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杰森吞下一肚子的不爽，甕聲甕氣地開口，“你瞧，那個女人同時撩了兄弟兩個，而且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她沒有催眠戴蒙忘掉關(guān)于吸血鬼的事情，而且從我和他說起吸血鬼的時候，他的反應(yīng)來看，戴蒙顯然是站在心中的吸血鬼女神這一邊的。如果這是她的一貫手法，弟弟八成也知道，至于為什么兩兄弟還沒有謀殺對方自己獨占女神的親睞……催眠是個好東西?！?/br>
    迪克歪著頭思考了一下杰森所說的情況，確實，沒有人希望腳踏兩條船被拆穿，如果可以催眠自己的情人誓死保守秘密，除非被捉了個現(xiàn)行，不然就可以繼續(xù)享受著兩個男人對她大獻(xiàn)殷勤。這解釋了為什么迪克之前借著和貧血的斯蒂聊天的機會打探消息，他怎么也不肯松口承認(rèn)自己稍早就是和凱瑟琳在一起，哪怕他身上都凱瑟琳的香水氣味。

    但是仍然有一點讓迪克無法理解：“可……可這不是很奇怪嗎？我是說，就算兄弟倆誰也不承認(rèn)自己在和’她‘交往，但是他們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就算是我們這些旁觀者都看得出來她和那兩兄弟有首尾好嗎！隨便抓一個女仆她們都會告訴你一些火辣的八卦，他們兩兄弟只差沒捅破那層窗戶紙而已?！?/br>
    “所以呢？你想說什么？”杰森的耐心已經(jīng)逐漸告罄，他們或許將要面臨一場人類與吸血鬼的全面戰(zhàn)爭，而他不喜歡現(xiàn)在這種缺乏準(zhǔn)備的狀況，他也看不出來和迪克反覆探討這些問題對情況有什么幫助，“你要去給他們灌雞湯，告訴他們天涯何處無芳草？別忘了，她可是連我們兩個都想下手——相信我，如果她一天有48小時，她肯定會這么做?！?/br>
    “不！我是覺得……你不認(rèn)為這很尷尬嗎？和你的兄弟喜歡上同一個人？”迪克簡直無法想像有一天他會和弟弟們?yōu)榱藸帄Z某的人的注意力而彼此較勁爭風(fēng)吃醋，“你能想像嗎？好像你和……呃，提姆，你們同時愛上了……我不知道，某個人?！?/br>
    杰森看著迪克的眼神突然變了，好像他從來沒有認(rèn)識過迪克·格雷森此人一樣，那是一種全新的、帶著探究的眼神。

    這讓迪克有些疑惑，他不明白自己說了些什么奇怪的話讓杰森有這種反應(yīng)，但同時又讓他有些竊喜，這就是公路旅行的目的——了解彼此，如果杰森開始想要認(rèn)識迪克，這不就是他想要的嗎？

    “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怎么做？”杰森換了個姿勢，這一回輪到他緊盯著迪克的每一個表情變化，“別想著把球拋回來，你已經(jīng)提了夠多問題了，該輪到我了?！?/br>
    “我猜……我會退出？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應(yīng)該是值得被祝福的事情，不應(yīng)該建立在傷害自己的親人上才對。”迪克試著想像自己和芭芭拉或者科莉在一起的時候，那時候的他很快樂沒錯，想要永遠(yuǎn)和對方在一起這點也沒錯，但是如果這么做的代價是要讓他的兄弟們痛苦，迪克不認(rèn)為他一個人的幸福快樂偉大到可以名正言順的讓另一個人受傷。

    杰森若有所思的歪著腦袋，他似乎開始有些理解迪克的邏輯了。

    至少比幾年前更可以明白，究竟是什么樣的思維驅(qū)動著名為“迪克·格雷森”的個體做出種種杰森參不透的行為，說出杰森無法想像的話。

    就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兄弟——活生生的例子就在他們隔壁幾間房，戴蒙還親口承認(rèn)了他嫉妒弟弟到幾乎想要殺了他的地步，不論這里面有幾成是夸飾法，至少表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血親之間都有可能相殺得昏天暗地（杰森相當(dāng)確信等到達(dá)米安的青春期荷爾蒙開始發(fā)作的那天將會有血案發(fā)生），更別說當(dāng)初的自己對迪克·格雷森而言恐怕完全沒有被畫進(jìn)“家人”這個框框里頭。

    對迪克來說，杰森不過是個毫無預(yù)警地被強塞進(jìn)他的人生里，而且搶走了羅賓的討厭小鬼。在杰森這個事情上，迪克完全沒有選擇權(quán)。

    而這就是杰森和迪克兩人之間巨大的差別——選擇權(quán)。?

    除了父母親悲劇的死亡以外，迪克在很多事情上都有選擇權(quán)，他可以選擇單純的當(dāng)布魯斯·韋恩的被監(jiān)護(hù)人，走上每天上學(xué)放學(xué)、和同學(xué)一起玩耍、參加社團(tuán)、申請國內(nèi)外知名大學(xué)、找到好工作、結(jié)婚生子，過上普通意義上人生贏家的生活。

    但是他選擇了成為羅賓，他創(chuàng)造了羅賓，并且在他和布魯斯沖突之后，他又一次選擇了成為夜翼，又一次創(chuàng)造了屬于他自己的身份。除此之外他還建立了少年泰坦——現(xiàn)在的泰坦，這就是迪克·格雷森，他的人生就是不斷的做出選擇（大部分的人也是如此），因此他深深的相信每個人都是有選擇的，而這種信念影響了他支持“我們不能殺死惡棍”的理念，因為“這不是我們說了算的?！?/br>
    對杰森來說，選擇權(quán)是一種相對新穎的概念。

