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飄飄摸摸臉，更燙了。他說“好”的時候，好溫柔。比她想象中的樣子還要溫柔。

    “咳——”晏旸清了下嗓子，被她看得有點不自在。詞匯庫里原本缺乏畫面感的“嬌羞”兩個字，活生生地展現(xiàn)在眼前，不能更迷人了。

    想起之前她拍得那個香皂廣告，那種看男朋友的表情，跟此時此刻的她根本沒有可比性。

    勝負(fù)欲明顯到了滿足，但又不僅僅是那個，因為心率明顯加快，甚至，還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或許這就是俗稱的——被電到了？

    “……你說話啊?！蹦穷^的姑娘小聲催促著他。嗓音輕柔，好聽，還帶著點甜味。

    他低笑出聲，剛想開口，無意間瞥到鏡頭上方的自己。有點怔愣。

    那傻子是誰？

    笑得像個什么都沒有經(jīng)歷過的蠢材。

    他微微心驚，有多久沒這么快樂了？

    是父母離婚之后，就沒怎么笑過了？還是父親去世之后？

    ……

    算了。記憶太遙遠(yuǎn)，記不清，也懶得回憶。

    他掃去心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問她：“晚上吃好了？”

    問完見她愣住，意識到這話還真是無聊。平時是不愛說話，不是不會說話，可這會兒明明已經(jīng)都挑明心意了，反而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林江說的?！彼采匮a充，想著談點什么好呢。

    “哦。”

    看著她乖巧地哦，他突然樂了，實話實說：“我還沒琢磨好應(yīng)該跟你說點什么。不過……”頓了頓，“這也不重要，本來就是想看看你?！?/br>
    “……嗯?！彼怪?，臉紅紅的。

    他眼皮一跳，有種想把手伸進屏幕的沖動。想象著她臉上的觸感，還有她身上的味道，往沙發(fā)椅背靠了靠，愉悅中又帶著遺憾?？戳搜弁蟊?，“說點你小時候的事兒吧?！?/br>
    “你想知道什么？”她溫柔地開口。

    “什么都行?！彼M學(xué)校以后的事，他都打聽了個遍?？蓪τ谛★h飄的生活，他也只能有個大致的想象，好奇，想知道她的一切。

    那頭的姑娘有些為難，想了想，說：“你知道我是天海人吧？”

    “嗯?！?/br>
    她笑，“就是很普通的生活啊，除了奶奶有時候會犯病之外，沒有什么特別的。每天上下學(xué)，周六日幫爺爺賣菜什么的。有時候也會偷個懶，跑出去跟同學(xué)跳皮筋，看動畫片?！?/br>
    他也笑，“還會偷懶呢？”

    “……嗯?！?/br>
    “我小時候沒少挨打?！彼貞浿约旱耐?，淡淡地評價了一句。見她一臉震驚，輕聲解釋道：“我屬于那種話不多，但是特別倔的孩子。你想象一下?！?/br>
    她好像還真在想象。跟著……還笑了出來。

    晏旸也開心，繼續(xù)說：“本來挺小一件事，說句對不起，服個軟也就完了?？晌揖褪遣幌胝f，非要硬扛。結(jié)果就是我媽揍完，我爸揍。”

    她忍著笑，用特別小的聲音說：“舉個例子吧。”

    他樂出聲來，眉頭一挑，“例子啊？我想想……”嗯了一聲，“不愛吃胡蘿卜，非逼著吃。不喜歡穿帶花紋的衣服，非得強行套上。想學(xué)散打，各種恐嚇不讓去之類的。”凈是這種雞毛蒜皮的事。

    呵呵呵。

    她笑得特別可愛，眼睛彎彎的，聲音還極其悅耳。

    “那你吃胡蘿卜了嗎？”

    他把手機挪近些，很喜歡她眼里的小俏皮，笑道：“吃了就不會挨打了?！睕]吃，不穿，也學(xué)了散打。

    別人眼里的好孩子，只有父母知道多讓人頭疼。

    她又笑了。

    真想過去親一下，他清清嗓子，換話題：“到急診之后，不用害怕?！?/br>
    “……??？”

    “你……”算了，反正到了就知道了。

    “怎么了嗎？”

    他搖搖頭，“不重要，好好聽帶教的話就行?！?/br>
    “哦?！?/br>
    兩人繼續(xù)漫無目的地閑聊著，很快過去了半個小時。

    晏旸看了眼表，時間不多了。他還有事，她也得休息了。

    “照顧好自己，知道么？”

    “……嗯，你也是?！?/br>
    他點點頭，“明天發(fā)微信告訴你視頻的時間？”

    “……好?！?/br>
    “早點睡，門窗都鎖好了?！?/br>
    “……哦。”

