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jīng)不是我朋友了。”元黛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拉黑了?！?/br>
    李錚睜開眼了，“真的？”

    “當(dāng)然是假的，”元黛吐吐舌，“我還贊成她的說法，你能力這么有問題我還不和你分手，可見我比大家想的都要愛你?！?/br>
    事實上，他們今天就沒ooxx，李錚這完全是非戰(zhàn)之罪，他氣樂了，“難道就沒人告訴過你，別拿男人那方面的事開玩笑嗎？”

    “不然呢？”元黛沖他挑釁地抬起下巴，哼著說，“你要證明一下自己嗎？”

    李錚作勢要把她打橫抱起來，“哎喲，太重了——看，這就像是男人拿女人的體重開玩笑一樣傷人?！?/br>
    “我不重啊，你應(yīng)該反省一下你的體力才對?！?/br>
    元黛不是那種低自信的小女孩，被說一句胖立刻驚慌失措，她雙手叉腰哼了一聲，“你看看，哪里胖哪里胖哪里胖？不許你侮辱我在健身房揮灑過的汗水?！?/br>
    “那你看看我，哪里——”

    李錚也跟著站起來，要學(xué)元黛用行動展示自己的長處，元黛趕緊捂住眼睛，“不要臉！”

    其實他們兩度交往到現(xiàn)在，還有什么是沒看過的？情侶間小玩笑而已，元黛不至于處處和李錚唱反調(diào)，她窘迫了，李錚自然開心，哈哈笑著要繼續(xù)表演，又自己笑彎了腰，“算了，好猥褻啊，感覺我可以被逮捕了。”

    “確實，你這是從哪學(xué)的，搞笑暴露狂?！痹旆畔率郑瑩Q個姿勢坐到岸邊，涼爽的風(fēng)吹過肌膚，雖然已經(jīng)四月了，但日本山間入夜依然很涼，她不斷地把熱水澆到身上，李錚把漂浮在水池上的木盆推過來，“喝點熱清酒嗎？”

    “我想喝冰水，泡得渾身發(fā)燙，口干舌燥的?！痹鞈醒笱蟮卣f。

    “我們泡太久了，上去休息一會吧?！崩铄P說，確實，泡湯一次最多也就是十幾分鐘，但他們都泡了二十多分鐘快半個小時了，當(dāng)然會口干。

    說是這么說，但兩個人誰也沒動，過了一會，元黛重新滑進(jìn)池子里，換李錚坐到岸邊，元黛趴在他腿上，“真舍不得上去啊——”

    在國內(nèi)也不是沒有按摩浴缸，但終究泡澡的時候心中充滿了雜念，度假一個最大的好處，就是暫時從原來的生活中拔出來，更能靠近心中最本源的想望——如果一個男人，可以一起旅游，那就一定能一起生活。

    元黛已經(jīng)和李錚過了一段時間柴米油鹽的日子，但對兩人旅游是否合拍，尚且心存疑慮，人們在日常生活中往往善于忍耐，可度假時卻很不愿委屈自己，她想過兩個人會因為飲食和玩樂的喜好發(fā)生矛盾，總有一個人要讓一步，沒想到兩個人居然很合拍——他們是昨晚到的名古屋，一早自駕到溫泉這邊，本來按道理可以去周圍逛逛，畢竟‘來都來了’，沒想到李錚居然和元黛一樣，更想在旅館里睡午覺。

    想到今天中午兩個人互相試探，‘你想去嗎’，‘如果你想去我就想去’，‘你是不是其實想去但因為我不想去就故意說不想去？其實你想去我也可以去’這樣的對話，元黛忍不住又笑了，最后確認(rèn)不去的時候，兩人同時滿足地嘆口氣，這場景簡直就喜劇。

