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看起來相貌堂堂，竟然還沒娶親？實在令人驚訝。不知道是剛出孝期，還是有什么隱疾。

    只是一到蕃坊，盧達(dá)能就被街上五顏六色的異國人們吸引了注意力，無暇再想此事了。

    淮揚那邊從未見過這樣的人，竟然有金發(fā)碧眼的、紅發(fā)紅眉等等各種洋人，還有偶爾見過的大食人，他們穿著罕見，新奇有趣，令盧達(dá)能目不暇給，流連不已。

    因而，盧達(dá)能的目光都被形形色色的異國人吸引住了，他沒有留意到，在名為“南國紅豆”的雅間中，兩側(cè)貼上了新的楹聯(lián)，一邊是“玲瓏骰子安紅豆”，而另一邊則是“入骨相思知不知”。

    盧瑥安在外國人見得多了，因此還比較淡定，反倒欣賞對聯(lián)多一些。他在看到這兩句詩的時候，因為看過，就沒太在意，還以為雅間都是這樣的。

    只是盧瑥安見到，當(dāng)秦敘看到門前楹聯(lián)時略有異色，甚至還瞄了他一眼，隨即瞥開目光，似是心虛。

    秦敘：“……”

    他親弟弟究竟準(zhǔn)備了什么雅間給他？明明昨日來踩點時還沒有這種橫幅。

    盧瑥安略帶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秦敘馬上塞了兩本戲單過去，請盧瑥安看一看，接著別過頭，吩咐了隨從幾句，讓隨從把新貼的楹聯(lián)用新的蓋住。

    吩咐完畢后，秦敘放松了些，開始背誦福親王給他的紈绔指南，解說樓下噴火雜技等等秘技。

    他背得不錯，盧達(dá)能聽得津津有味的，時不時以贊賞的目光看著這個大齡而尚未婚配的小伙子?？幢硌菘吹门d起，也忍不住拍手撒錢給賞銀。連盧瑥安也聽得入神，時不時給秦敘添點茶水。這下秦敘背得更起勁了，娓娓道來，沒有卡殼的。

    看著看著，有樓里的侍童敲門而入，端來了一碟白糖紅豆糕。一粒粒紅豆鑲嵌在一小塊一小塊的白糖糕之中，讓人不禁想起了門前的楹聯(lián)。秦敘心下一跳，問道：“我們沒有點這種糕點?！?/br>
    侍童恭恭敬敬地回道：“是福老爺特別吩咐點的，福老爺還為大人點了特別的歌舞表演?！?/br>
    秦敘擺了擺手，說道：“糕點賜你了?！?/br>
    侍童謝過后，恭恭敬敬地又把白糖紅豆送走。這本秦敘送走了兩樣，下面?zhèn)髡f中福老爺點的歌舞表演就開始了。

    表演之前，一名聲音洪亮的中年男子高聲宣告道：“接下來的是一位秦老爺特意點給盧老爺?shù)摹对饺烁琛?，由南國越人飛燕班排舞奏樂，請客官們一同欣賞！”

    十二位舞女們飄然穿過戲臺，含蓄悠然的箏聲揚起，一把清越的男音唱到：“今夕何夕兮搴舟中

    流……”

    盧達(dá)能聽了，一臉便秘地望了下去，轉(zhuǎn)頭又望向秦敘，問道：“秦老爺點給盧老爺?shù)?，這有點巧了。是賢弟點的嗎？”

    秦敘暫時沒有回，他用眼角的余光向盧瑥安那邊瞄過去，左手不住地摩挲著右手手腕上的桃核手串。

    下面的角兒繼續(xù)唱道：“山有木兮木有枝……”

    秦敘的沉默看在盧達(dá)能的眼里，就是默認(rèn)了。盧達(dá)能見此，心情復(fù)雜。

    在心悅對象他爹面前請人唱這種曲子，這位秦家小子可真是大膽至極。

    盧達(dá)能不由得向盧瑥安那邊看去，不知道盧瑥安會有什么反應(yīng)。

    “心悅君兮君不知……”

    兩人的視線聚焦在盧瑥安臉上，盧瑥安臉上有些熱。他眼力極好，注意到秦敘右手手腕上，核雕手串被盤得潤澤的色彩。這副手串才被買去不足一月，就被盤得如此亮澤，看得出佩戴之人十分珍視，時常撫摸。

    盡管曲子不是秦敘點的，可事已至此，秦敘決定不瞞了。他深沉的雙眸鎖住了盧瑥安，那既專注、又緊張、還帶點擔(dān)憂與期待的神色，讓一旁的盧達(dá)能覺得，仿佛他就是個多余的。

    “回盧叔的話，雖然曲子不是我點的，但的確是我的心意。我未曾婚配，欲娶你為正妻，今日安排錯亂，有些突然，明日請媒人上門提親，請盧叔別要責(zé)怪?！鼻財⒄f罷，心如擂鼓，沒忍住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柫顺鰜恚骸艾彴彩窃趺聪氲?？?/br>
    盧瑥安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事情來得太快了，之前還當(dāng)他是朋友，今日卻突然說提親。盧瑥安有點轉(zhuǎn)不過來，問道：“可我嫁過人，十?dāng)?shù)年無子……”

    “無妨，可以過繼。”秦敘顯然考慮過這個問題。

    灼熱的視線盯得盧瑥安有些面熱，盧瑥安別開眼，又問道：“你既然尚未婚配，為何不娶清清白白的未嫁哥兒或者姑娘，偏要找失了清白的我呢？我與前夫沒有婚書，算不得正常夫夫，不算貞潔了?！?/br>
    盡管探花看不起原身，嫌棄原身粗糙，都沒和原身圓房?？僧吘乖?jīng)同睡一床，且古人不都重視這個？盧瑥安實在想不透，秦敘圖他什么？

    當(dāng)盧瑥安提起前任夫君，秦敘臉色微沉，不過更多的是熱切和真誠。他回道：“這也無妨，我有貞潔即可。”

    這句話震暈了兩人。

    盧達(dá)能：“……”好小子！為了瑥安的人脈，竟然犧牲這么大，是個狠人！不得不防！

    盧瑥安的臉卻越來越熱了。他首次仔細(xì)端量，視線掃過秦敘那斜飛入鬢的劍眉、掃過他真誠而緊張的雙眸、掃過他高挺的鼻梁、緊緊抿住的嘴唇、掃過他屏住呼吸沒有起伏的胸膛……

    哎，這人怎么這么可愛呢。

    可愛，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