    童年的經(jīng)驗告訴他，到了眼前的東西一個都不要放過，否則在你挑三揀四的時候，別人就會來把曾經(jīng)屬于你的機會吃干抹凈。所以當(dāng)他看到停在犯罪巷的蝙蝠車時，他下手干了其他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給自己掙來了一張離開犯罪巷的門票。當(dāng)他只是在布魯斯的屋檐下的一個普通小孩時，他瘋狂的學(xué)習(xí)——因為他知道身邊所有的一切都是布魯斯給他的，這表示也許有一天布魯斯會把這一切都收回去，他會失去溫暖的房間、舒適的床鋪、干凈的衣服還有新鮮的食物，只有學(xué)到自己腦子里的東西，那是不會被收走的。

    成為羅賓那就更不用說了，那從來就不是選擇，那是一個機會，一個必須抓住，讓自己對布魯斯而言更有用、更有價值的大好機會（如果他變得更有用，那么被踢回街上的可能性就更低了）。杰森只能成為羅賓，而且必須要是足夠令蝙蝠俠、令所有人感到驚艷的羅賓。

    即使是現(xiàn)在回看過去，杰森看到的也只是一條單行道的人生。即使重來一次，杰森知道自己絕對不會對布魯斯說“不”，哪怕過去的自己對蝙蝠俠的秘密身份一無所知，哪怕他曾經(jīng)擔(dān)心布魯斯·韋恩是個對小孩子心懷不軌的變態(tài)，杰森也會抓住那一根在深淵中閃閃發(fā)亮的蜘蛛絲。

    杰森引用了費茲杰拉德的話來描述家庭紛爭的痛苦，是無法被徹底治愈的，即使時過境遷也會不時跳出來提醒你別忘了它。就好像父母親多年前一句：“你為什么比不上那誰誰呢！”，即使在好多年之后，回想起當(dāng)時的心情也難免會感到心酸，正因為在乎你的家人，所以這些痛苦和失落會格外的深刻。

    在杰森死前，迪克都沒有真正把他視為家人，他自然不能理解杰森曾經(jīng)有過對“大哥”這個角色的期待，還有期待破滅之后的失落，所以他可以滿懷信心的喊：“我們重新開始”！

    從小相伴成長的親兄弟都會因為種種原因撕破臉，他和迪克是如此的不同，可笑的是他們彼此埋怨對方無法站在自己的立場為自己設(shè)想，卻沒想過這簡直像是要求一個長年生活在沙漠里的人去想像沖浪的感覺一樣不切實際。

    也許這就是達(dá)坷拉還有她的僧侶們所說的，頓悟的一瞬間。當(dāng)你絞盡腦汁苦思冥想的時候，答案從來不曾到來，然而在你意想不到的時刻——也許是打了個噴嚏，或者是腳趾踢到了石頭……苦尋不到的答案就這樣落入你的掌心中。

    “杰森？小翅膀？杰伊？”對杰森內(nèi)心活動毫無所覺的迪克正舉起手在對方面前搖晃，“別嚇我，杰森，我開始擔(dān)心了……喔，我的上帝啊，為什么我沒有把那個驅(qū)魔的咒語背下來？”

    “別鬧，大藍(lán)鳥?！苯苌话驼婆牡袅说峡嗽谒矍隘偪裆葎拥氖?，“你剛才說什么來著？”

    “呃……我……你確定你沒事了？”迪克皺著眉頭還想要伸手去摸摸杰森的額頭，在杰森兇狠的眼神瞪視下縮了回去，“其實也沒什么，我就是問問如果是你的話，你怎么選？是選兄弟還是選喜歡的對象？”

    ——啊，還是說著選擇呢，迪基鳥。

    杰森在心里搖了搖頭，難得地沒有感覺到蠢蠢欲動的諷刺之情。

    “我嗎？”杰森對迪克笑了出來，那種咧開嘴露出牙齒的笑容，“我當(dāng)然是拼一把啦！這是個大好機會，誰知道對方心里頭是不是更喜歡我多一點呢？機會來了不把握住，誰知道將來會不會后悔一輩子?！?/br>
    迪克看著突然開心起來，整個人的氣場都輕松愉快多了的杰森，覺得自己也領(lǐng)悟了什么——

    原來小翅膀想要脫單的心情是如此的強烈、如此的積極！

    身為一個好大哥（至少是朝這個方向在努力），他一定會幫助親愛的弟弟找到真愛，成為人生的贏家，光耀韋恩家人型自走炮的偉業(yè)！

    “小翅膀，大哥這一次不會辜負(fù)你的！你一定要相信大哥！”迪克吸了吸鼻子，作出了莫名真摯卻又讓杰森打從心底發(fā)寒的承諾，“一定會讓你找到可以手牽手共度人生喜樂與哀愁的對象的！”

    “不用了，謝謝?！敝灰幌氲竭h(yuǎn)在一百四十多年后，努力規(guī)劃一種寫作“交友”，讀作“相親”的活動的母親大人，還有眼前明顯搞錯了什么的大藍(lán)鳥，杰森就堅定了自己這輩子都要過著汗水與硝煙就是我唯一古龍水的糙漢子人生。

    相親約會牽手親吻結(jié)婚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這樣談對象的。買包包鞋子衣服化妝品他又不會，就是砰砰砰、咻咻咻、唰唰唰又打又殺這種活動，才是紅頭罩約會的節(jié)目。

    他就不信都到了這個份上還會有妹子想要和他“交朋友”，真要有的話，大概只有亞馬遜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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