    “笑什么？”李錚還很關(guān)注她的情緒變化，他的手伸到她肩膀上，慢慢地按著，力道扎實，元黛舒服得簡直呻吟起來?！澳悴粫钟惺裁锤哒撘l(fā)表吧?！?/br>
    “你擔(dān)心是什么高論？”元黛說，他們又開幾句玩笑，“哎喲，真的得上去了，再泡要頭暈了?！?/br>
    他們掙扎著爬出浴池，披上浴袍蜷在懶人沙發(fā)上賞月，燈光低低地從檐下照來，山間櫻花開的晚，池邊種了一顆櫻樹正在盛放，花瓣在池面上投下細(xì)碎的影子，輕粉色隨著夜風(fēng)飄起，緩緩落到水面上。元黛窩在李錚懷里，腳邊是放滿冰塊的木盆，她打開一罐冰牛奶和李錚分著喝，滿足地嘆口氣，“日本人還是會搞小情調(diào)的，幾步之內(nèi)的景色做得很漂亮。”

    “有錢，到哪里都可以漂亮。”李錚親一下她，“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雙倍的快樂。”

    元黛貼著他的脖子笑起來，“我又要開始做夢了，每次度假都做夢?！?/br>
    “做什么夢？”

    “就想，錢也賺夠了，為什么要這么累？干脆辭職搬到這里來住——具體地點取決于我到哪里度假啦。買套小房子，吹吹風(fēng)，就這么平靜地度過下半生?！?/br>
    這當(dāng)然只是想想而已，無所事事的日子只有稀少才顯得珍貴，一旦成為常態(tài)就太無聊了。不過不妨礙元黛對它充滿向往，李錚在一邊問，“你一個人住嗎？是不是有點孤單。”

    只是意yin而已，想那么詳細(xì)干嘛？元黛笑了，“那時候多數(shù)都是想，可能和閨蜜住在一起。”

    她現(xiàn)在不太愿意提那兩個閨蜜，一語帶過，“但現(xiàn)在想想可能受不了對方，那到時候說不定就一個人住了?！?/br>
    李錚作勢要松開她，元黛忙笑著挽住，“好好好，現(xiàn)在加上你——在我想象的小房子里給你一間，ok嗎？”

    “我要和你一間?！崩铄P被安撫了一點，但仍有些孩子氣地要求。

    元黛心想反正是隨便想想，給你再造一棟城堡都可以，她笑著說，“好吧，勉強(qiáng)允許你和我住一間，但是你必須遛狗?！?/br>
    “在你想象中，你有養(yǎng)狗嗎？”李錚反而有些吃驚，元黛家里是沒有寵物的。

    “我對寵物沒什么感覺?！痹祉樋谡f，“但你不是喜歡狗嗎，你肯定要養(yǎng)的?！?/br>
    李錚確實喜歡狗，小時候家里有養(yǎng)，他也偶然說過出國后養(yǎng)過一只狗，后來要回國就送給一起領(lǐng)養(yǎng)的前女友了。也因為那只狗，兩人到現(xiàn)在都時不時有聯(lián)系。元黛也是說出來才意識到自己嘴上不說，其實暗暗已記住了這個細(xì)節(jié)。她有點臉紅，側(cè)身要去抓手機(jī)，李錚卻從身后把她抱住，臉埋在她背上蹭著，元黛抖都抖不開，“干嘛啦！”

    “我到現(xiàn)在才能肯定，”李錚的聲音含糊不清，“你確實是有一點點愛我的?！?/br>
    元黛本能想否認(rèn)，但這有些太沒風(fēng)度了，她拿出自己成年人的擔(dān)當(dāng)，“我不愛你和你復(fù)合干嘛？”

    李錚悶在她背上輕輕地笑了一聲，松開她說，“你怎么不問我愛不愛你？”

