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還是不應(yīng)該相信太宰先生。

    松陽坐在急診室門口，郁卒地看著時針咔噠咔噠地指過了三點。急診室門口還有其他等待家屬，都在偷眼看這個披頭散發(fā)、衣衫凌亂的溫柔男人——剛剛被太宰奮力撕扯過的結(jié)果。

    大半夜的，自己的同住室友突然就開始發(fā)出收音機壞掉似的傻笑聲，臉蛋一會兒發(fā)綠一會兒發(fā)紫，說兩句胡話就會往外嘔彩虹——太宰先生你吃了什么才會吐彩虹??？！——然后抱著松陽的臉開始咬。

    這家伙發(fā)起瘋來，討嫌到連急救車都不想讓他上。最后還是松陽兩手舉著他，像萬里長征一樣徒步到醫(yī)院來的。

    “——所以說，情況似乎不太樂觀，國木田先生要不要也來看看呢？”

    第一時間就想到給偵探社的保姆打了電話。

    “??？怎么會突然這樣，那家伙吃錯什么東西了嗎？”電話那邊傳來起床穿衣服的聲音。

    “我們吃的是一樣的晚餐——”然后松陽突然想起來，自己的體質(zhì)似乎百毒不侵，“嗯……”

    現(xiàn)在想想，下午燉湯的時候，看見太宰房間陽臺上整整齊齊地種著一排顏色土土的蘑菇，就問了太宰：“房間里的蘑菇可以拿來燉蘑菇湯嗎？”太宰忙著打游戲，含糊地回答了他一聲，松陽就全拔走了。

    一般來說，天照院首領(lǐng)是可以識別出大部分自然界的毒物的，只是太宰種的蘑菇太過其貌不揚，讓他誤以為只是發(fā)育不良的普通香菇罷了。

    他很快在與謝野那里獲得了答案。

    “太宰最近在實驗室培植什么‘百毒菇’，作為自殺準備來著。說起來你應(yīng)該比我更了解這家伙吧，太宰房間里的東西可不能隨隨便便拿來下鍋的?！?/br>
    ……好吧，是他的錯。

    在醫(yī)生那確認了太宰不會有生命危險后，松陽又給國木田去了個電話，請他不必過來了，自己在醫(yī)院看著就好。太宰洗完胃后整個人都虛虛的，躺在醫(yī)院的臨時病床上待觀察。

    “想吃螃蟹……”雖然太宰這么可憐巴巴地說了，但是護士小姐不允許，松陽也只好跑了幾公里路偷偷買了蟹rou粥，用保溫杯熱乎乎地裝回來了。

    “松子對我真好……”太宰感動地捧著保溫杯抿了一下，轉(zhuǎn)頭哇地又吐了一地彩虹。

    松陽坐在床邊尬笑。對不起太宰先生，主要毒蘑菇湯是他做的，現(xiàn)在依然感覺超心虛的。

    “說真的，有時覺得松子陪我殉情太可惜了。松子更適合嫁個成熟溫柔的好男人，能把松子捧在手心寵著那種。這樣吧~以后松子決定談戀愛的話，讓我來把把關(guān)怎樣？”

    ……為什么這么確鑿地判斷他是嫁人的一方？話說太宰先生你是女子高中生的閨蜜嗎？

    松陽在醫(yī)院陪著太宰，實在撐不住，支著下巴就在床頭睡著了。等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束起的頭發(fā)被散了下來，鞋子也被脫了，整個人卷成一團被塞在太宰的被窩里。太宰反倒精精神神地趴在被窩里打游戲，見他醒了，愁眉苦臉地把手機遞給他：“這關(guān)過不去，松子幫我打嘛——”

    不知道是不是當老師的職業(yè)病，松陽對愛撒嬌的孩子一貫有求必應(yīng)。他掩掉了一個哈欠，半夢半醒地從被窩里伸出手，接過手機看玩法。太宰在他頭邊撐著下巴，視線越過手機，頗為玩味地落在對方因睡眠不足，顯得霧蒙蒙的柔和綠眸上。

    因為極端聰明而顯得淡漠的自殺愛好者，莫名想了些不著邊際的東西。

    松陽這種類型的人，對裹足于黑暗泥淖中的人有致命的吸引力，甚至曾從黑手黨脫身的自己也能稍有體會。

    問題在于，他本人并不知道。松陽如果不學(xué)會設(shè)防的話，一不小心會演變成非常糟糕的局面也說不定。

    “松子?！?/br>
    “嗯？”

    “學(xué)生或者親友們之中，還有沒有類似朧那樣的存在呢？”太宰閑話家常似的，“比如說，從小就不聽老師的話，做事容易走極端的類型？”

    松陽忙著cao縱手機里的小人上分，“沒有哦。大家都是聽話又溫柔的孩子?！?/br>
    “我可是在認真提建議。只要一度被仇恨支配過頭腦，這個人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回到當初。男人的獨占欲是伴隨著渴求程度攀升的，松子如果毫無防備的話，會被吃到肚子里也說不定?！?/br>
    太宰拿掉了他手上的手機，“記住了嗎？”

    松陽無奈地看著手機里的小人被咔嚓咔嚓吃掉。就算太宰的建議一貫精準到叫人毛骨悚然的地步，但是這個范圍也太模糊啦。

    病房的門被幾個人嘻嘻哈哈推開，看見太宰床上多了個長發(fā)背影，都沒在意：“太宰你這家伙！快把護士小姐放——”看見松陽若無其事地起身下了床，四個人里摔倒了兩個。

    “……那、那個太宰先生，被窩里居然會是個男人！”

    敦明顯對自己的前輩有一定偏見。

    與他相比，旁邊揮舞拳頭的與謝野顯得更有良心些：“喂……雖然一開始讓松陽穿女裝是我的主意，但是太宰你也別真的順桿子往上爬哦！”

    “……”國木田默默地爬起來，把早餐和果籃什么的堆在床邊，“松陽，吃點東西去忙你的事吧，這家伙交給我們就好。今天不是周二嗎？”

    松陽扎著頭發(fā)，感激地對他笑了笑。今天的確是周二，但是因為要看護太宰，原本應(yīng)該凌晨過去學(xué)生那邊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差不多上午十點了。

    關(guān)于他一直沒辦法在那個世界保持原形這件事，其實他也想了很多辦法。龍脈的分支在一個世界有很多出入口，一般會在山里、溪流、井口的底部，或者萬事屋附近佇立的像航空站一樣的高塔。但是如果沒有可用的軀殼，他就只能維持連銀時都看不見的、像幽靈一樣的狀態(tài)，而且停留時間也會更加短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