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酒歡_分節(jié)閱讀_26
“皇上,您……要臣擬甚?”年過四旬的翰林院侍詔站在原地不住顫抖?;噬线@臉色,就像隨時會叫人把他拖出去斬了一樣。 “朕要你擬……”岑熠稍作平靜,思索片刻后方道,“我朝詩人秦杦,拜為太傅,教授皇城中年幼子弟。緣由你多編幾句,要編得合情合理?!?/br> “是?!焙擦衷菏淘t安心了,抓起筆墨開始擬旨。秦杦嘛,誰不知道,就是被先帝召見卻跑了的那個?;噬辖K于想起這個人,要授官了,好事,好事??!日后成了同僚,指不定能求幅墨寶…… “皇上,您就告訴我唄,早晚都得知道的……”秦杦不屈不撓地纏著皇上問,甚至又拿出美色來使,然而皇上對此不為所動,還發(fā)起了呆,秦杦只得作罷。 岑熠望著窗外深深思慮,不覺身邊人所為。其實他有點后悔那么沖動擬下旨了,他應(yīng)該冷靜點,和粟青二弟他們討論過再做決定,可帝王者,圣旨都寫好了,怎么能收回呢?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如果瑤卿不開心,他就哄,把人哄住?,幥淙粢?,他就攔,怎樣都能攔下來。 皇上不松口,秦杦就自個猜。他一介小平民能上朝,有什么緣由呢…… 糟了。秦杦猛的捏緊了袖子,普通人上朝還需什么緣由,這是要授官??!他緩緩看向皇上,皇上依然是倚在窗邊閉目的樣子。 意識到要授官,秦杦第一反應(yīng)就是計劃怎么跑。他怎么能做官呢?他書讀的爛,荒廢學(xué)業(yè)不似尋常人家去科考,能做什么官?寫幾首詩便有官做,于那些文臣子弟實在是大不公平,于他是惹禍上身。當(dāng)年先帝召見他,他正是明白這點,才連夜抄小路跑出京城的。況且,他寫詩不是為了做官得賞。 秦杦沒法再持續(xù)好心情,但他也清楚,目前還得裝作不知情的樣子混過去先。等機會來了,他要出宮,誰也攔不住。 輦車?yán)镏宦牭靡娷囕啙L動的聲音,蓋過了兩人心中各自的打算。不一會兒,輦車停住,陳公公在外面接皇上下來。秦杦跟著跳了下車,順便環(huán)顧一圈四周。周圍守衛(wèi)森嚴(yán),他在皇上身側(cè),自然逃不開侍衛(wèi)們的目光。秦杦不禁憂慮,看這樣子,不久后逃走的難度可比兩年前大多了。 “怎么不走?”岑熠往大殿走去,回頭發(fā)現(xiàn)秦杦未跟上他,仍站在原地發(fā)愣。 秦杦掛起笑容:“我這不是第一次來這么大這么好看的地方嗎,兩只眼都不夠看呢。” “以后有你看的,趕緊跟上?!贬谕蝗灰魂嚫`喜,幸虧宣政殿修得好。他對秦杦能一直留在宮中多了一點點把握,將來有機會,一定要給瑤卿修個漂亮的宮殿,這樣才配得上他。 此時的宣政殿內(nèi)。 玉階下,滿朝文武見皇上遲遲不出現(xiàn),漸漸有些怨言?;字甑挠反蠓蛘驹谇岸?,面露惱色。他手下的殿中御史,已經(jīng)開始叫個不停了。 “臣就說了,內(nèi)宮怎能讓外人入???皇上這是年紀(jì)輕輕就糊涂了,被妖媚男子纏身,這回遲朝,下回該不是要罷朝了……” 粟青站在龍椅下方一點的位置,對于殿中御史的話權(quán)當(dāng)聽不見。這些話他早聽膩了,先帝在時,那人說他用年輕美貌迷惑先帝,才得來翰林院侍詔的官職,氣得粟青他爹粟丞相在朝會上不帶臟字地將那人大罵一通。先帝逝世后,他頂上了父親的位子,那人又說他妖惑新帝……直到今天,他已經(jīng)能波瀾不驚地將殿中御史當(dāng)作死物了。 粟青對面站的是二王爺,二王爺岑熾仗著和皇兄關(guān)系鐵,常常不來上朝??勺蛉账麖暮擦衷菏淘t處聽來,今天有他感興趣的大事,他就起了個大早樂顛顛地來上朝了。 岑熾一聽殿中御史的話,頓時氣急:“你說什么?給本王再說一次!看本王不打斷你的狗腿!” “臣所言即事實,王爺與皇上親近,自是也見過那妖男……”殿中御史不怕死地叫道,伸長了肥胖的脖頸。岑熾趕緊挪開視線,恐被那橫rou惡心到。 “你再敢多說一句,本王就把你拖出去……” 岑熾話音未落,通報太監(jiān)的聲音適時響起: “皇上駕到——” 滿朝官員同時呼出一口長氣,掀起衣擺跪地行禮?;噬先粼俨粊恚鯛斁鸵滥峭醢肆?。弄死他倒無事,可大清早的就見血,實在是晦氣。 