    他們斷斷續(xù)續(xù)，算來糾纏有半年多了，在元黛的感情史上存在感已是算重的，走得也很遠(yuǎn)，事實上已經(jīng)見過家長，正在同居，這樣的關(guān)系已漸漸失去緊張感，李錚變得不再神秘——他們漸漸成為那種可以拿屎尿屁開玩笑的情侶，這其實是關(guān)系進(jìn)一步深化的表現(xiàn)，對這樣的戀人來說，愛或不愛的問題似乎有些矯情，再說李錚的情感也一向表達(dá)得很直接。元黛似乎不該對這個問題感到不安，但這一刻，當(dāng)她回頭凝視李錚時，竟又浮起一絲茫然。

    “那你愛我嗎？”她輕輕地問，好像這是個很不肯定的問題。

    燈光很暗，李錚的臉全在陰影里，只有眼睛是亮的，他的線條若隱若現(xiàn)，似乎充滿了野獸般的魅力，危險而又誘惑。元黛情不自禁地想起閨蜜們的話，李錚不是那個閨蜜們都喜歡的靠譜好男人，簡佩說她駕馭不了他，紀(jì)葒對他不以為然，曲琮逃避了她的問題，卻又暗中垂涎著他。她們的話似乎大有玄機(jī)，讓她不禁在想，李錚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她？可又不自覺尋找反對的證據(jù)——她的女性朋友對男人的品味也的確是太挑剔了一些，又有誰能讓她們交口稱贊？也許驗證一個男人好不好，不要看他被幾個閨蜜夸，更重要是看幾個閨蜜覬覦過他。

    李錚愛她嗎？她愛李錚嗎？

    元黛沒有來得及思考出一個答案，李錚就給出了他的回答。

    “今晚的月色真美。”他說，把元黛拉過來輕輕地親吻她，溫柔而又繾綣，元黛不禁發(fā)出一聲嘲笑，但也確實被逗樂了一些。她并不介意李錚婉轉(zhuǎn)的回答，回吻他一小會兒，想把李錚拉走回屋里，做一些讓李錚能證明自己的事情——

    可李錚拉住了她。

    他的另一只手從浴袍兜里抽出來，伸到兩人之間，這讓元黛大為驚奇，可李錚的額頭觸著她的，她的背后就是李錚的腿，他們交疊而坐，親密不可避，她逃不開李錚的凝視。

    李錚沒有創(chuàng)造什么場景的意思，這說明他的確足夠了解元黛，他的手?jǐn)傞_了，不出所料，一枚光輝燦爛的戒指。那枚早已為她所知，可到今天才名正言順為她而買的戒指。

    元黛不是第一次被求婚，可這確實是震撼力最強(qiáng)的一次，李錚的呼氣吹著她半濕的瀏海，他厚實的浴袍為她在夜風(fēng)中創(chuàng)造出溫暖的懷抱，他光裸的手臂環(huán)著她的脖頸，皮膚貼著皮膚，好像他們之間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距離。

    李錚抬起眼在這樣近的距離里深深凝視著元黛，太近了，容不得絲毫的矯飾，對他或她來說都是，無需語言，他的情感在元黛眼中已一覽無遺。

    他輕聲說，“嫁給我，好嗎？”

    第91章 復(fù)婚

    “什么，他真的又求了一次婚？”簡佩不禁驚嘆起來，“可以啊，李小錚，有出息有出息，那你怎么說的？”

    “你們在說什么？”林天宇推門走進(jìn)廚房，簡佩沖他搖搖手，沉浸在八卦里?！罢娴?？哈哈哈，那他怎么說的？我要是他我就趁熱打鐵?！?/br>
    “嗯，嗯，嗯，哈哈哈哈，那你昨晚不第一時間告訴我？”

    “噢噢，好的，那你們?nèi)コ晕顼埌?，拜~回頭微信聊?！?/br>
    她掛了電話，“昨晚李錚向黛黛求婚了?！?/br>
    “什么？”林天宇當(dāng)然也很吃驚，不過他要先關(guān)心自己的事，“等下，你沒做飯嗎？我看你在廚房還以為有飯吃?！?/br>
    “我看你在想屁吃，我在燒水啦，”簡佩懟林天宇已成為習(xí)慣，但也忍不住安排兩人生活中的細(xì)節(jié)，“已經(jīng)叫了外賣了，等下你下樓去拿就好了。”

