還給王兄,只是若這樣行還須先替你討個名份!” 裳兒又羞又急低下頭,可嘆自己這一世不能隨她去了,為她鋪床奉餐、熏衣侍浴才是安穩(wěn)一生! 蔚璃又想自己寢殿都已被人惦記,看來是非要離家不可了!——這城池雖闊又哪里還有她容身之地?又想到風(fēng)氏姐妹初來時自己城外親迎,那風(fēng)姝溫婉端淑,那風(fēng)灼嫵媚妖嬈,之后又鬧出代兄傳信,庶奪嫡位等事故……嬉鬧情景竟恍若昨日。 而今時再見,王后風(fēng)姝依然端莊矜重,側(cè)妃風(fēng)灼依舊嫵媚妖嬈!——只是王后似乎略添了幾許郁悒,而灼妃則是別添了更多倨傲! 此是越王婚典之后蔚璃第一次晉拜越明宮,當下多了兩位嫂嫂陪坐高位,王兄似乎也非昔日里哄她嬉鬧的王兄了,她也再無往日里的灑脫自然,不得不拘著禮盈盈拜下,跪倒在重重歌伶舞姬之間。 如此愈發(fā)得意了風(fēng)灼!斜眼覷著,各樣嗤笑。王后卻是起身相迎,越王也急忙迎下座階,揮手斥退周遭歌舞,切切道,“王妹快起!此處家人,何須行此大禮?!庇轴屟哉f,“灼妃近來思鄉(xiāng)情切,難以排遣,遂令人排演了這段南國歌舞以解愁悶?!?/br> 蔚璃笑笑,并未置喙,只是向著王后與灼妃又重施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