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賊①
見到二姑娘,頭一句話就說道:“奴婢求姑娘件事,到太太那兒把崔mama絆住,別讓她離開。” “她怎么你了?”二姑娘皺眉道,“昨夜里暗示你別去,可你就是聽不懂,巴巴得跟去了,我竟不知道你何時(shí)跟她打得火熱,我告訴你,她不是什么好人?!?/br> “奴婢知道了?!眴倘菝γo她凈了臉,梳著頭說道,“咱們得趕快,省得她跑了,具體緣由回頭再跟你細(xì)說?!?/br> “放心,她跑不了?!倍媚镄Φ?,“我娘每日早起梳頭就得梳半個時(shí)辰,先蘸著桂花油篦,然后用銀梳子梳九十九下,雷打不動?!?/br> 喬容心中著急,利落為她梳好頭發(fā)換好衣裳,笑說道,“咱們走吧?!?/br> “去了也是等?!倍媚锊痪o不慢說道。 “快走快走,這不怕一萬,單怕萬一?!眴倘莺薏坏米е?。 “瞧把你急得?!倍媚飿妨耍澳亲甙??!?/br> 到了仁壽堂上房,隔著窗戶一瞧,果真如二姑娘所說,崔mama正拿篦子蘸了桂花油,一下一下給太太篦頭發(fā),杏花隔窗瞧見二姑娘進(jìn)來,忙迎出來笑問道:“二姑娘今日來得早?!?/br> “我找崔mama?!倍媚锿镆恢浮?/br> 崔mama聽到說話聲,扭頭往外一瞧,看到喬容手下一抖,揪下太太兩根頭發(fā)來,太太嘶得一聲,她跪了下去:“奴婢昨夜里一高興,喝多了酒,這會兒還有些頭疼,手也有些抖。” “難怪一身的酒氣。”太太的聲音很平淡,聽不出喜怒,“讓杏花來吧。” 杏花一聽,哎了一聲,撇下二姑娘腳步輕快走了進(jìn)去,拿起篦子為太太篦著頭發(fā),笑說道:“太太的頭發(fā)真香,一根白頭發(fā)都沒有,崔mama都有白頭發(fā)了?!?/br> “你這丫頭,她可比我小著十多歲呢?!碧︵恋馈?/br> 崔mama跪著說道:“奴婢頭一次見著太太的時(shí)候,就是如今的模樣,如今十五年過去,絲毫沒變?!?/br> “行了,這兒有杏花,起來回家歇著去吧?!碧曇衾镄σ飧鼭?。 崔mama忙不迭起來,正要往外走,二姑娘迎門攔住了,含笑說道:“娘,昨夜里想到唐公子,我翻來覆去得睡不著,不知該怎么才能跟他更近一步,特來請教崔mama。” “那快去吧?!碧Τ隽寺暎坝窭杓乳_竅了,你好好教教她?!?/br> 崔mama看一眼喬容,說聲可是,二姑娘笑著比手:“崔mama請,說話不用費(fèi)神,你過去動動嘴皮,給我說明白了,再回去歇著不遲。” 崔mama不得已,挪動著腳步出來,慢吞吞跟著二姑娘回了青云軒。 進(jìn)了院門,二姑娘喊道:“朱大娘,關(guān)門?!?/br> 朱大娘過來關(guān)了院門,崔mama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二姑娘,你可別聽四兒惡人先告狀?!?/br> “四兒沒有告你的狀,你慌什么?!倍媚镆宦曕托?,“起來,進(jìn)屋坐著說話。” 進(jìn)了屋中,二姑娘坐下問道:“怎么一回事,四兒你說說吧?!?/br> 喬容伶牙俐齒將昨夜里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了二姑娘,崔mama說了什么,她說了什么,一句謊話沒有。 