    “好的。”林天宇比較好養(yǎng)活，只要不讓他自己cao心，有外賣吃已可滿足，他溫順地追著簡佩走回客廳，“然后呢，元黛答應(yīng)了嗎？怎么求婚的？有什么細(xì)節(jié)可以分享嗎？”

    男人八卦起來是真的一點不比女人遜色，簡佩不會把所有都告訴林天宇，她怕林天宇到處去八卦，不過元黛也知道她這個假期和林天宇一起，想來信息的適當(dāng)擴(kuò)散她應(yīng)該是能接受的。

    “就說了那么幾句話，還是乘李錚上廁所的時候打的，能有什么細(xì)節(jié)——你還中途出來插嘴?！彼裨沟卣f，“元黛沒有答應(yīng)也沒有不答應(yīng)，就是說要仔細(xì)想想，最近不是太合適?！?/br>
    “最近為什么不合適？”林天宇憨憨地問，“這算是答應(yīng)還是沒答應(yīng)？”

    “如果不想答應(yīng)就直接回絕了呀?！焙喤搴掼F不成鋼，白林天宇一眼，“至于說為什么不馬上答應(yīng)……我怎么知道，可能就是不想答應(yīng)但是又想答應(yīng)吧?！?/br>
    林天宇的表情明明白白寫著‘你們女人是不是有病’，簡佩懶得和他多說——元黛應(yīng)該是想答應(yīng)的，但格樂素事發(fā)在即，這時候訂婚很尷尬，雖然簡佩心里有想過，元黛是不是把李錚當(dāng)個安全出口了，但平時心里這么安慰自己是一回事，真的答應(yīng)求婚又是另一回事了。她們這個年紀(jì)，已知道不要太考驗人性，如果真的接受訂婚，將來出事之后李錚萬一想解除婚約，雙方都難看，還不如拖一拖，大家都有個緩沖。

    “不過，黛黛真的蠻喜歡李錚的?！彼粲兴嫉刂v，“居然舍不得冒一點風(fēng)險，看來是真的在珍惜了?！?/br>
    林天宇滿臉的問號，不過他居然對李錚也有話說，“李錚人是蠻優(yōu)秀的，和她蠻配，都這個年紀(jì)了，珍惜點也沒錯呀。”

    “你倒是對李錚印象挺好的?！焙喤迤沉肆痔煊钜谎郏闹幸粍樱豪铄P是知道格樂素的事情的，他和林天宇……

    但這樣的猜測沒什么真憑實據(jù)，這兩個人都知道格樂素也不奇怪，說起來，李錚告訴她，她提示了林天宇，這才有眼下的事情。簡佩又打消了自己的懷疑，她不再想元黛的婚事——元黛沒有馬上答應(yīng)，想等格樂素事件結(jié)束，其實她也松了口氣，只是不愿表現(xiàn)出來而已。李錚到現(xiàn)在應(yīng)該都還沒和元黛說格樂素的事，簡佩知道，但卻不好告訴元黛，疏不間親，而且她不愿在此時把事情搞得太復(fù)雜，只能留一手。

    如果元黛在不知情的前提下和李錚訂婚，她大概還是不會講，但那就顯得她很不夠朋友。所以簡佩不勸合也不勸分，她料到元黛有機(jī)會還要給她發(fā)微信問問李錚的，吃飯的時候時不時看看手機(jī)，林天宇又有點意見，“專心吃飯啊，你這樣胃要被搞壞的?！?/br>
    “你現(xiàn)在倒是會關(guān)心我了?！焙喤逭f，她對林天宇的態(tài)度時冷時熱，又不想他出事，可有時候又因為各種原因恨他，語氣也夾槍帶棒的。