    “那，明天見？”

    “……嗯，明天見?！?/br>
    說完，誰也不動，看著手機里的對方，都沒有要掛斷的意思。

    兩人同時笑了出來，他嘆氣，“還有179天?！?/br>
    她一怔，點點頭。嗯，還有179天。

    “我得走了。”他又看了眼表。

    “那個……”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伍飄飄猶豫了一下，看著他溫柔的目光，突然多了些堅定，輕輕地開口：“他們說，你前女友也在德國?！?/br>
    話閉，晏旸明顯一愣，一頭霧水。

    “我有點擔(dān)心?！彼÷曕?。

    他納悶：“什么前女友？”

    “好像叫關(guān)佟?！彼皇呛艽_定的補充著，眼神又期盼，又有點忐忑。

    他忍不住皺眉，想到有人在她耳朵邊嚼這種舌根，非常不爽?？此@表情，應(yīng)該是有點信，又不全信。

    “我是認(rèn)識一個叫關(guān)佟的，她也確實在德國?！彼忉屩?，“不過，我沒有前女友?！?/br>
    嗯。

    嗯？！

    她睜大眼睛，紅唇微啟。

    “聽明白了么？”

    她下意識地點頭，過了會兒才徹底地后知后覺。哦??！沒有前女友？！沒有！

    ……

    真的嗎？

    “真的?！彼α?。被她眼里的驚喜，和暈暈乎乎的可愛，給逗笑的。

    兩人對著手機，又是一陣你笑我也笑。

    終于等晏旸那邊傳來敲門聲，他們拖得不能再拖的時候，才徹底結(jié)束通話。

    伍飄飄靠在墻上，手機扣在胸口，另一手也一起壓上來。她仰望著天花板，不顧刺眼的燈光，笑得像個小傻子。心里甜甜的，暖暖的。

    意猶未盡，覺得手機里還有他似的。單握著，就能感受到快樂。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洗的澡，怎么吹的頭發(fā)，又是怎么鉆進被窩的，只知道躺在床上還是好興奮，睡不著。翻來覆去的想想這個，想想那個，傻笑著。

    好快樂。

    第32章

    伍飄飄的快樂，只維持到進急診科之前。

    燕醫(yī)今年大改革，其中一項重舉就是“大急診”制度。名義上是急診科，實際是擁有著獨棟建筑，五大中心，十室設(shè)置的“小型醫(yī)院”。完全實行“精準(zhǔn)急診”的模式。

    神外是高精尖，手術(shù)長，雜事比較少。急診則是快、準(zhǔn)、狠，雜事巨多，各種危機頻發(fā)的地方。每分鐘都在上演生死時速，安保措施也明顯強過其他科室。

    伍飄飄這批直系院校過來輪轉(zhuǎn)學(xué)生有十一位，在加上其他院校的學(xué)生，烏泱烏泱三十幾口人。

    此刻，這幫菜鳥正被負(fù)責(zé)帶教的區(qū)老師領(lǐng)著，一邊參觀急診大樓的主要構(gòu)成，一邊進行“入科教育”。

    神外輪轉(zhuǎn)的四個人，又一起來了急診，不知道是什么孽緣。原本要去輪轉(zhuǎn)神外的楊娜娜，也因為那里超額，臨時被換到了急診。

    同命相連的小菜鳥們，聽著區(qū)老師的“恐怖致詞”，各個面如菜色，深深的為這兩個月的輪轉(zhuǎn)命運感到擔(dān)憂。

    兩個半小時了，全是參觀，被訓(xùn)。什么都要背熟，什么都要考。必須要格遵守所有規(guī)章制度，不然就是人命、人命、人命。

    “……我想回家。”楊娜娜突然覺得兒科真美好。

    伍飄飄點點頭，也慌。怪不得他昨天讓她別怕。改革之后的急診科，真得好嚴(yán)格。

    還以為經(jīng)過鄭安成的暴走教育，心臟已經(jīng)夠大了。現(xiàn)在看來，區(qū)老師這種笑瞇瞇的“你只要有一點點不標(biāo)準(zhǔn)就會死人哦”的教育方式更瘆人。

    一圈下來，看著滿臉苦相的孩子們，區(qū)老師倍感欣慰，只覺得更年期癥狀都減輕許多。

    她大手一揮，又叫來兩個老師，開始分管隊伍。伍飄飄，楊娜娜，李承澤，吳雨桐還有其他六個外校同學(xué)一組，非?！靶疫\”地都?xì)w區(qū)老師親自管。

    “我不要啊?！睏钅饶扔每谛屯低蹈轱h飄抗議。

    兩人交換著眼色，非常有默契地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