崔mama跌坐下去,這個小丫頭如此厲害,從她嘴里說出來,竟然全是我的不是,可偏偏,她說的是事實(shí)。 不對,她坐下去一個激靈,她說太太擅棋那句怎么不說?難道是她編的?她是不是有意在向我刺探太太的事?這么一想,前頭連了起來,難怪她有意討好我,難怪昨夜里最后關(guān)頭,有人跳出來幫她的忙,原來她背后有人指使。 崔mama一聲冷笑:“四兒,你有一句話沒說吧?” “哪一句?”喬容笑問。 “你說太太擅棋,是二姑娘告訴你的?!贝辪ama大聲說道。 “我?”二姑娘勾手指著自己,“我娘會下棋?我都沒聽說過?!?/br> “你怎么知道的?”崔mama聲色俱厲起來。 喬容笑笑:“崔mama酒后糊涂,記錯了,我是說二姑娘告訴我弈樓的匾是太太題的,弈是下棋的意思,我自己揣測是不是太太擅棋?!?/br> “后來的事全因這一句而起,我怎么會記錯?”崔mama咄咄逼人,“你的原話是……” “行了?!倍媚飻[擺手,“她的原話是什么,我不想聽?!?/br> “二姑娘,是有人派她來刺探太太的。”崔mama忙忙說道,“你可得好好問問。” 二姑娘哼了一聲:“姓崔的我告訴你,你跟我娘哭訴你女兒冤魂不散,追著你索命的時(shí)候,我都聽到了,你女兒是你害死的,這是其一,其二,在西河直街的時(shí)候,我好多戲瞧見我爹偷偷溜進(jìn)你的屋中,你賴不掉?!?/br> 崔mama白了臉,二姑娘冷笑:“你自己是個什么東西,心里難道不清楚?昨夜里被四兒撞破,還在這兒抵賴攀誣,要不要臉?” “二姑娘?!贝辪ama抖著唇,“太太待你不好,你餓了冷了,可都是我想著你……” “我娘是待我不好,可她的不好是想不起我不管我,可你總不忘提醒我娘,說二姑娘這樣不好了,二姑娘那樣不妥當(dāng)了,二姑娘在外面丟人現(xiàn)眼了,我娘就會拿起雞毛撣子,打得我全身都是血痕,你在旁邊看著笑?!倍媚飭疽宦曀膬海骸鞍阉淖於律?,昨夜里她怎么堵你的,你就怎么堵她?!?/br> 喬容抽一條帕子出來,過去摁著崔mama就塞,崔mama腦袋左右搖擺,好不容易塞進(jìn)去,呸一聲吐了出來。 “真是笨?!倍媚锇姿谎?,起身過去一手揪住崔mama腦后發(fā)髻,逼著她腦袋后仰,另一手捏住她腮,逼著她張開嘴,對喬容道:“塞,越往里越好。” 帕子塞進(jìn)去,崔mama還在掙扎,二姑娘一手一個,捉住她雙臂擰在椅子背后,吩咐喬容綁了雙手,又將雙腳和椅子腿綁在一處,笑看著崔mama對喬容道:“這下跑不了了?可放心了?” 喬容點(diǎn)點(diǎn)頭,二姑娘道:“她是我娘跟前的人,你想將她如何,還是得看我娘的意思。” 崔mama眼里放出希冀的光來。 “我去跟太太說,二姑娘只需留住她,不過,我少不得假借二姑娘的名頭?!眴倘菡f道。 “我這名頭不值錢,你愛借就借?!倍媚飻[擺手:“去吧,去的路上想仔細(xì)了?!?/br> 到了仁壽堂,太太正在用早飯,杏花出來問她何事,她遲疑道:“昨夜里崔mama請我到她家喝酒,我瞧見兩樣?xùn)|西,回來跟二姑娘一說,二姑娘讓我來告訴太太一聲?!?/br> 杏花進(jìn)去一回稟,太太吩咐讓她進(jìn)去。 她進(jìn)去時(shí),太太正一小口一小口喝著銀耳湯,瞧見她進(jìn)來,帶著些不耐煩問道“怎么又來了?” “奴婢有要事稟報(bào)太太。”