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辣嬌[重生]_第103章
身影高瘦的青年首先來到樹底下, 蹲下去將歪倒的黑影扶起, 同時手中結印放了個小法術, 四周便亮了起來。 而晚一步的女人卻在見到黑影的臉時便輕呼一聲, 疾步撲了過去, 將人搶到懷里,焦急地連聲喚著:“云糕!云糕!快醒醒!” “鴻雁,你且別急。”青年抬起頭,正是神意門門主沈思遠,他當機立斷取出一只藥瓶,捏開女仙懷中少年之口, 將靈藥灌了進去, 又取出一只形狀不規(guī)則的卦盤,口中默念三遍口訣。 片刻后, 卦盤緩緩浮起,泛出幽幽的藍光, 圍著少年轉了兩圈半, 精準地停了下來, 回到青年手中。 沈思遠握著卦盤察看了半晌,方道:“只剩下一重神魂,焚香谷那孩子走了。云糕沒事?!?/br> “這就好?!兵櫻阆勺铀闪丝跉?,眼中隱有淚光閃爍,卻仍笑道:“我們把云糕送到思過崖的閣樓吧?!?/br> “不帶回凌雪峰?”沈思遠詫異道。 “不了?!兵櫻阆勺虞p輕嘆息一聲,“云糕心魔已生,我便是帶他回去,也無濟于事。云糕本就身負振興妖族重任,森湖替他躲過劫難,讓焦焦一人承擔,本就違逆因果。如今木已成舟,除了教他一心向善,我也沒有別的主意了?!?/br> “也好。”沈思遠伸手將少年扶了起來,祭出一輛精美異常的飛行馬車,將少年抱了進去,又轉身出來,道:“你便乘此坐騎帶他回去吧,剩下的交給我來處理?!?/br> 鴻雁輕輕頷首,上了馬車,卻又旋身看向地面上站著的青年,問:“沈門主打算如何做?” “還能如何?”沈思遠抬手指了指南面,“天衍劍宗葬劍谷,正是那孩子最好的去處。他既然曾經作為天衍劍宗弟子,葬在此處也不為過,總不能回去讓焚憂那老妖婆替他超度吧?” “此言甚是。那么我先走一步?!兵櫻戕D過頭,拭去眼角淚痕,駕車離去。 不曾想,女仙甫一離去,樹后便顯出了一道蒼老的身影。 沈思遠回頭一看,奇道:“宗主既然早就來了,為何不出來?” 鴻御老祖卻不搭話,反摸著胡子問道:“沈門主適才同云糕接觸,可有窺探到天機?老道養(yǎng)的食夢獸近日越發(fā)躁動不安,通古鏡亦在每日亥時便自動自發(fā)顯出……昔日隱神谷全貌,這并非吉兆啊?!?/br> “風雨欲來,本門主又能如何?”沈思遠抬手置于唇邊吹了聲口哨,天邊便驟然飛來一只體型巨大的雄鷹,他跳上鷹背后又望著同樣祭出葫蘆狀坐騎的鴻御老祖,面色不改道:“若我占卜未曾出錯,此次異動應當來自妖族內部?!?/br> “此話怎講?”鴻御老祖面色凝重。 沈思遠抬手將本就籠罩于兩人之間的結界再一次加固,懶洋洋道:“神圖子靈智漸全,覺醒的天賦也隨之愈發(fā)強悍,妖族已不再如同過去那般希望渺茫,這莫焦焦整日里張口閉口不離谷主二字,他們自然等不及要做出回應?!?/br> “這……”鴻御聞言大驚,面色變幻不定,一時間喉間艱澀,幾不能言,他沉默了半晌,方稍稍冷靜下來,追問道:“沈門主所言,若我未曾聽錯,并非指原本滯留于大陸正面的妖族?” “正是。此事同樣出乎我預料?!鄙蛩歼h苦笑了一聲,“這隱神谷谷主可從未跟我提過這件事。沒想到他隕落如此之久竟還有后招,那老頭真是一言難盡,得虧不是神圖子之敵。” “可此前崇容師叔曾猜測他們已回歸大陸反面,如何還有可能出現在大陸正面?”鴻御老祖百思不得其解。 “妖族秘法詭譎,這個不好說?!鄙蛩歼h并不愿多提。 鴻御老祖也知窺探天機對于眼前的青年而言是多么可怖的詛咒,不忍繼續(xù)加重青年的病情,便不再言語。 一柱香后,兩人一道來到了天衍劍宗南面的葬劍谷。 鴻御老祖加快速度領著沈思遠到了谷中東邊一塊花田處,又在花田正中央下了飛劍,道:“鴻冥為顧朝云立的衣冠冢。” 