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飄飄立刻上前把手里的資料放到桌上，不自覺地瞥了眼那份熱騰騰的粥，好像是海鮮粥。

    晏旸注意到她的視線，頓了頓，才開口問道：“鄭醫(yī)生在哪？”

    “他剛跟病人家屬談完話，讓我先把這個送過來?！蔽轱h飄說。

    晏旸點點頭，看了眼文件，又把視線落回她身上。

    伍飄飄以為他還有話要吩咐，繼續(xù)等著。

    可是等了幾秒，他還是只看著自己不說話，伍飄飄不自在起來，“晏老師，還有事嗎？”

    晏旸突然笑了，很淺，“沒事了?！彼p聲告訴她。

    伍飄飄站在原地，覺得腳被黏住了。她知道自己該轉(zhuǎn)身離開，可是……他是不是笑了？

    她慢半拍地回神，“……呃，那我先走了?！弊叩介T口時，腳又慢慢停住，頓了頓，扭頭看他，“恭喜你，手術(shù)成功了?！?/br>
    她說完這話，可能是覺得措辭有點別扭，帶著點不好意思，朝他笑了一下。

    晏旸坐在椅子上，看著她離開。房門關(guān)上后，他重新靠回椅背，望向天花板，若有所思。

    作者有話要說：　　dic：彌散性血管內(nèi)凝血

    第7章

    休息日，陽光明媚。

    晏旸補了七個小時的覺，整個人滿血復(fù)活。簡單洗漱后，帶上鑰匙出門。

    正午的陽光有點毒辣，好在巷子樹蔭多，不時伴著幾縷微風(fēng)，讓人渾身舒爽。

    他從巷子底往外走，剛到伍飄飄家門口，就見她抱著一堆雜草從里面出來。頭上戴著遮陽帽，長衣長褲，手上還有一副橡膠手套。乍一看見他，愣了一下，隨即展開笑顏。

    “晏老師?！彼鲃哟蛘泻簦_步卻沒停，走到垃圾箱前，把雜草放進(jìn)廚余垃圾桶之后，人才重新走向他，“今天休息嗎？”

    “是?！标虝D點頭，胳膊突然朝她伸過去。

    伍飄飄呆在原地，感覺他的手碰到了自己的帽子，順著動作望去，看見他手上握著兩根雜草，她下意識地摸摸帽子，發(fā)現(xiàn)上面還有些碎草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謝謝?！?/br>
    “拔草啊？”

    “嗯，我準(zhǔn)備種點花?！?/br>
    “想種什么？”

    “還沒想好，待會兒先去花市看看?！?/br>
    晏旸看著她，隨口提議：“一起吧，我要去花市取東西。”

    “??？……”伍飄飄有些猶豫，“我怕太麻煩了?！?/br>
    “不麻煩。”晏旸說完，直接問：“現(xiàn)在能走嗎？”

    伍飄飄慢半拍地看著他，看了兩秒，也不知道為什么就稀里糊涂地點了頭。跟著她看看自己身上，說：“那我去洗把臉換件衣服，晏老師，你先進(jìn)來坐吧。”她指了指過道里的木頭椅子，跑著進(jìn)屋。

    晏旸站在過道，看著被打掃干凈的小院，聯(lián)想起她剛搬進(jìn)來那天的狀況。泥濘，混亂，雜草叢生。

    伍飄飄動作迅速，沒過一會兒就收拾妥當(dāng)了，換了t恤褲子，頭發(fā)重新扎了起來，臉上清清爽爽，白里透紅。她帶上手機(jī)，鎖好門，兩人出發(fā)。

    伍飄飄本來以為要坐地鐵，可晏旸把她帶到一輛車面前。這車幾乎天天能在巷口的車位上見到，只是沒想到是他的。

    “想吃什么？”他上車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伍飄飄剛系好安全帶，心里琢磨著要不要客套地謊稱自己吃過了，可想起上次是他請的拉面，所以笑著問：“晏老師想吃什么，我請客?！?/br>
    晏旸看了她一眼，啟動車子上路，“牛排可以么？”

    “可以。”伍飄飄點點頭，眼睛不自覺得發(fā)亮，正好有點想吃牛排。

    她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好，發(fā)現(xiàn)車內(nèi)好干凈，沒有任何異味，也沒有任何裝飾物，要不是瞥見公里數(shù)，還真以為是輛新車。

    汽車?yán)@出巷子，緩緩進(jìn)入主路。

    沒人說話，好安靜。

    伍飄飄這才意識到密閉空間多少有些微妙，正琢磨著說些什么好，一陣音樂聲響起，他按開了音樂電臺。

    她悄悄松口氣，往后靠了靠，忍不住偷偷打量他。

    簡單的黑色體恤牛仔褲，非常隨性。不看臉的話，還是很平易近人的。

    有點神奇。

    這個看著特別像大學(xué)生的男人，跟前兩天站在手術(shù)臺前的男人，是同一個。

    “鄭老師說……那個大出血的病人，隱瞞病史了？”昨天鄭老師講課的時候，把那個病人當(dāng)?shù)湫头治隽耍麄円院笤儐柌∈返臅r候，一定多留個心眼。

    晏旸嗯了一聲，趁著紅燈空檔看向她，“是我們沒調(diào)查清楚。”

