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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后成了權(quán)臣掌中珠在線閱讀 - 第5節(jié)

第5節(jié)

    寶林寺依山而建,寺后石徑縈回,深松茂柏,當中有一方清澄明澈的泉水,映照晴日秋山、月影夜幕,格外澄虛剔透。

    表姐妹被簇擁著往那邊走,途中周驪音都在說中秋后的婚事。

    “母后說,屆時她會派宮中女官cao持婚事,皇祖母也添了好幾樣給你當嫁妝。到時候我親自去盛家道賀,有咱們撐腰,想必盛家也不敢輕慢于你。往后你若受了委屈,也盡管找我,必定不讓你吃虧!”

    魏鸞聞言莞爾,“盛家老夫人和夫人都是講理謙和之人,不會委屈的?!?/br>
    “我是怕盛煜欺負你!”

    周驪音想著那個威名赫赫的男人,便覺得頭疼,“他那性子又冷又橫,難相處得很,連皇兄都顧忌三分。聽聞他執(zhí)掌刑法嚴明剛正,卻也睚眥必報,萬一為昔日的過節(jié)難為你,鸞鸞,你可不能任由他欺負?!?/br>
    “我知道,這些事我能應付,不必擔憂?!蔽蝴[溫聲寬慰,“只是太子殿下那邊——”

    她的聲音微頓,側(cè)頭對上周驪音的目光。

    那位眼底的擔憂更濃了。

    如今太子巡查在外,章皇后將賜婚的消息瞞得死緊,太子尚不知情。等他事畢回京,得知苦等了數(shù)年的心上人被永穆帝賜婚給別家,且早已拜堂成親,沒了周旋的余地,即便有皇后和太后鎮(zhèn)著,宮里怕也會起些風浪。

    周驪音神色微黯,苦惱地擺弄臂彎披帛。

    “其實我最擔心的也是皇兄。旁的事他都能隨和,唯獨這事上脾氣拗,雖娶了太子妃,卻連皇祖母的面子都不肯給,就等著迎你。他回京后知道這事,必定會去父皇跟前鬧,若是觸怒了父皇,定會受責罰?!?/br>
    而東宮受罰,撿便宜的就是梁王母子。

    魏鸞豈能想不到這后果?

    更何況,若只在宮里鬧,還有皇后周全,若太子一時性急找到盛煜跟前,那可就難堪了。

    山道逶迤,樹影剪碎,拂動金線刺繡的衣裙。

    魏鸞踩著石階緩行,神情也漸漸嚴肅起來。

    “賜婚的事關(guān)乎皇上的顏面,容不得半點差錯,更不宜鬧出風言風語?;屎竽锬锶绱颂蹛厶拥钕?,待我成婚之日,或許便會遞信于他。屆時塵埃落定,他再怎么震驚,回京前總能被勸得冷靜下來,顧全大局。”

    “可皇兄怎么甘心?”

    是啊,如何甘心呢?

    十數(shù)年的交情,魏鸞豈能不知太子的秉性。

    他看著她長大,從垂髫孩童到窈窕少女,萬般寵愛照拂,比對親meimei還要上心。原本視若囊中、只待婚嫁的姑娘,如今忽然被賜婚給旁人,還將他瞞得密不透風,他怎會甘心?

    屆時,哪怕在朝堂上周全得體,私下里恐怕也會有失分寸。

    魏鸞垂眸蹙眉,握緊周驪音的手,“長寧,今日約你出來,進香散心之外,也是想將這事托付給你。出閣之后,我不宜與他會面,你得多勸著他,務必請他順應情勢,切不可再提舊事。否則,對誰都不好?!?/br>
    “我明白,會多去東宮規(guī)勸的。”

    “還有,提醒他牢記儲君的身份,萬萬不可逆著皇上的意思行事?!?/br>
    “那是自然!”周驪音答應得爽快,顯然是沒細想這句話的深意

    魏鸞眸光微動,想了想,暫未多說。

    章家仗著兵權(quán)和戰(zhàn)功在龍椅之側(cè)酣睡已久,永穆帝韜光養(yǎng)晦,既決意要收回兵權(quán),章家與皇家的血緣牽系定會割裂。魏家只是個引子,往后太子、周驪音皆會卷入其中。雖說章皇后的心思深沉叵測,魏鸞跟周驪音兄妹卻是自幼親厚,自不愿他們受牽連過甚。

