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蘭舟悠悠 浪子情深(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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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聞言眸色綻光,稀奇道,“錦繡坊?若只是觀觀歌舞又有何趣?” 羽麟聽得有趣,“觀觀歌舞是為賞心悅目,少俠若有意尋些歡愉,也是可行。” 少年便蹙眉,兩眼迷蒙,似乎仍未解其中意趣。 羽麟猜他年紀(jì)總有十四五歲,不該是未經(jīng)人事之年啊,遂令他附耳過來,起身隔案在他耳邊悄悄語道,“巫山翻云雨,襄王會神女?!毖援呑叵?。 不想那少年卻還怔怔呆在原處,一手撐在案上,一手仍舊攏在耳畔,雙眉蹙得更緊,兩眼更顯迷蒙,似還在較力思索他方才所言。 羽麟見此不由詫然,一時驚道,“少俠莫非是……尚未識女子溫柔……” 少年頓時面若灼霞,一層層涌起無盡緋紅,眸色亦微露威儀,便如波瀾乍起漾過層層漣漪,可轉(zhuǎn)瞬之間忽又目光躲閃,慌亂著起身,呯呯嗙撞散了數(shù)只杯盤,愈發(fā)驚得他手足無措,匆匆行了一禮,落荒而逃。 羽麟更是又驚又笑,又是憐他慌亂又是惜他跑掉,想想她若是個女子,必定要領(lǐng)回家中,收在房內(nèi),好生寵著。可偏偏是個男兒!倒叫這擦肩之緣分也只能就此作罷。 只是這樣奇事倒也叫他呆坐那里自得自樂了許久,單是想那少年懵懂可愛神色便足可撐這半年歡愉!不免又有幾分惜憾放他溜走,忙喚了伙計結(jié)帳,有意下樓去追,不能收作美妾,添為玩伴也是極好的,總好過他一人熬這世間苦悶。 正待他起身要去時,卻見那少年去而又返,慌兮兮站在樓梯處,比之先前灑脫之態(tài),此回倒是窘迫了許多。 羽麟喜得險要拍手叫好,急忙湊上前來,哄笑道,“怎又回來?終是好奇錦繡坊有何妙處?你也不必害怕,讓哥哥帶你去見識見識可好?銀錢算我的,必不使你吃虧!” 少年瞪大了眼,明眸生輝,又是羞怯窘迫避他招惹,又是躍躍欲試似有所求,倒叫羽麟越看越愛,恨不能立時捉了他去,尋個僻靜處好生憐惜一翻。 少年猶豫再三,終還是壯起膽子低聲央喚,“好哥哥,我不去錦繡坊……可否把我省下的那份銀錢還給我……” 羽麟聽得糊涂了,未料他人小心大,自己兜里的銀錢怎么三言兩語就被說成是他的了?還要還給他?想他澹臺家行商百年也不曾見過這等算帳方法!不由逗笑道,“你不去錦繡坊,省下的銀錢也是我的!不若這樣——你陪哥哥往錦繡坊里逍遙一回,哥哥自有辦法哄你盡興,待你學(xué)會了妙計只須再哄得哥哥盡興,那么——你要多少銀錢哥哥都給你!這樣如何?” 少年果然眸色一亮,張目望住羽麟,倒也不問何為“妙計”,只糾纏著問,“可是當(dāng)真?一千銀錢你身上也有?” 羽麟忍笑不住,澹臺家隨便扔雙筷子出來也值一千銀錢,可現(xiàn)下風(fēng)情芊芊他又不想拿澹臺家的名號嚇?biāo)?,只悄聲問道,“你這是應(yīng)了?”說時終忍不得抬手在他粉面雪腮上拂過一指,心中還道:這若是女子又何勞往錦繡坊去取樂! 未料此舉似乎驚了少年,忽就奮力回手猛地將他推開,瞠目怒道,“大膽!放肆!” 其凜冽之威倒又唬得羽麟一驚,不知他還有這樣威風(fēng)??墒怯窒脒@美少年必是初涉江湖,又是未經(jīng)云雨好事,此樣驚怒也是應(yīng)當(dāng)。但見他怒目圓睜反添俏皮,便也不做計較,只繼續(xù)哄勸,“那么我們即刻往錦繡坊去?” 少年眼波流轉(zhuǎn),卻然說道,“我以為那錦繡坊也不過是些庸脂俗粉,哥哥盡日嬉鬧豈非也看得膩煩?不若這樣,我家中有一小妹,姿容神態(tài)尤在我之上,傾城傾國自不敢論,但性情溫婉,才藝卓絕,四境之內(nèi)也未必能有出其左右者。哥哥若然有心,今日且借我一千銀錢,他日我便可將小妹許你為妻,豈非勝過別家幽宅里的冷艷俗香!” 聽到此處,慕容蘇終忍不得要撫案大笑,“性情溫婉?才藝卓絕?哈哈哈,若說這后者倒也不算吹噓……只是這溫婉性情……哈哈哈,澹臺少主日后可曾見識?” 澹臺羽麟也是且笑且嘆,“我早同你說過,分明是她哄騙了我!偏偏還要到處與人言,是我拐騙了她!溫婉與否,我也不計較。只是那才藝卓絕,我也不曾得??!她還煞有介事,與我講甚么‘耐性稍等些年’,待她家小妹‘行過及笄之禮’,便可嫁入我家。還立了這份契約給我,說甚么‘一諾千金’,‘一世不棄’的豪言壯語。她那般言辭鑿鑿……是了,你看這上面,還有朱砂為色,印下十指諾印,叫我如何不信!” 羽麟手捧尺素之書,遙想當(dāng)年舊事,也是又笑又嘆,又思當(dāng)下處境,且悲且痛。 慕容蘇卻早已笑到捧腹,斷斷續(xù)續(xù)揶揄著這位精明的少商主,“依我看,你這分明是色令智昏!一世英明竟為一個弱冠少年所欺……不不不,分明是小小丫頭!莫說是誆騙你一千銀錢,她那時若是有心騙了你家業(yè)去,只怕你也會甘心奉上,還要為人家清點(diǎn)好帳目奉上帳本!又好在只是一千銀錢,于你澹臺家九牛一毛尚且不當(dāng)……羽麟羽麟,你當(dāng)真笑煞我也!”說時又是拍案,又是捧腹,大笑不止。 澹臺羽麟?yún)s是萬般傷懷,“可我是當(dāng)真的!只當(dāng)此生嬌妻可期,誰又知竟遇狡童!” 慕容蘇強(qiáng)抑笑聲,又嘆他可笑,又惜他可憐,好奇問道,“阿璃誆了你一千銀錢,又去做甚么呢?不會是都買了媚兒酥罷!” 羽麟苦笑一聲,“這又有甚么相干?她迄今為止誆騙我又何止一千銀錢,我又何曾在乎她去做些甚么。那一回,是為贖那位把自家性命輸在賭場里的擎遠(yuǎn)鬼才!” 慕容蘇更加要笑了,“這事我可從未聽擎遠(yuǎn)兄提起?他竟還有這樣落魄時刻!你們可真是一對難兄難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