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坷拉的眼睛瞇了一下，干癟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細細的線，讓杰森直覺地感到危險。

    “我……我不是說這里不好！真的，我很感激您還有諸位老師的的指導(dǎo)！”杰森快速的補救，“只是……我想要見我的家人。從我死掉到復(fù)活，感覺好像一輩子沒有見到他們了?！?/br>
    “別擔心，你會回去的?！边_坷拉的眼神柔和了一些，伸出皺巴巴的手拍了拍杰森的手背，“等你完成了你的訓(xùn)練，你就可以回家啦，小子?！?/br>
    “完成訓(xùn)練是指……”杰森不覺得這聽起來是一個很精確的數(shù)字，萬一他得花上十年八年才可以完成呢？

    達坷拉哼的一聲從鼻孔噴氣，叨念了兩句年輕人真是如和如何，但還是回答了他：“等你能夠和自己和解的那一天?！?/br>
    杰森仍然是一臉茫然的樣子。自從他來了這里，總覺得腦子好像都不太夠用。

    “小子，你是一團不熄的怒火?！边_坷拉用拐杖輕輕地點著地板，“同時你又可以做到這里許多人花費數(shù)年的時間才能達到的平靜，你就像是永遠奔跑在天平的兩端，卻怎么樣也找不到平衡的中點。”

    “這就是我不懂的地方！”杰森沮喪的垂下頭，“你們總是說我很憤怒，我心中有怒火，見鬼的，就連我爸都說我心中有黑暗，我太過暴力。你們讓我覺得我好像隨時會爆炸！”

    “所謂的‘怒火’這不是在說你無時無刻不在生氣?！边_坷拉甩了一個鄙視的眼神過去，像是覺得杰森的比喻是在愚弄她，“倒不如說，這是你的……思考方式。當你和其他人對練的時候，你總是想著進攻，你很緊張?！?/br>
    “我當然緊張，他們拿著這么大把刀，如果妳沒注意到的話?！苯苌葎澲切┪淦鞯拇笮?，“我不想要這么早被埋回去，謝謝。”

    杰森沒有和達坷拉說太多他早期的訓(xùn)練，他相信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不是一張白紙，蝙蝠俠教他永遠提高警覺，仔細觀察對手，尋找攻擊的破綻還有他們防御的瑕疵。每個人的動作都是由大腦下達指令透過神經(jīng)傳導(dǎo)最后經(jīng)由一連串肌rou的牽引讓身體完成這一個動作，這其中每一個環(huán)節(jié)出現(xiàn)問題，就是他們要尋找的破綻。

    或許是敵人思考的不夠縝密，所以攻擊凌亂漏洞百出。

    或許是敵人的身體鍛煉的不夠多，因此跟不上腦子的命令。

    或許是敵人曾經(jīng)受過傷，因此他的動作在過程中會有所停頓。

    蝙蝠俠教導(dǎo)他必須找到這一些關(guān)鍵然后有效的打擊。

    而杰森通常選擇沖上去朝臉打……讓敵人想那么多干嘛？

    “站起來，小子?！边_坷拉的拐杖抽在他的小腿肚上，讓杰森哀哀叫著從地上彈起來站好，“現(xiàn)在，伸長你的腿，這是你能踢到一個人的距離?！?/br>
    杰森點點頭，看著達坷拉在他腳尖對應(yīng)的地面用拐杖在土地上做了一個記號。她站到記號之后幾步的位置，不過眨眼的功夫，她手上的拐杖竟然讓杰森感覺到比任何一位武僧手里的兵器都來的危險。但是如果她真的攻過來，那么他可以采取的閃避方式……

    “你急什么？我在這里能砍得到你嗎？”達坷拉突然笑了起來，那是一種長輩看到晚輩干了傻事而仍不自知的笑容，“我動都還沒動呢，你已經(jīng)開始想著要怎么打敗我了?！?/br>
    達坷拉猛的向前，站到了剛才的記號上，杰森差一點就沒控制自己的腳要踢向那個老太太。

