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燃慢條斯理地刮著腿毛，不慌不忙地回答道：“鶴亭，就算我是Alpha，我也是個人啊。是人就會難免對同類產(chǎn)生共情，他們的確是戰(zhàn)犯，可是就像當(dāng)初Omega不該受到那些殘酷的壓迫那樣，他們不該受到非人道的迫害?！?/br>
    “又是這樣的老調(diào)重彈，迫害是對于無辜者而言的，而不是對這些作惡多端的戰(zhàn)犯！”方鶴亭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他猛地站了起來，盯著顧燃面前落在地上那一片黑色的腿毛，不知為什么，他覺得心里有些惡心。

    “秦澤將軍他因?yàn)榕f傷的緣故，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上過戰(zhàn)場了，就算短暫擔(dān)任過鎮(zhèn)反指揮部的領(lǐng)導(dǎo)人，也因?yàn)樨穼④姷奶幮滩焕獾浇饴?。他并沒有做很多壞事吧？而最后不正是他保管下胤將軍的骨灰，才得以讓胤將軍入土為安的嗎？這你總不能忘掉吧，鶴亭?！鳖櫲计届o地抬起頭，他意識到自己與方鶴亭之間難以彌合的裂縫正在逐漸增大，一開始他們因?yàn)樯矸莶黄ヅ涠苤刂兀F(xiàn)在卻是因?yàn)樗枷敕制缍萑胄碌拿苤小?/br>
    “所以上次我才調(diào)低了他的評級，不然你真以為他寫一份悔過書就可以嗎？政府對他們已經(jīng)足夠仁慈了，但是現(xiàn)在的環(huán)境下，不允許我們對潛在的敵人繼續(xù)仁慈下去?！狈晋Q亭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和顧燃爭吵并非他的本意。

    “潛在的敵人？或許胤將軍要是活著的話，也會是這個國家潛在的敵人吧。他畢竟也曾是方其正時期的高級將領(lǐng)?！鳖櫲寄抗獠恍?，他討厭這種強(qiáng)行將AO對立的局面，身為Alpha他愿意付出生命去保護(hù)Omega，但是卻不想成為他們的支配者，同樣，他也不認(rèn)為Alpha僅僅因?yàn)樽约旱奶焐膬?yōu)勢而成為了Omega的敵人。

    “你給我閉嘴！”不知是因?yàn)轭櫲佳哉Z中的諷刺，還是僅僅因?yàn)閷Ψ教岬截窐s生三個字，方鶴亭一反常態(tài)地發(fā)出了憤怒的斥責(zé)。

    “你根本就不會明白特星的Omega有多么痛苦！任何Omega都不愿再回到那個黑暗的時代！可是那些alpha是不會甘心的，我們也是別無選擇，難道真要看到這來之不易的平權(quán)共和國覆滅嗎？！”方鶴亭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了，他不愿再隱忍，甚至不愿再恪守禮節(jié)。他在顧燃身邊來回踱步，歇斯底里，胤榮生的死，以及自身的痛苦遭遇讓他至今仍不肯原諒那些曾助紂為孽的戰(zhàn)犯。

    顧燃沒有再說話了，他低著頭，繼續(xù)認(rèn)真地刮著自己的腿毛，在一根根腿毛掉落之時，他覺得自己的心底也有什么東西正在消失。

    顧燃已經(jīng)很久不曾見過自己的副將俞風(fēng)城了，對方當(dāng)初和自己一起投誠之后，拒絕了新政府提供的職務(wù)，而選擇開了個小店，與自己的Omega一同經(jīng)營。心情郁悶的顧燃一個人來到了老部下開的小店里，這是一件手工禮品店，在這個高科技的時代，手工的東西顯得格外珍貴與別致。

    “最近還好吧？”顧燃站在一排擺放著實(shí)木音樂盒的貨架邊，一邊挑選禮物，一邊沖俞風(fēng)城打了個招呼。

    俞風(fēng)城很尊敬顧燃這位待自己如同兄弟一般的上司，即便兩人已經(jīng)不再是上下級關(guān)系，他的用語依舊充滿了敬意：“托您的福，我的日子還不錯。”