她雙膝跪地,看了一眼杏花。 太太擺擺手,杏花走出廊下關(guān)上了房門,太太擱下小碗,抽絲帕拭一拭嘴角,看她一眼道:“說吧?!?/br> “崔mama說奴婢和她女兒同齡,一直待奴婢很好,奴婢也想著找個靠山,認(rèn)她做了干娘,昨夜里奴婢去崔mama家中吃飯,崔mama喝了半罐子蘭陵酒,笑著說給奴婢看兩樣稀罕物,一樣是黃銅煙桿白玉嘴兒的煙斗,還有一對青瓷的棋盒,里面的棋子是瑪瑙的?!眴倘菡f得又快又急,有些害怕似的。 孫太太臉色變得青白,額角青筋暴起,咬一下牙問道:“那兩樣?xùn)|西你再說一遍?!?/br> 喬容又說一遍,她瞇了眼沉聲問道:“后來呢?” “奴婢早起回來,給二姑娘梳頭的時(shí)候說了起來,二姑娘一聽就急了,說這兩樣?xùn)|西是我爹的,怎么會在她家里?于是二姑娘將崔mama騙到青云軒關(guān)了起來,又打發(fā)奴婢來告訴太太。”喬容戰(zhàn)戰(zhàn)兢兢說道。 孫太太點(diǎn)點(diǎn)頭:“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玉黎,這件事她做得很好。” 待要起身向外,杏花隔窗含笑說道:“大人來了?!?/br> 隨著說話聲,孫大人神清氣爽微笑走進(jìn),太太起身迎了上去,一手輕扯孫大人袖子,一手撫上他下頜,輕聲笑道:“今日一早趕去衙門,沒顧上修胡子吧?” “天還沒亮,崔知府就打發(fā)了人過來,說是姚總督要來杭城巡查,商量迎接的事,商量罷我就趕回來了。”孫大人手捉住她手,在她耳邊低聲說一句什么。 “老夫老妻的,說什么呢?!睂O太太在他臉上輕拍一下。 “今日瑞蘭幫我修胡子吧?”孫大人靠著孫太太,撒嬌似的。 她閨名叫做瑞蘭?喬容心中一震,突然就有些慌,杏花暗示她可以走了,她軟著腿站不起來。 孫太太摁孫大人坐在她的梳妝臺前,拿出一把小巧的銀剪子,一根一根為他剪著胡子,輕聲說道:“聽說,玉黎的小丫頭認(rèn)了崔家的做干娘?!?/br> “崔家的孤苦伶仃,認(rèn)就認(rèn)吧?!睂O大人笑笑。 “昨夜里崔家的叫小丫頭去她家吃飯,喝多了酒,拿出兩樣?xùn)|西給小丫頭獻(xiàn)寶,一樣是黃銅煙桿白玉嘴兒的煙斗,還有一對青瓷的棋盒,裝著瑪瑙的棋子。”孫太太在他耳邊說道。 孫大人眼中笑容凝結(jié),隨即聽到啪的一聲,孫大人手擊在梳妝臺上,震得上面的匣子鏡子嘩啦作響,他咬牙罵道:“我丟了的東西,原來是被她偷去了,養(yǎng)這么多年,養(yǎng)一個家賊出來?!?/br> “我一聽也沒了主意,送官吧,她奶大了仲瑜,又服侍我十五年,我于心不忍,就這么放過她吧,又怕她不識好歹,日后還得坑害我們,老爺如今的身份,身邊可不能養(yǎng)這么一個人?!睂O太太柔聲細(xì)氣說道。 “先派人把賊贓拿回來。至于她人嘛,”孫大人捏住孫太太手,“隨你處置?!?/br> 孫太太嗯了一聲,一回頭瞧見喬容,不悅問道:“你怎么還在?” ※※※※※※※※※※※※※※※※※※※※ 忙著烤面包,更晚了~~女神節(jié)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