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酒歡_分節(jié)閱讀_30
“怎不出了?” “不好玩。”秦杦往嘴里丟了最后幾顆花生,口齒不清。 岑熠笑了笑,不出聲。 秦杦在安靜的屋里吃完了一小碟花生,沒有東西吃,光是喝酒,他很快覺得無聊了。 “我是不是要教小孩子讀書啊?”他側(cè)過身子對著皇上問。 岑熠放下杯子回答:“當(dāng)然。” “可我沒怎么讀過書。” “你剛剛出的兩則對子,就是讀書讀得很好的證明。”岑熠很認(rèn)真地告訴秦杦。他不相信一個能信手拈來地說出雪夜騎驢賞梅和手擘蟹螯的典故的人不好好讀書。 秦杦沒想到他會這么說,怔怔地看著酒杯中自己的倒影。他是真的不喜歡讀書,或者說,是厭惡讀。他之所以對這些典故無比熟悉,全是因為離開家鄉(xiāng)后,他出于寫詩詞的需要和熱愛一點點填補上來的。 “我才不要讀書,也不要教別人讀書?!鼻貣w垂著腦袋喃喃道。 “好,不讀書,我們寫詩?!贬诳粗@樣的秦杦,頓時心里一片柔軟。他知道,只有經(jīng)歷了太多艱辛與苦難的人,才寫得出真正的好作品。 秦杦眼圈一下子紅了,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不讀書了,我們不做讓自己不開心的事,寫詩吧,一直寫下去。 他寫詩,不是為了出名、考試、做官。他寫詩賺錢,是為了使自己有更好生活的權(quán)利。寫詩,是他生命中最大的熱愛。 這才是他堅持下來的希望——只為自己而活。 秦杦一時情緒泛濫,收不住眼淚,淚水如泉涌出。岑熠只驚訝了一瞬,然后便慌忙地掏出明黃色的帕子給他抹眼淚。秦杦太久沒哭了,又沒怎么被人關(guān)懷過,于是越哭越兇,不僅哭濕了整塊帕子,還毫無顧忌地一頭扎向皇上的肩頭繼續(xù)掉淚。岑熠手忙腳亂地又掏多幾塊帕子,不知自己說了什么觸著他淚點。 “莫哭了,哭多了對身子不好。明日帶你逛京城,開心點……”岑熠使出這輩子最溫柔的語氣哄著秦杦,毫不猶豫地把他圈在懷里??蘼暆u漸止了些,秦杦紅著眼睛把頭靠他胸前,輕輕喘息。 “逛……京城?真的?” “真的,帶你出去玩,回來咱們一塊寫詩……” “你糊弄我呢,你個皇上要逛京城,京城都亂了?!?/br> 岑熠壯著膽子把手輕輕放秦杦發(fā)頂,一下一下地?fù)崦?,話語柔和:“明兒你莫當(dāng)我是皇上。我跟你后邊叫你少爺。” 作者有話要說: 詩人其實是個小公主…… 有幾個典故,詩人說的第一句是孟浩然曾雪夜騎驢去灞水賞梅花,他說他的詩都構(gòu)思于風(fēng)雪中的驢背上的典故。詩人用它有暗示皇上他想離開的作用……自己理解吧。 第二句是皇上說的,化用了蘇軾《蝶戀花》里的句子,意在表明對詩人的贊美…… 第三句的手擘蟹螯是《世說新語》里關(guān)于畢卓的典故,他說左手擘蟹螯,右手執(zhí)酒杯,樂足一生矣。詩人用意是他只寫點小詩喝點小酒過一輩子就夠了,不用做官。 第四句皇上用了周文王遇姜太公的典故,你們懂的…… 總的來說就是兩人在打太極……嗯。 第18章 第十七章 出宮 兩人喝著酒,胡亂說了些話,外邊天色不知不覺已晚了,岑熠留在這兒用完了晚膳也不走,陪秦杦下了數(shù)盤棋。他是擔(dān)心他回去后,秦杦又猛喝,那樣會很傷身子。 秦杦不知道皇上的想法,一面往嘴里塞著花生米,一面趁著酒勁含含糊糊地對皇上講了許多他小時候雞毛蒜皮的事。他棋下得不好,即使皇上偷偷讓著他,他也一直在輸。于是下到最后,他便起了倦意,早早爬上床卷起被子睡了,不顧仍在他房里的皇上。 岑熠悄悄站起,往床邊的椅子上挪,然后近距離地去看秦杦。秦杦屬于入睡快的那類人,頭一粘枕頭,眼睛一閉便睡熟了,黑長的眼睫毛靜靜垂著,愈看愈顯恬靜動人。岑熠看入了神,連煙草進(jìn)來熄燭火都被嚇了一跳。 “皇上還沒走?”煙草掀開簾子走進(jìn)來,見他仍在這兒一臉驚訝。 “不用管朕,熄你的燭?!