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僵著身子，不由得睜大雙眼。

    “小晏??！”一聲洪亮的招呼，從遠(yuǎn)處傳來，生生打斷一切。

    晏旸頓住，后退，認(rèn)出副院長的聲音，側(cè)身回敬了一個冰冷的招手，跟著對伍飄飄說：“你先回去，好好照顧自己。我到機(jī)場發(fā)微信給你?！?/br>
    說完，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腦袋。

    伍飄飄懵懵地點著頭，看看他，又看看遠(yuǎn)處朝他們走過來的人，最后在晏旸的注視下，兩步一回頭地走進(jìn)了大廳。

    他走了嗎？

    她站在大廳里，偷看著外頭。

    嗯，沒有。他還在跟人說話。

    喔，要走了。他跟那個人握了下手，朝這里看過來。可惜距離太遠(yuǎn)，視線太雜，他沒看見她。

    ……他走了。

    她看著他上車，關(guān)門，車子緩緩出發(fā)。跟著，視線里就再也沒了他的任何蹤跡。

    ……

    伍飄飄魂不守舍地走回神外，心里空落落的。難受，卻又不是那種類似于痛苦傷心的難受。反正就是不舒服，像xiele氣得皮球似的。無精打采。

    她回到位置上，繼續(xù)貼化驗單。

    剛粘好一張，微信提示音響起。心里咯噔一下，直覺就是他。

    果然——

    晏旸：以后下班跟劉護(hù)士一塊兒回去。她家住附近，有個伴兒安全。我打過招呼了。每天降溫，記得加衣服。

    ……

    吧嗒——

    一滴眼淚悄無聲息地落到手機(jī)屏幕上。

    伍飄飄的視線模糊掉了，情緒開始失控。盡管她已經(jīng)用最大的努力在控制自己了，可還是止不住非要闖出來的眼淚。

    她這會兒不在乎周圍有沒有人，也不介意是不是被人看見了，她就是難受，想哭。

    [我后悔了。]

    屏幕上蹦出這樣一句話。

    她以為自己眼花，擦掉淚，看見他又緊接著補了一句。

    [剛才應(yīng)該抱一下的。]

    她捂住嘴，明明眼淚還在順著手指滑落，卻突然有點想笑。

    心里某種情緒瘋狂地奔涌著，她沖動地按下語音鍵，用濃重的鼻音說：

    [我喜歡你。]

    嗖的一聲，發(fā)送。

    一秒，兩秒，……三十秒。

    半晌，那頭都沒有回應(yīng)。

    她剛要切換鍵盤問他，回信來了。

    [別折磨我。]

    [你是想讓我現(xiàn)在立刻拐回去么？]

    她傻乎乎地?fù)u頭，又哭又笑。

    [我不去了。]他又發(fā)。

    她笑著擦擦淚，深吸口氣，冷靜冷靜，輕點著鍵盤，一個字一個字地告訴他。

    [我等你回來。]

    那頭又沉默了，半晌，回了一個字。

    [好。]

    她傻傻地笑了，能想象的出他說“好”的樣子。

    ……

    伍飄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完全不知道拐角那個桌上，以林江為首的小醫(yī)生們，正在小聲八卦她跟晏旸。

    “搞定了吧這是？”

    “我看八成是定了，你看這哭的。師傅可真厲害?。　?/br>
    “哈哈哈，那是！這喜極而泣的模樣！”

    “什么喜極而泣，分明是相思淚?！?/br>
    “好好好，相思淚?！贿^啊，這愛情可真美好呢！”

    “行了行了打??！這以后可就是師娘了，都好好伺候著。聽到?jīng)]有？”林江發(fā)號。

    “這還用說嗎？放心，師傅不在的這半年，咱們一定會把人牢牢看緊了的。”

    “滾一邊兒去，看緊誰呢。是伺候?！?/br>
    “是是是，伺候。”