粟青耳畔仍是方才二王爺對殿中御史動怒的話,心里有點難受。這么多年來,二王爺可沒有在百官面前為了他動怒……粟青想的越來越多,沒有發(fā)覺身邊多了個人。 “丞相大人——”帶著戲謔意味的問好響在耳邊,粟青詫異轉(zhuǎn)頭,只見殿中御史口中的妖男正站在自己身側(cè),看著他笑。 岑熾剛剛還氣著,這時看見秦杦出現(xiàn)在對面,眼前一亮:“瑤卿?” 底下的官員們見玉階上多出了一個人,還是那位人盡皆知的少年詩人秦瑤卿,紛紛瞪大了眼?;噬暇谷蛔屗驹谪┫嗌韨?cè),他是有多大能耐?這是分明要授大官??! 殿中御史默默低下了腦袋,嘴里悄聲叨念:“麻煩大了,我大檀朝出現(xiàn)了兩大妖男,專妖惑帝王的亂臣賊子啊……”比他站的高的御史大夫聽得鬧心,扭頭瞪他:“安靜點,皇上自有打算,你在這兒多嘴什么!” 其實滿朝官員,只有殿中御史一個對少年丞相有意見,其他人都是很敬重這個比他們小了很多能力卻超出他們一大截的少年。而且粟家三代為相,權(quán)大勢大,大家都爭著要抱粟家大腿。 而這活了半輩子的人還要針對一小孩,真是惡心。官員們對殿中御史,可想而知有多鄙夷不屑,就盼著皇上哪天一不高興把他砍了。 秦杦站在高階上,裝出一副第一次上朝很興奮的樣子,因為這才是正常人的反應(yīng)。當(dāng)然,本來他不用裝的,但在他揣測出皇上要給他授官的心思后,他就怎么也興奮不起來了,甚至心里感到懨懨的,提不起勁。他希望真不是如他所料的,皇上要授官。 不過上朝好像挺好玩的樣子,秦杦站得高,幾乎可以一掃朝堂全貌。身邊有美人丞相,對面有好友二王爺,龍椅上坐著的,又是個賞心悅目的,玉階下的官員,又都帶著一份好奇和小心翼翼看著自己,個別人還有點眼熟,應(yīng)該是以前邀請過他到府上拜訪的。唯一令他不舒服的,是下面一個穿緋袍的官員,正伸著一顆滿是橫rou的腦袋覷看他。 秦杦看那人不爽,又起了些逗弄的心思,于是對他嬌媚地笑了笑。 殿中御史感覺自己被這勾人的笑攝了魂,一下子失去重心摔倒在玉階上,圓肥的身子咕咚一聲滾了下去。 岑熠在龍椅上剛坐定,便看見了這一幕。 “你這是作甚?”皇上語氣中滿滿的鄙夷。 官員們想笑,卻生生把笑憋了回去。 殿中御史晃蕩著站起身,看不清表情:“皇上,有,有妖孽……”說完,他顫悠悠地指向秦杦。 秦杦在眾人注目下無奈聳肩,岑熠登時火大,命令邊上的侍衛(wèi):“把他拖出去扔河里!在朝堂上指著朕的人說妖孽,還要不要狗命!” 幾個侍衛(wèi)上前面無表情地帶走了求饒著的殿中御史,眾人一邊幸災(zāi)樂禍,一邊感嘆玉階上那位真不是一般人,竟被皇上這般維護(hù)著。 早朝前的短暫鬧劇結(jié)束,朝會正式開始了。 老揪著鬧心事不是辦法,秦杦決定暫時把授官這件事丟一邊,先觀摩朝會。他以為皇上會威嚴(yán)而忙碌地應(yīng)對這些百官,然而事實和他想的不大相同。 一些官員陸續(xù)出列上奏,皇上一臉不耐,不肯認(rèn)真聽,丞相只好出面,斟酌著幫忙解決??梢哉f,全程都是丞相在主持朝會,皇上坐在后面等著結(jié)果就行。眾人是對少年丞相很敬重,可政務(wù)上的事一點差錯都使不得,一不留神就遭罪了,且還得撈撈油水,架勢便灼灼逼人的很。 粟青也不是吃素的,之前那點風(fēng)花雪月的傷感早消失的無影無蹤,于是一國之相的氣勢顯現(xiàn)出來了。秦杦在他身邊看著,真覺得這少年丞相一人懟百官不簡單。 這時,兵部尚書出列。 “啟稟皇上,近期東南海劫匪頻繁出動,那群劫匪物資充沛,武器精良,將近千人,似是與東瀛有所勾連?!?/br> 粟青不用回頭都知道,這事由他做主。 “怎么說?” “目前已有十一個村鎮(zhèn)被他們所襲……情況很危急,各地知縣幾日前聯(lián)合上奏,請求朝廷出兵,折子今日至京?!?/br> “緣何要朝廷出兵?地方軍呢?”粟青微微蹙眉。 兵部尚書依舊道:“這是數(shù)幫劫匪,分別從南海沿岸和東海沿岸一齊出動,南海兵力有限,東海那邊因為各個匪幫之間距離大,若要一窩一窩端下來,還需費許多事日,到那時候,東南海已經(jīng)變得千瘡百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