    顧燃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抬頭看了眼俞風(fēng)城，對方的眉眼之間似乎流露著些許憂郁。

    “鶴亭要生日了，我想給他買個小玩意兒。這些年，我好像都沒給他買過什么禮物，當(dāng)然他也不需要什么就是了?！?/br>
    “您和方先生相處得還好嗎？”俞風(fēng)城問道。

    顧燃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笑道：“還不錯。他給我生了個大胖小子，這你是知道的。不過最近因?yàn)檎C布的那些針對Alpha的法令，我和他之間鬧了點(diǎn)小矛盾。”

    “那些法令就是Omega對我們的報復(fù)吧?！庇犸L(fēng)城無奈地嘆了口氣。

    “噓。這些話可別在公共場所說。任何不利于平權(quán)的思想與言語，都會觸犯新的平權(quán)法令，我手下的武裝警察可是可以隨時抓人的?！钡昀锊]有什么人，但是顧燃的目光還是在這一刻變得警惕了起來，他拍了拍俞風(fēng)城的肩，不得不提醒對方一句。

    “我知道您不會抓我的?！庇犸L(fēng)城笑了，很快他就轉(zhuǎn)移了話題，“對了，您想買個什么禮物給方先生呢？”

    第四十二章救救他

    冷戰(zhàn)了三天之后，先回到家的顧燃主動與方鶴亭打起了招呼。

    “鶴亭，明天是你的生日對吧？”

    “嗯啊。”正忙著回書房加班的方鶴亭看到顧燃朝自己走過來，急忙應(yīng)了一聲，這就要往樓上走去。

    顧燃趕緊拉住了方鶴亭的手，他將藏在背后的一個音樂盒放到了對方的手中。

    “我知道你喜歡音樂，可是我也不懂什么，只好買了這個送給你。生日快樂?！鳖櫲即蜷_了音樂盒，一段清脆而清越的和弦隨即飄揚(yáng)而出，那是一首方鶴亭最喜歡的《星光詠嘆調(diào)》，自從胤榮生去世后，他就再沒有演奏過，甚至也沒有聽過。

    方鶴亭愣愣地盯著手中的音樂盒，聽著耳邊那熟悉的旋律，頓時陷入了怔忡之中。

    過了好一會兒，方鶴亭才說道：“謝謝你，顧燃。”

    看見方鶴亭總算愿意和自己說話了，顧燃心里也稍微松了一口氣，他笑了笑：“你喜歡嗎？我記得你以前好像彈過這首曲子。”

    方鶴亭緩緩闔上了音樂盒，他點(diǎn)點(diǎn)頭，喃喃說道：“沒想到你還記得。當(dāng)初你帶人抓走榮生那一天，我就是在彈這首曲子。”

    顧燃面色頓時一變，他意識到自己或許又勾起了方鶴亭心中那難以忘懷的憂傷，而當(dāng)初作為帝國軍政府成員的他，也為自己曾做過的事情感到了一絲羞恥。

    “抱歉?！鳖櫲枷肫鹱约汉头晋Q亭在一起也好幾年了，對方卻再沒有坐在鋼琴邊彈過一首曲子，或許這正是對方不愿想起的過去。

    “呵，沒什么大不了的。你有心了?！狈晋Q亭看見顧燃局促，當(dāng)即微微一笑，化解了兩人之間的尷尬。

    “父親，我回來了！快陪我玩！”顧飛的大嗓門在門外老遠(yuǎn)就能聽到。

    顧燃原本還想和方鶴亭多聊一會兒，可聽到兒子的聲音，也只好低罵了一句：“這小混蛋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看樣子回頭得多送他去幾個培訓(xùn)班才行。”

    方鶴亭又笑了笑：“你去陪孩子吧，我還有點(diǎn)事先去忙了。一會兒吃飯叫我?！?/br>
    “嗯，別太辛苦?！鳖櫲贾缓媚克椭晋Q亭帶著音樂盒上了樓。

    顧飛此時也已經(jīng)跑了進(jìn)來，他早就瞥到了顧燃那高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