    “不過師娘這眼看著就出科了，聽說下一站是急診科，你們誰有眼線？”

    “我有！我姐在急診，主治?！?/br>
    “行，那就靠你了啊?！?/br>
    “沒問題，全包在我身上?！?/br>
    幾個小醫(yī)生歡樂的交流著，站在拐角處接水喝的何子馨，則是一臉郁卒。

    她還沒從那天的事當(dāng)中緩過來。被暗戀的對象無情地推開，還是當(dāng)著她情敵的面。而且最后他還要拔腿去追人家！要不要這么戲劇性?。〔恢邜u！

    她憤恨地扣著指甲，感覺這兩天血壓都控制不住了。

    瞪著前方的伍飄飄，眼珠都要出來了。又氣又傷心，心里極度郁結(jié)，這口氣要是不順下去的話，早晚得英年早逝。

    她瘋狂轉(zhuǎn)著大腦，進(jìn)行頭腦風(fēng)暴。各種路徑想了一圈，都皺著眉否定了。

    眼睛亂瞟著，神情突然一亮，似乎有了主意。

    第30章

    德國時間清晨七點半，晏旸順利抵達(dá)了漢諾威。

    如果說他這輩子最不能忍受什么，那一定是長途飛行。密閉窄小的空間，頭疼的時差，以及一群不知道是否會攜帶某種潛在病毒的乘客。

    可這回，將近十八個小時的飛行，他竟然沒覺得煩躁。

    一路亢奮，心情好得自己都意外。他當(dāng)然知道是因為什么了，拿著手機(jī)，光她說我喜歡你的語音就忍不住聽了好幾遍。

    他只是沒想到，會這么高興。

    兩情相悅原來是這么個滋味。

    挺甜，也挺折磨人。

    德國的初秋氣溫很低，他推著行李坐上對方派來的商務(wù)車，跟人簡單寒暄過后，又陷入自己的情緒里面。

    在飛機(jī)上他就想了挺多，這半年都見不到面，變數(shù)太多，必須做點什么。剛捂熱的小石頭，突然一松手，不管是不是被迫松手的，都會面臨冷掉的風(fēng)險。

    可問題是隔這么遠(yuǎn)，怎么捂呢。

    按照一般路數(shù)，他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算是確立戀愛關(guān)系了。如果是感情深厚的情侶，身處異地，應(yīng)該不是什么大問題。

    可他臨上飛機(jī)前才得了一句喜歡，根本就還沒來得及開始。

    靠視頻？

    他心里搖頭，沒什么頭緒。掏出手機(jī)，發(fā)送了一個定位給她。

    [到了。]

    那頭過了會兒才回，[好]

    晏旸看著這個“好”，不自覺地笑了，發(fā)現(xiàn)她好像越害羞，字?jǐn)?shù)就越少。腦子不受控制地想到她的樣子，乖巧，靦腆，又溫柔地看著他。特漂亮。

    [微笑]她發(fā)了表情過來。

    他笑容更大了，旁邊的接待人員看了他一眼。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來了句“我女朋友”。

    人家心領(lǐng)神會地點頭微笑。

    他心里有點爽快，又覺得挺幼稚。

    [晚上視頻？]他想看她。

    [我的晚上嗎？]

    [嗯。]他調(diào)出做好的日程表，發(fā)給她。補充：[每天都讓我看一眼。]

    [……]

    他又笑了，[怕你把我忘了。]

    那頭過了大一會兒才回，[不會的……]

    晏旸笑意更甚，稍微有點滿足。跟著讓她也發(fā)一份作息表過來，這樣算好時差，可以盡量約一個固定的時間。

    那邊的伍飄飄握著手機(jī)，紅著臉乖乖照做。

    一邊做，一邊忍不住想：這就算在一起了嗎？

    算嗎？

    算吧。

    感覺好不真實。尤其是睡醒一覺起來之后，更覺得跟做夢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