    只是如今她前路未卜,縱心存憂慮,也不能提醒得太明顯。

    好在他們身上雖有章家的血,卻也是皇家子嗣,到了山雨襲來時,想必知道該如何抉擇。

    ……

    交代了東宮那邊善后的事,魏鸞心頭懸著的一方重石悄然落地。

    剩下的便是安心備嫁。

    出嫁那天云氣疏薄,樓臺披映日光,秋山明凈如妝。

    雖說魏嶠仍在玄鏡司的獄中扣押,敬國公府卻仍喜氣盈門,游廊甬道旁高懸精致宮燈,窗欞廊柱皆裁帖了吉祥花樣。魏鸞的伯父敬國公特地告假,要送侄女出閣,皇后派的女官親自主持,為她梳妝。

    十里紅妝,一路鋪向皇帝賜給盛煜的宅邸。

    自賜婚后始終行蹤飄忽的盛煜,終于在這日露面,登門親迎新娘。

    鼓樂笙簫漸近府門,隱約傳入數(shù)重院墻相隔的公府后宅。

    魏鸞早起盛裝,由宮中的巧手嬤嬤親自梳妝,云鬢高堆,脂粉輕掃,那襲嫁衣是皇后特命尚衣局繡的,拿金絲銀線密密地滾邊,繡出精致的吉祥紋樣,襯得身姿修長,氣度高華。聽見仆婦稟報,魏夫人取鳳冠給她戴上,親自挽著往廳堂走。

    廳外仆婦簇擁,魏老夫人和敬國公夫婦已等著了。

    滿目歡喜的笑顏里,當中挺身而立的男子身姿頎峻,玄鏡司那身威武嚴毅的官服換成了新郎喜服,錦帶束腰,少幾分冷厲威懾,倒顯得背影清貴逸群。

    聽見動靜,他往魏鸞的方向瞥了眼,目光微駐,旋即稍稍讓開半步。

    待魏夫人歸坐,夫妻倆敬茶辭行。

    原該父親魏嶠坐的位置空著,魏鸞眼角泛酸。

    魏夫人比她還難受,縱知姑娘出嫁是喜事,卻仍不舍得她嫁到盛煜身邊。瞧見新婚夫婦連目光都沒半點接觸,再回想昔日太子對女兒的萬般照拂,想想女兒往后在婆家的處境,眼淚終是忍不住滾落,悄悄偏頭擦拭。

    敬茶畢,魏夫人殷切叮囑祝福。

    魏鸞應了,以花扇遮面,辭別至親。

    從廳堂到府門的這段路不算近,從前多走幾步都嫌累,此刻卻仿佛格外短,沒兩步就到了府門。鼓樂笙簫奏起,她被女官扶著上了花轎,轎簾落下的那一瞬,瞧向府門的視線被遮斷,淚珠終是滾落出來。

    魏鸞捏緊手指,竭力逼回眼角的溫熱。

    這是她選擇的路。

    縱然前途未卜,也比前世家破人亡要好。

    父親是給章家頂罪,皇后和太后要保娘家,太子也無力搭救。這世間,除了九五之尊的皇帝外,若還能有一人能救父親的性命,那人只會是盛煜——她即將嫁與的男人。

    鼓樂沿街而過,直抵盛府門前。

    魏鸞被女官扶著下了車,與盛煜并肩入內(nèi)。

    庭中站滿了道賀之人,即便盛煜性情冷硬,毀譽參半,卻沒人敢怠慢皇帝親自賜下的婚事,紛紛牽來道喜。踏入喜堂的時候,魏鸞還瞥見了周驪音,被隨侍宮人簇擁著,奉為貴客,那雙眼睛黏在她身上,似乎比她還緊張。

    盛家父母聚在,高堂康健,熱熱鬧鬧地拜了堂,送新人進洞房。

    魏鸞被染冬和洗夏左右攙扶,鳳冠上金玉明珠沉重,壓得脖子泛酸。從喜堂到洞房,沿游廊曲徑走了好長的路,儐相、喜娘和跟盛家親近的女眷賀客圍了一堆,談笑著跟隨在后,來看新人吃合巹酒。