    說完了她又覺得自己過了點，打開微信給林天宇看，“我們兩個都在外地，總要和保姆多溝通啊，不然兩個寶寶在干嘛，安全不安全？你難道不焦慮？”

    林天宇訕訕地笑了，靠過來看手機(jī)，他這個姿勢不太方便，手自然地搭在簡佩肩膀上，兩個人都沒感覺出不對，過了一會簡佩才意識到，但已失去甩開的機(jī)會?！拔铱纯?，cassi今天要上鋼琴課？說實話，她沒什么天分，要不換個樂器吧？能騰好大的空地，而且兩架鋼琴一賣，小一百萬又回來了。這樣我們手里也有現(xiàn)金流，不然，下午辦完手續(xù)，真的前所未有的緊張?！?/br>
    “那這是誰造成的呢？”

    說到這個，簡佩又氣起來，本能先嗆一句林天宇，見林天宇無話可回，有點慚愧的樣子，又很不忍，反過來說，“算了算了……你也盡力了，再說做人還是要有點底線，你也不算做錯?！?/br>
    林天宇這口氣才喘過來，露出劫后余生的慶幸感，他現(xiàn)在是很怕吵架的，也表現(xiàn)得很明顯。他這個人就是這樣，顧頭不顧尾的，一腔熱血就交了論文出去，現(xiàn)在又開始覺得對不起家里人——還要靠前妻給他擦屁股，就算簡佩體諒，林天宇自己也覺得心虛，這次一道來香港，他比十幾年前熱戀的時候還要更做小伏低。

    “你會不會怪我？”

    這一次來香港，是來辦手續(xù)的，簡佩和林天宇在香港給兒女設(shè)立一支信托基金，這樣就算出事，他們現(xiàn)金全花出去了，不至于損失多少。有錢人要轉(zhuǎn)移財產(chǎn)總是很多手段，簡佩自己就是搞這些的，林天宇哪里懂？還不是簡佩說什么就做什么，兩個人都只留了幾十萬生活費，說難聽點，明年這時候，兩個孩子的學(xué)費都不知道怎么交。

    以往也不是沒來過香港，那時候都住香格里拉、文華東方，這次兩個人都很有省錢意識，簡佩問客戶借了他們空置的千呎豪宅，以前也不是不可以，但寧可花錢買個省心，現(xiàn)在就不一樣了，兩個人坐經(jīng)濟(jì)艙，在過來的飛機(jī)上，簡佩還說要自己做飯吃，這倒也不怪林天宇剛才問她烹飪的事情。

    他們都多少年沒坐過經(jīng)濟(jì)艙了！林天宇很愧疚，下午簽完字出來，不愿馬上回公寓，覺得壓抑，和簡佩在附近公園里閑坐，他又提起來問簡佩，“唉，我害了你們?！?/br>
    他就是怕簡佩反對才先斬后奏，現(xiàn)在這個樣子，無非是不想承擔(dān)道德責(zé)任。要簡佩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諒甚至是表揚(yáng)，簡佩有點不耐煩，但看了前夫一眼，又意識到林天宇現(xiàn)在其實很焦慮，很脆弱，他比之前要明顯瘦了也老了，之前林天宇看著要比她年輕，現(xiàn)在他有了年齡感，有點兒中年人的感覺了。

    她嘆口氣，“現(xiàn)在不要說這些了，我們始終都是一家人?！?/br>
    這話倒也是真心實意，簡佩不喜歡死鴨子嘴硬，她很善于和自己和解，她不希望林天宇出事，就算他對這個家沒有太大的貢獻(xiàn)，但終究，她不太怨他，反而總還是希望他好。

    “都會好起來的，會過去的。”林天宇不講話，她就斷斷續(xù)續(xù)安慰他。“除死無大事——如果真的出了人命，那，你都活不了了，還管別的事干嘛？”