    “瞧！我出手對付你了嗎？你已經(jīng)想要率先出手了，你認為你必須搶得先機?！边_坷拉用拐杖戳了戳杰森那條不安分的腿，“你大概想要跟我說你克制住了，當你的老師們突然拿著武器接近你的時候，你也不會立刻跳起來。但是你最初的想法還是‘攻擊’。這就是你的父親為什么說你的心中有黑暗，還有暴力的原因。即使你希望保護別人，你本能想到的方法是去傷害另一個人?！?/br>
    “才不是！”杰森覺得自己被說得好像十惡不赦，一心只想著傷害別人的怪物，“我……我保護那些被傷害的人，那些不能保護自己的人！至于那些主動去侵犯別人的惡人，我只是讓他們對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你想說你不是因為想要傷人而去傷人，所以你和你所制裁的人是不同的?！边_坷拉寬容地看著他，沒有因為他不敬的態(tài)度向第一次見面那樣把他打趴在地上，“是的，你們是不同的。但是當你看到一個人被傷害，你所想的是‘讓傷人者付出代價’，即是他也必須受到同樣的傷。你的怒火讓你如此行動，讓你成為一個復(fù)仇行者，代替那些無力之人完成他們的復(fù)仇?！?/br>
    這一次杰森沒有反駁達坷拉，因為他確實是這樣想的，他沒有那么圣母的胸襟去原諒傷害弱小的人。特別是那些明明沒有什么走投無路的理由，只是因為利益或者是自己的喜好而欺凌弱者的人渣。他們自以為是力量的象征，他們可以濫用自己的力量，那么就應(yīng)該有個人去教教他們，這世上還有比他們更兇惡的存在。

    蝙蝠俠不也是這樣恐嚇罪犯的嗎？

    “所以呢？這有什么不好？”杰森揚起下巴，桀驁的看著這個據(jù)說訓(xùn)練出無數(shù)刺客的老太太，“妳不會也要告訴我殺人不好，我這么暴力肯定會變殺人犯之類的吧？”

    “怎么會呢？我要是這么做那豈不是個偽君子了！”達坷拉做了個驚訝的表情，像是看到天降紅雨，“不，小子。我是要告訴你，別去壓抑你的怒火。別否認他，因為它就是你，它是你的一部分。你要做的當是接納它，然后把它轉(zhuǎn)化為更高一層的境界。任何事物都有黑暗與光明，你得……”

    “放棄黑暗，擁抱光明?！苯苌浀眠@句口訣，他只是不太明白如何放棄黑暗擁抱光明，他一直以為他該做的就是甩掉自己的“怒氣”，然后努力的讓自己變成另一個迪克·格雷森。因為他的心中有黑暗，而迪克是大家眼中的黃金男孩，他是光明的。

    他從來沒有想過他的“黑暗”，他的“怒火”也可以有光明的部分——但是如果他不先擁抱自己的那份怒火，他要怎么從里頭找出光明？

    達坷拉嘟嘟囔囔的離開了。留下杰森一個人在這塊無人的空地進行他人生中第一次和自己的和解。

    “聰明的小伙，很快你就可以回家啦，小子?！弊詈笠淮位仡^，達坷拉帶著無奈的笑容回到屋內(nèi)，他幾乎可以看見杰森將來會如何做出不凡的成就。

    ＊＊＊

    杰森在大種姓的門下學(xué)習擁抱自我，升華自我。

    提姆在哥譚也覺得他快要升華了。物理意義上的。布魯斯的惡魔崽子不知道為什么，從第一天就把自己當成階級敵人，要不是布魯斯擋的快，他真的會被那小子一刀戳死！

    現(xiàn)在那個惡魔崽又在他的房間門口布置了陷阱，真當他是智障嗎？這么明顯的陷阱誰會踩進去！

    “看來你的腦子還有一部份在正常運作嘛，德雷克?！边_米安無聲無息地從走廊盡頭出現(xiàn)，也不知道躲在那里看了多久，臉上的笑容看著就讓提姆想要一把撕下來。

    “你想怎樣，惡魔崽子。”提姆沒有直接去拆除陷阱，直覺告訴他這小子就等著他這么做，然后狠狠的嘲笑他。

    “沒什么，我正要帶我的盆栽去曬太陽?！边_米安對提姆展示出手上的盆栽，里面種著一顆光禿禿只長樹干不長葉子的小樹，提姆還沒研究出來那究竟是什么樹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