    伍飄飄點點頭，心里卻有點郁悶，再完全的準(zhǔn)備，也防不住病人的故意。

    “校訓(xùn)記得嗎？”他問。

    “嚴(yán)謹(jǐn)、博精、創(chuàng)新、奉獻(xiàn)?！彼摽诙觥?/br>
    晏旸眼里染上笑，瞥見綠燈，邊向前行駛邊說：“嚴(yán)謹(jǐn)，永遠(yuǎn)是第一要律?！?/br>
    “是。”伍飄飄虛心受教，順便開小差的覺得他應(yīng)該多笑笑。

    路況好，兩人很快達(dá)到牛排店。一個位于城東湖邊的西式小餐廳，門臉不大，生意卻好得不行。晏旸好像是熟客，一進(jìn)門服務(wù)生就認(rèn)出他來，直接領(lǐng)著兩人進(jìn)了后面的隔間。落地玻璃，正對著湖面。風(fēng)景絕佳。

    晏旸拉開椅子，讓她就坐。

    “謝謝。”伍飄飄坐進(jìn)去，突然有點擔(dān)心荷包。

    “想吃什么。”他拿起服務(wù)生送的菜單給她。

    伍飄飄接過去，翻了翻，有點為難，倒不是她英文不好，而是太少涉獵西餐了，“有什么推薦的嗎？”

    晏旸看著她，“我點？”

    “那再好不過了?！蔽轱h飄笑著把菜單遞還給他，晏旸放到一旁，直接對著服務(wù)生點好了餐。

    伍飄飄對牛排的要求很實在，不帶血，嚼得動即可?？伤c的東西太好吃了，不僅牛排好吃，連她平時不愛吃的蔬菜沙拉都好吃，也不知道店家用的什么醬汁。

    “我——”她清了下嗓子，“好像還沒有介紹過自己?！背粤藘深D飯了，又是鄰居，又是老師，她好像還沒正式介紹過自己?？峙玛汤蠋熯B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叫伍飄飄，燕醫(yī)八年制大五。”她說。

    晏旸笑了，低低的一下。

    “……”伍飄飄有點尷尬，好像做了蠢事似的。

    晏旸看著她，眼睛里的笑還沒散，“我知道?！?/br>
    “哦?！彼c點頭，想起他剛才還問她校訓(xùn)來著，頓時覺得自己好像是有點不那么靈光。

    “還適應(yīng)么？”晏旸問她。

    伍飄飄很老實地?fù)u搖頭，“每天都是懵的。”

    “管幾個病人？”

    “十九個。”伍飄飄肩膀一垮，心累，昨天又被鄭老師的暴走弄得頭疼。

    “不想做外科？”

    她再次搖頭，“不想。明天要開始跟手術(shù)了，我有點害怕，我怕我會手抖?！?/br>
    “第一次都一樣。”他輕聲告訴她。

    “你也是嗎？”

    “嗯?！?/br>
    伍飄飄試著在想象他菜鳥時候的景象，可惜不成功，腦子里都是他那天站在大手術(shù)室里，主宰病人生死的畫面。

    “那個巨大動脈瘤的手術(shù)……”她停頓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真得很厲害！”

    晏旸望著她，看了一會兒，直到她又開始不自在，他才開口：“有目標(biāo)導(dǎo)師了么？”

    “有，我想選魏紅教授。”

    精神科主任。晏旸點了下頭，大概明白為什么，“跟魏教授有過接觸沒有？”

    “接觸過一次，不過也沒說上兩句話?！蔽轱h飄有點低落，她在這方面是真的有點被動。有的同學(xué)大二大三就已經(jīng)開始接觸導(dǎo)師了，而且各種招數(shù)都能使出來。她這點上競爭意識差，人也老實，課余時間除了打工就是讀書。毫無相關(guān)人脈。

    晏旸頷首，替她往杯子里加了些水。

    伍飄飄笑著道謝。

    兩人的目光自然地碰到一起，一個下意識地錯開，一個毫不閃躲。

    第8章

    牛排吃完，伍飄飄結(jié)賬時發(fā)現(xiàn)晏旸又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付過錢了。

    她看著他，滿臉不好意思。

    “這是親戚的店，我請應(yīng)該的?！彼@么告訴她。

    伍飄飄慢吞吞地坐進(jìn)車?yán)?，想著自己有什么能回饋他的，可直到花市她也沒能想出什么好主意來。

    這個時間點的花市，依然熱鬧。伍飄飄第一次來，又完全不懂花，只覺得眼花繚亂，像是來到了大觀園。

    “喜歡什么花？”晏旸問她。

    “簡單好打理的，我想種給我奶奶，等她出院之后能有點事做。”伍飄飄四處張望著，滿臉迷茫。

    晏旸把她領(lǐng)到一家店。老板一見他進(jìn)門，笑著埋怨怎么才來，跟著讓店員把一盆橙黃相間的菊花搬了出了。

    “這是什么菊花？”伍飄飄靠近，覺得跟小時候公園里見到菊花不太一樣。

    “萬壽菊，海拔1200米的地方種的。這盆比較特殊，雜交的?！崩习逭f完，見伍飄飄感興趣，立即開始做生意。問了她的需求之后，開始瘋狂推薦。伍飄飄聽得迷糊，一時拿不定主意，很多花名都沒有聽說過，更不知道長什么樣子。

    “紫葳吧?！标虝D替她拿了主意。

    “紫薇？”伍飄飄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