沈思遠跳下地,看著前方被繁花圍繞的衣冠冢,道:“有心了?!?/br> 鴻御老祖亦看著墓碑,問道:“顧朝云今日應當是去見焦焦了吧?可有留下遺言?” 沈思遠無聲搖了搖頭。 “這究竟該如何算起?難道說是堪不破?”鴻御老祖深深嘆息,“若他能潛心修煉,日后到達分神期神魂離體,再尋一具身體,也能將就著用下去。未必就不能活下去?!?/br> “非也。”沈思遠卻否定道: “顧朝云本就是死后重生,他死時神魂便已經受損,論理非常虛弱,而云糕的身體也與他的神魂不夠契合。但紫霄宗在誆騙他時,將焦焦的朝天椒玉佩戴在了云糕身上,那玉佩有鎮(zhèn)魂功效,臨時與顧朝云認主,保全了他殘破的神魂,這才讓他得以存活這么幾個月?!?/br> “莫不是后來玉佩物歸原主,云糕又醒了,顧朝云才支撐不下去?”鴻御老祖目光一閃,恍然大悟。 “不錯。失去了玉佩,顧朝云神魂漸弱,對身體的掌控力不夠,云糕才得以蘇醒。然而云糕醒了又導致那具身體愈發(fā)排斥顧朝云?!?/br> 沈思遠摸了摸下巴,繼續(xù)道:“若顧朝云執(zhí)意在云糕的身體里待下去,那么他們輪流變換身體的歸屬,勢必會導致云糕的身體崩潰腐壞得更快,到時候兩個人都活不了了。他選擇放棄,也是保全了云糕的性命??倸w是迷途知返,雖然還是遲了一步?!?/br> “世間之事,大多難兩全?!兵櫽献婢従彽莱鲂穆暎瑓s是不再開口,只從儲物袋里取出一幅畫,遞給青年。 沈思遠詫異地挑了挑眉,接了過去,打開察看。 卻只見畫中所繪乃是一片白雪皚皚的廣袤竹林,林中巍然而立的黑衣劍仙身形挺拔如松,單手持劍,眉眼肅穆而深邃,萬年不變的沉靜面容上看不出一絲喜怒,清冷如孤天高月。 而男人身前不遠處,一名面容陌生的少年閉著眼匍匐于雪地之上,額頭伏低與冰雪相抵,身后赤裸的雙足傷痕遍布,血跡斑駁。 從少年雙足往后的小道上,布滿了參差不齊的血色腳印。 畫的右下角,并未署名,上書四字:“心愿已了”。 沈思遠蒼白的面容上隱隱露出一抹悲戚之色,又很快掩去,道:“怪不得了?!?/br> 他將畫卷重新收好,上前幾步放到衣冠冢之上,緩聲道:“既已放下,便去吧?!?/br> 青年的話音剛落,那繁花盛開的衣冠冢之上忽得出現了一道影影綽綽的身影,細看竟是一個面容陌生的少年。 那少年相貌姣好,身著焚香谷外門弟子服飾,面上笑容燦爛,似是無憂無慮,他無聲地彎腰,朝兩人作了一揖,隨即轉身,化為無數光點,消散于天地之間。 *** 與此同時,正在落日閣中藏書室中邁著小小的步子走來走去的紅袍小孩,忽得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一頭撞到他身后高大的男人腰間。 男人頓了頓,隨手扶著小孩的肩膀將人提穩(wěn),又松開手,一手依舊拿著書,一手貼在小孩撞紅的額頭處,緩緩揉了揉。 然而小孩撞疼了卻只是呆愣愣地站著,手里抱著的畫本也掉落在地,他茫然地仰頭拉住男人的衣擺,軟嫩的嗓音里帶著滿滿的疑惑。 “九九,有人死了。” “嗯?”獨孤九微微斂起眉,將書收了起來,彎腰抱起了莫焦焦,在看到小孩怔怔的神色時,緩了冰寒的聲線,道:“椒椒如何知道的?” “焦焦……看到了。”莫焦焦猶豫地說了一句,又悶悶得將臉貼到獨孤九的脖頸處,雙手抱著對方的脖子,聲音細軟:“九九,今天顧找羊來看焦焦,他身上……沒有味道了,沒有活人的味道?!?/br> 莫焦焦呢喃著說完,又把臉埋了起來,小聲說:“以前谷里有個從外面來的老爺爺,喜歡種菜,種花,他會教谷主和焦焦種花,可是,他不知道我們是妖怪,每天都笑呵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