贬诘吐暤?,“朕一會兒就走,你且歇去。今晚誰值夜?” “是個小內(nèi)侍,叫小瑞子的?!?/br> “行,讓他值夜時跟平日無異?!贬诜愿劳?,煙草便轉(zhuǎn)身出去交代了。 這天夜里,整個紫宸宮的人都知道,皇上沒有回寢殿就寢。后宮沒有一位佳麗,只有最深處先帝留下的幾位誕下皇嗣的太妃,而今早皇上才封了偏殿那位太傅,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翌日天未亮?xí)r,秦杦就醒了?;蛟S是昨夜睡得早的緣故,他醒的特別早,平時不睡到日上三竿他根本起不來。 窗外傳來了幾聲清脆的鳥啼,秦杦在床上賴著躺了好一陣,待腦子清醒后坐起身。借著外邊的些許亮光,他發(fā)現(xiàn)屋子里還有個人,正坐著趴在桌子上睡得沉。 皇上?他昨夜沒走?秦杦蹙著眉,掀開被子腳踩下地走前去。 只見一國之君不甚講究地趴桌上,眼睛閉得緊緊的,頭發(fā)也有些亂。秦杦俯身湊過去看,那張平素冷峻的帝王面孔因為入眠,變得柔和了許多。他突然想到昨天自己一時控制不住地哭,這位帝王竟然抱住他溫柔地哄。秦杦回憶,這人說了什么來著?好像說過帶他去京城玩?秦杦失笑,這人自小在宮里長大,出去玩的機會甚少,能帶別人玩什么?老子帶他玩還差不多。 秦杦想著出去尋煙草問早膳,誰料地上放了幾個酒壇子,他剛邁出腳步,急情下收不回,方向一偏,身子軟綿綿地往皇上背上摔。 不好,把他弄醒了。秦杦趴在岑熠寬厚的背上,默默嘆了口氣。果然,皇上動了動,睜開了眼睛。 岑熠被驚醒,本想直起身子看看情況,可背上不知有什么重物壓著,害的他起不了身。背上溫溫?zé)釤岬模盟剖且粋€人……瑤卿? “你做什么?”他開口問道。 秦杦尷尬地笑了笑,從他背上下來。不得不說,皇上的身軀真是健碩,隔著幾層衣料他都感受到了那精壯的肌rou線條,和上戰(zhàn)場殺敵的二王爺有得一拼。 “嗯……絆了一跤,已經(jīng)無事了?!?/br> 岑熠直起身回頭看他,眼前人因為剛起床,一頭如墨長發(fā)用綢帶松松系著,沒穿外衣,依舊是一身純白的薄紗內(nèi)衫,上面露出一截白皙纖瘦的脖頸,下面則是白細(xì)的腳踝,赤著腳站在涼涼的地板上。 “你怎么在桌上睡了?”秦杦見他這般眼神望著自己,沒有預(yù)想中的生氣,反而感到了一絲別扭,一種怪異的情緒。 “昨天你睡后,朕本想破了最后一局再走,結(jié)果不小心睡著了?;蛟S是無人敢叫朕醒來,朕竟睡到了這時。朕不睡桌上,難不成睡自己臣子身側(cè)冒犯?”岑熠壓抑住內(nèi)心的渴望,用手指了指面前的棋盤。實際上,他是想再多看看秦杦,不舍得走,干脆就在這兒裝一裝賴著了。 秦杦聽了最后一句話,臉不受控制地紅了。這人真是可惡,還想睡老子?不對老子臉紅什么……他感覺自己臉頰有些guntang。緊接著他又想到皇上一夜未回寢殿,去哪兒自然是顯而易見的了,整個宮里的人該不會以為他被皇上那啥了吧?好想生氣啊,可為何氣不起來!秦杦臉紅得愈發(fā)厲害,轉(zhuǎn)身去衣櫥前眺衣服。 岑熠則很意外,隨意說出的話居然讓瑤卿臉紅成這樣,他忍不住揚起了嘴角,站起來跟到衣櫥前。秦杦扭頭見到他,撇撇嘴,隨手拿了件茜色的薄紗常服出來,正要往身上披時,岑熠按住了他。 “怎的又這么穿?”岑熠之前就覺得奇怪,秦杦一個男孩子怎么凈喜歡穿得這么俏。雖然這樣挺好看,他也挺喜歡看的吧…… 秦杦臉上的紅暈剛褪去,因此說話變得理直氣壯起來:“我喜歡?!?/br> “今兒先換一身,換素點,待會上街,你穿得這么俏,被太多人注意可不好?!贬谛χf道,挑出一件青白色的常服,款式特別簡潔。 秦杦聽要上街玩便不爭了,老老實實把原先那件花俏的塞了回去,換上皇上挑的衣裳。不過他心里清楚,憑他的相貌和身段,穿成這么素照樣能吸引不少目光,配合皇上完全是出于一種心理暗示,仿佛這樣做就能低調(diào)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