    盛煜則眉目冷峻,神情淡漠。

    奉旨成婚,又如此倉促,想必他是不樂意的。

    魏鸞心中嘆息,默默將花扇遮得更近。

    ……

    洞房內(nèi)裝飾一新,門口擺著鴛鴦戲水的繡金四扇屏風,里面簾帳床幔皆是喜慶的錦緞。細心嗅時,能聞到淡淡的桂花香味,不知是香爐里熏的,還是院外桂樹的香氣被風送入。

    屋中不見閨閣中的流蘇珠簾,卻寬敞明凈。

    夫妻并肩坐在喜帳簇新的拔步床,儐相詠詩撒帳,喜娘親自端來合巹酒。

    盛煜接了,停杯等她。

    魏鸞那套嫁衣層疊繁復,因金盤居中,不得不稍挪花扇,看清位置后伸手去取。那只手生得好看,修長柔嫩,喜紅嫁衣遮住白嫩的手背,指尖削蔥似的,幾與剔透的玉杯同色。

    盛煜的目光卻落在她眉眼間。

    及笄之年盛裝出閣的姑娘,經(jīng)宮中嬤嬤的巧手打扮,新妝綽約。娥眉點染得如同遠山青黛,微垂的長睫遮住目光,盛煜卻知道那雙善睞明眸在流盼時的神采。眉心海棠嬌艷,映襯紅嫩雙唇和柔頰秀腮,耳畔明珠垂落,暈然生輝。

    嫁衣輝彩華美,鳳冠雍容貴重,卻全不及她眉眼間的姣麗。

    盛煜不由想起前年元夕的驚鴻一瞥。

    少女站在彩門映照的燈樓上,臨窗與人笑談,羅衣輕飄,顧盼光彩,望之如有香風襲來。

    仙姿瑰逸,令人念念不忘。

    那時他還不知道她的身份,不知道她竟然與章皇后那蛇蝎婦人親厚如母女。

    如今她嫁入盛府,隔著咫尺距離,比從前更動人心魄。

    盛煜目光微凝。

    原本低垂的眼睫忽然顫了顫,似要抬眸,盛煜下意識挪開視線。

    錦繡鴛帳之內(nèi),魏鸞目露詫異。

    取了合巹酒之后,她原是靜候盛煜舉杯的,誰知等了片刻也沒見他動,不免詫然。好在那位并未走神,在她抬眸時忽然舉杯,夫妻倆于是湊近了喝盡杯中酒,引得周遭親眷紛紛道喜。

    酒杯放回金盤,盛煜亦長身而起。

    “外間還有賓客,走吧,母親。”

    語聲清冷,并無新婚的笑意,是他行走京城一貫的淡漠姿態(tài)。魏夫人含笑動身,旁邊有位姿儀甚美的少年竄上前,宣稱兄弟們好容易逮到機會,定要將他灌醉,便與人一道擁著他走了。

    腳步聲漸漸遠去,屋門闔上時,魏鸞挪開花扇,輕輕舒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開始,更新時間固定在早上8點哈,周日早上見~

    仙女們周末愉快=w=

    第6章 新妝

    盛家這場婚宴辦得熱鬧盛大,廳堂上賀客如云,庭院里酒菜濃香。

    隔著幾重院落,魏鸞卻聽不到宴席的動靜。

    好在盛夫人頗為體貼,待旁人離去后,便命仆婦送來了幾樣精致小菜,菜色都是姑娘們尋常愛吃的,火腿玉蘭湯、蜜煎櫻桃、酥骨魚、間筍蒸鵝四樣,外加一碗梅花湯餅。飯后端來糕點果脯,里頭有碗酥酪,當真是雪腴霜膩,奶香誘人。

    魏鸞舀一勺送入口中,只覺沁入肺腑,洗盡疲倦。

    于是稍作休息,靜候盛煜宴散歸來。

    屋舍寬敞,上等花梨木造的整套床屏幾案貴重儼然,看那紫紅成色,擺了應有兩年,卻沒半點日常用過的痕跡。想來盛煜素日里公事繁忙,甚少到內(nèi)院歇息,這些家具擺在此處,應是積年落灰,并未盡其所用。

    那么她呢?

    盛煜奉旨娶了她,卻心不甘情不愿,往后會如何相待?她當如何與他相處?

    想到那張峻整淡漠的側(cè)臉,魏鸞漸漸有些忐忑。

    她跟那個男人原本是八竿子打不著的。

    若說兩人間曾有半點關(guān)聯(lián),那就只有貴女皆知的過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