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北е哪腥速慷鴶科鸪领o的眸色，冷淡而一本正經(jīng)道:“椒椒若對著本座之外的人笑，他們便會將你捉走?！?/br>
    男人話音剛落，莫焦焦就瑟縮地抖了抖，他搖了搖頭，急急道:“焦焦不要被捉走。我不跟宗主笑?！?/br>
    “嗯?！豹毠戮诺偷蛻?yīng)了一聲，卻是抱著小孩站了起來，往里屋行去。

    莫焦焦一直瞅著男人狹長深邃的眼眸，他探頭瞟了一眼里屋里“裝死”的別鶴劍，猶猶豫豫道:“九九?！?/br>
    獨孤九邁出去的步子停頓了一瞬，神色不明，又接著往里走，恍若未聞。

    莫焦焦見他不理會自己，便委屈巴巴地捉著自己火紅色的腰帶，低著腦袋嘟囔道:“別鶴又騙焦焦?！?/br>
    小孩以為自己給男人取了小名，獨孤九便真的會消氣，然而男人氣是消了，卻并非因著這個名字。哪怕聽見了，也全無反應(yīng)。

    莫焦焦想不通，便偷偷瞅了一眼適才翻完的畫本，澄澈的黑眸中是明晃晃的迷惘與向往。

    ***

    獨孤九照顧小孩洗漱完，便給他褪了外衣，抱進溫暖的被窩里，裹了起來。

    莫焦焦窩在軟綿綿的被子里慢慢滾了一圈，探出小腦袋枕在枕頭上，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身邊端坐入定的男人。他看了一會兒，伸出小手握住對方垂落的衣袖，捏在手心里，軟軟道:“焦焦要說話?！?/br>
    “說?！豹毠戮乓琅f闔著眼，周身氣息平穩(wěn)。

    “焦焦的畫本，去哪里了？”莫焦焦還惦記著夜里那本剛剛看完的畫本。

    “紙童收起來了?！豹毠戮艖?yīng)道，“明日讓它們給你取。”

    “獨孤九。”莫焦焦聲音小小的，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慢慢道:“焦焦在畫本上，看到世俗界的人。有好多小娃娃，過年了，他們要去拜年，穿紅衣服，跟焦焦一樣，掛長命鎖。”

    “嗯。”獨孤九緩緩睜開眼，垂眸凝視著小孩，斟酌道:“修真界習(xí)俗與凡間并無太大差別，天衍劍宗弟子同樣會共度除夕夜?！?/br>
    “那焦焦和獨孤九，也會一起去玩嗎？”莫焦焦期待地問。

    “會?！豹毠戮挪⑽椽q豫。

    小孩聞聲便安分下來，將男人寬大的袖子拖到被子里，繼續(xù)攥著。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蹭了蹭枕頭，有些犯困了，卻仍細聲細氣地含糊道:“要哄睡覺?！?/br>
    獨孤九便抬手揉了一下小孩柔軟溫熱的額發(fā)，又收了回去。

    莫焦焦頓時不滿意了，他撐著困意睜開眼睛，悶悶道:“獨孤九不哄焦焦睡覺?！?/br>
    男人對小孩突如其來的鬧脾氣不明所以，只放緩了聲音，道:“困了便睡?！?/br>
    莫焦焦呆了半晌，沮喪地將小腦袋縮進被子里，他想了想夜里看到的畫本，又不知道回憶起了何事，忽而認真地問:“為什么獨孤九找到的辣椒種子，可以當焦焦的身體？這個種子很喜歡焦焦的妖力，可是里面空空的，有東西不見了?！?/br>
    “櫻桃椒種子乃本座自極北之境，冰川之中挖掘而出?！豹毠戮砰L眉微皺，沉沉道:“隱神谷谷主曾將一冊《隱神谷秘史》贈予本座，并言明此書日后可扭轉(zhuǎn)天機，切勿丟棄，櫻桃椒種子的位置，并記載于此書之中?！?/br>
    “焦焦知道?！蹦菇古吭诒桓C里蹭了蹭額頭，忍著困倦道:“谷主總是喜歡寫字，寫了好多也是谷主寫的。”