    “我真的會死嗎？”林天宇抓緊她的手，有些孩子氣地問，簡佩發(fā)現(xiàn)自己說錯話了，在她說出口之前，林天宇可能真沒想過自己可能會因為這件事死掉。

    “這……”

    該怎么說呢？簡佩無奈地笑了，“人活在世上，總是會死的呀，我也可能會死，你也可能會死，不是嗎？總有各種各樣的原因。”

    她沒有正面否認(rèn)格蘭德殺人的可能，其實這已說明很多，林天宇大為震動，望著她像是在索取一絲保證——她和紀(jì)葒這么熟，大概在林天宇的印象里，格蘭德的形象總是有一分溫情在，不至于對他們這些熟人做到這一步。他不像是簡佩，見識過太多親人反目，知道太多公司內(nèi)幕，簡佩是真的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現(xiàn)在講出來就是在嚇唬林天宇，她說，“放心吧，不至于到這一步的。他們又不知道是你，回去以后，你就當(dāng)沒發(fā)生過這些事，一個人也不要說，就繼續(xù)做你的事情好了。”

    她安排得細(xì)致，林天宇卻支支吾吾的，簡佩起了疑心，逼問他，“——你該不會和別的同事什么的說了吧？”

    “沒有?！绷痔煊罘裾J(rèn)了她還不安心，簡佩自信檢查林天宇的表情，確認(rèn)他沒有說謊這才稍微安心?！皼]有就好，回去以后你什么都別管，我來處理。要是紀(jì)葒問你基金會的事，你就說是我要求的，你想再談戀愛了，我要你把全部的財產(chǎn)都固定給孩子們?！?/br>
    這樣的事由不得她不焦慮，簡佩一樁樁一件件都給林天宇安排好，恍惚間像是回到從前，只是林天宇不再露出被束縛的不適表情，聽一句點一下頭，簡佩不免笑著說，“你要是一直這樣聽話就好了，我們也不會離婚?！?/br>
    林天宇還在情緒里，他低聲說，“我也很后悔，全都怪我?！?/br>
    他這是完全鉆牛角尖了，簡佩反倒內(nèi)疚起來，她不喜歡欺負(fù)老實人?！耙矝]有，我也有錯?！?/br>
    她嘆口氣，“是我對你不好，結(jié)婚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我知道了還和你結(jié)婚，然后因為你做自己責(zé)怪你，是我的問題，我先開始的。”

    林天宇當(dāng)然也有他的問題，但簡佩已不喜歡再回避，她是真的從最壞來準(zhǔn)備，也許事情鬧到最后，盡她最大努力也控制不住，林天宇真有性命危機(jī)，或者身陷囹圄，簡佩不想到那一天再來后悔有些話沒和他說。

    她最近大概是睡眠太不好了，性情也跟著變了很多，簡佩說，“其實我一直想和你說聲抱歉，唉，我雖然沒有出軌，但也確實有很大的問題?！?/br>
    在離婚前后，林天宇對她認(rèn)了很多次錯，多到現(xiàn)在再重復(fù)已有些沒新意的地步，但簡佩承認(rèn)自己的問題這還是第一次，林天宇吃驚得不得了，望著她說不出話，簡佩忍不住彈他腦門一下，她捏捏林天宇的手，“我們永遠(yuǎn)都是一家人，我會照顧你的。我們都會好的——來，抱一下吧。”

    這個月份，香港已經(jīng)很炎熱了，林天宇背上的衣服有一絲濡濕，和手心一樣充滿了汗水，簡佩拍拍他的背，想要抽身，卻被林天宇抱住不放。他的眼淚和汗水一樣熱，在夕陽下浸透了她的襯衫。

    不知不覺，他們已漫步到海邊，海風(fēng)吹走了潮濕沃熱，留下的是長長的剪影，林天宇的聲音被海風(fēng)吹得破碎，“我很怕，佩佩，但是……但是我必須這么做……我要對得起我的良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