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糟糠原配（9）

    丞相夫人問道：“他有那樣的娘親言傳身教，夫君，你真的覺得，那位探花郎是個好的夫婿嗎？”

    丞相忱奕摸了摸半白的胡須，回道：“他長相清俊，素如點過頭。且待人彬彬有禮，不卑不亢，氣度沉穩(wěn)，有那樣的親人，卻出淤泥而不染，是個可造之才?！?/br>
    丞相夫人提出了相反的意見：“夫君，你覺得他的文章寫得好，學(xué)富五車，仕途可期，就覺得他是個青年才俊，覺得他千好萬好，能和我家素如男才女貌、舉案齊眉。但實際上，我們不能只看他的才學(xué)和前途呀！我反對和他們家結(jié)親。”

    忱奕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站在丞相夫人的身后，給她捏肩膀，問道：“此話怎講？請夫人解惑?！?/br>
    丞相夫人答道：“夫君你有所不知，在你上朝、點卯、出巡的時候，我在家中天天陪伴著的，是我們的娘。他也是做官的，同理，和我們家素如相處時日最多的、時時刻刻都在一起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娘親。”

    丞相忱奕還是沒有打消和探花家結(jié)親的念頭，說道：“我位居丞相，若是那探花家的懂事知禮，必定會對我們素如好，讓我們素如過得舒舒服服的?！?/br>
    丞相夫人回道：“可是，夫君你想想，要日日對著這樣的長輩，要尊敬她的所有無理的言行，要忍受她的粗俗無禮，還得擔(dān)憂她在外失禮。在家里、在外面都處處都得提點。而且吳家一家，不知道多少人，如果全部長輩都這樣，那我們素如得多心累??！還不如選一位出身書香世家的夫婿，哪怕他的才學(xué)并沒有探花郎的好，但勝在教養(yǎng)得宜，人品也信得過，知根知底的，品性相似，容易處得舒服。不求仕途多好，只盼一生無憂。我看岑家二公子、羅家大公子都是好人選，夫君，你覺得呢？”

    忱奕皺眉道：“他們……比起英祈，也太不思進(jìn)取了些?！?/br>
    因為太過知根知底，忱奕在京中扎根多年，幾乎就是看著這些小輩長大的，覺得這兩個人選都不合適，有各種各樣的小毛病。比如念書時走個神、背誦沒用心背不好、得空時斗個蛐蛐、晚歸了撒個謊……都算小毛病。

    本來有些小毛病，也無傷大雅，但是要給自己的女兒挑個好夫婿，當(dāng)然要選才學(xué)、人品、家世等等，都要最好的。后輩這些無傷大雅的小毛病，一變成老父親的眼光，就變成了不可饒恕的巨大缺點。

    可惜十全十美終究難求。

    要說十全十美，最好的夫婿，除了當(dāng)今圣上，就沒別的人選了?？墒ド闲郧槔涞t遲不立后，往后日子實在難測，難保不會獨守空房，孤獨一生忱奕又不想自己天真爛漫的女兒嫁進(jìn)宮去。

    忱奕一想到當(dāng)今圣上后宮空虛，后位空懸，忍不住就替圣上cao心起來。說起來，太后薨逝已五年，圣上當(dāng)初的守孝說法早就過了，應(yīng)該是到了選妃立后、填充后宮的時候。

    只是君強(qiáng)臣弱，朝中是圣上的一言堂，圣上自己不提，就沒長輩替他提起。這個牽頭人，大體還得他去當(dāng)。

    選妃立后茲事體大，還得從長計議才行。

    話說回來，忱奕給自己的女兒選夫婿，要降低標(biāo)準(zhǔn)的話，家世錢財方面忱奕都有，對這些就不太在意，只想挑個才學(xué)人品都好的。

    吳英祈在眾多舉人秀才中脫穎而出，得了探花，年輕貌俊，又不是忱奕看著長大的，遠(yuǎn)香近臭，即使吳英祈身上有很多問題，但忱奕暫時沒看到。在忱奕眼里，吳英祈除了家世，就是個十全十美的人選了。

    可夫人說吳英祈家中長輩難以相處——

    全京城之中，一時都沒有更好的人選，忱奕決定再觀望觀望。

    丞相夫人見自家夫君態(tài)度如此，知道如果挑不出探花本人的毛病來，自家夫君肯定還是屬意于他。心里便有了計較，丞相夫人問道：“吳探花家在何處？我是真的好奇，夫君對吳探花多加贊譽(yù)，那吳探花的品性是誰養(yǎng)出來的？”

    “他家在淮揚(yáng)，蔡老曾在安平書院收過他做弟子?！必┫喑擂然氐?。

    丞相夫人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說道：“竟然師從蔡老！怪不得怪不得，是我錯看他了。”

    看來在蔡老的壽宴上，也能再見到吳英祈一面。

    丞相夫人這么想著，暫時沒有別的更適合的人選，便決定要在壽宴上再考察一番，同時派人到淮揚(yáng)去，察看吳英祈的名聲品行如何。

    ……

    吳家。

    因為曾師從蔡老，丞相夫人就對吳英祈大為改觀。只不過，在此時，不知蔡老身份的吳英祈，即使收到了從蔡府送來的第二張請?zhí)瑓怯⑵硪矊Υ撕敛辉谝?，因為是安平書院的落魄師父，得知他考了探花，來蹭名氣的?/br>
    但終究師徒一場，吳英祈即使沒打算去，也告訴了吳老太太，讓吳老太太送點東西過去當(dāng)做賀禮。

    此時的吳老太太正心疼白花了的銀子呢，哪會舍得再花銀子買東西送過去？即使沒買華貴的衣裳沒白花銀子，吳老太太也是不舍得買禮物送過去的。

    蔡伯年之于吳英祈，不過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寫詩的師父，科舉又不考寫詩，蔡伯年又不是個當(dāng)官的，名聲不顯。吳老太太不禁想到，他不過是看吳英祈考了探花，就巴巴的過來，想讓吳英祈給他抬高身價吧！

    和打秋風(fēng)的眾多親戚無異了。

    吳老太太也是很不喜鄉(xiāng)下的多個親戚的，在吳英祈還沒考上探花之前，只考了個秀才舉人的，鄉(xiāng)下的窮親戚就像蒼蠅一樣飛過來，求他兒子寫字贈福、作春聯(lián)、免費為親戚家的小孩開蒙?？剂颂交ê?，來打秋風(fēng)的窮親戚就更多了，還要修宗廟，吳老太太一一把他們都趕了回去，京城里買了院子，也沒有和任何親戚說。

    久而久之，淮揚(yáng)鎮(zhèn)的鄉(xiāng)親們，都知道雖然他們鎮(zhèn)上的確是出了個探花，還是盧瑥安這個手藝一等一的木匠的夫君，但人家吳家根本不搭理他們，是個指望不上的。

    當(dāng)然吳英祈注重名聲，有交代過吳老太太，也把所有賺來的銀子交給吳老太太花用，交代過她要對鄉(xiāng)親好。但吳老太太覺得那批鄉(xiāng)親都成不了事，吳英祈交代的，大部分都沒去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