    小孩稚氣的話語一出，靜坐的男人便直接沉了臉色，他眉目清冷如霜，心念卻百轉(zhuǎn)千回，已是隱隱察覺到了不妥之處。

    若莫焦焦所言不假，那么隱神谷谷主為何會提前知曉救助神圖子的方法，甚至提前寫了進去？不遠萬里將書贈予了獨孤九？

    “九九。”莫焦焦喚了一聲，將男人從沉思中拉回來，他困倦地眨了眨眼，又往男人的方向滾了一圈，小手揪緊對方的衣袖，藏在厚軟的被窩里，緩緩睡著了。

    獨孤九斂下一切深思，替小孩掖了掖被角，隨即闔眼調(diào)息。房中重歸于寂靜。

    ***

    天涯海閣的雪夜一向靜謐無聲，落日閣坐落在最偏僻的南面，夜里更是一絲響動也無。

    這日夜里，里屋被燭光照亮的床榻處，卻反常地傳出了幾聲夢囈，間或夾雜著翻身的細微聲響。

    靜坐入定的男人緩緩睜開雙眼，習(xí)慣性冷冽的目光投向一旁小小的團子，又逐漸收斂了冰寒之氣。

    團在被窩里的小孩顯然睡得不甚安穩(wěn)，小身子臥在錦被里蠕動著，軟綿綿的小腳甚至踢了幾下被子，嘴里喃喃地說著話。

    獨孤九傾身靠近小孩，大掌覆在暖熱的額頭上撫了撫，并未察覺發(fā)熱的跡象，便收了回去。

    小孩卻在他將手收回去的一瞬間，扭著頭依賴地蹭過來，糯糯的童音不斷喃喃著。

    獨孤九便將手掌放回去，輕輕蓋在小孩額頭上，安撫他睡著。

    寂靜的房中只有小孩稚氣的夢囈，不甚清晰。男人側(cè)耳聽了半晌，微微抿起唇，眸色幽深。

    被子里小小的團子呢喃著的，分明是兩個再陌生不過的字。

    第49章

    自那日給獨孤九起了小名卻未得到回應(yīng)后，莫焦焦便老老實實地叫回了三個字的名字，雖說偶爾興起會提起那個小名，男人也無甚反應(yīng)，小孩便不再執(zhí)著于這件事。

    別鶴劍對此頗有微詞，趁著獨孤九出去練劍后，便溜到了落日湖畔，湊到正忙著扎根的櫻桃椒邊上，神神秘秘道:“小娃娃，你怎么又喚回獨孤九了？那天你不是叫了九九么？”

    莫焦焦將根須塞進泥土里，又將不小心一塊埋進去的葉子拽了出來，甩了甩，抖掉上頭烏黑的軟泥，張開柔嫩的枝條曬太陽，小小聲道:“獨孤九不理焦焦。”

    “嘖為什么不理你？”別鶴不解。

    “不知道?！蹦菇够瘟嘶沃l，他扭過身子面對著暖融融的日光，想了想道:“獨孤九沒說喜歡小名，焦焦就不叫?！?/br>
    “你這辣椒如此貼心的么？”別鶴劍質(zhì)疑道，“他莫非是覺得這個不好？我早說了讓你喚他爹，再不濟叫聲師尊也是好的。崇容劍尊威名在外，或許是不愿意被一個小娃娃叫九九?！?/br>
    “真的嗎？”莫焦焦扭過枝莖看著黑漆漆的飛劍，有些沮喪道:“可是獨孤九不是焦焦的父親，這個我知道?！?/br>
    他雖然年紀小不懂事，但是也知道櫻桃椒是從泥土里發(fā)了芽，然后長出來的，連隱神谷谷主都直白地告訴小孩，他并沒有父母。

    別鶴劍顯然也想起了小辣椒的來歷，不由有些同情，訕訕道:“要不然，我去幫你打聽打聽？”

    “打聽什么？”莫焦焦好奇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