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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均知,這是毫無把握的冒險,甚至可能全送了性命也救不了羅文琪,但是,只要有一線希望,他們便絕不放棄! 高靖廷立刻跳起,搬過一個中間凹陷的石頭,方雨南將石芝放入,摩云早一刀劃破手腕,鮮血如泉般涌落,一沾上石芝,果然立刻被吸入,絲毫不留。高靖廷拾起清泓,依樣切開血脈。方雨南手湊到清泓前一割,三股鮮血齊匯,轉眼吸得涓滴不剩。 金兒忽然扒上石頭,咬破前爪,熱血流下去,石芝竟然也吸了,白色的石體漸漸膨脹起來,泛起紅暈,鮮艷如霞,如花蕊含苞,發(fā)出幽幽的清香。 方雨南顫聲道:“石芝就快化為血芝了……”他失血多了,頭暈眼花,強自支持。他知道自己血中含有鶴齡丸和金盞玲瓏花兩種天下奇藥,石芝受了滋養(yǎng),成形越快。 摩云心急如焚,不住回眼看向羅文琪,生怕來不及救治,只恨血流得不快,又連割數刀。高靖廷并不抬頭,目光盯著石芝,卻全神貫注在羅文琪身上,手腕上早已劃出七八道傷口,有的已深可見骨。 方雨南雖不知三人之間有何關聯,可是從摩、高對羅文琪生死相許中也略約猜到了幾分,心頭浮起一絲欣慰,總算老天垂憐,給了羅大哥兩份最珍貴的人間溫情,彌補了他一生孤苦、情付東流的遺憾。 金兒忽然跳開,一聲長嗥,三人心有靈犀,同時停止放血。石芝已通體徹紅,有鵝蛋大小,似有光暈從內透出。停了片刻,驟然光華大放,耀如清晨初出的旭日。三人眼睛一花,那光芒卻又暗淡下來。 方雨南仔細一看,那石芝已融化成一汪胭脂紅漿,空氣中異香流動,沁人心脾,失聲叫道:“血芝漿!” 摩云不顧全身無力,跌跌撞撞抱過羅文琪,高靖廷捏開他緊閉的唇,方雨南含了一大口血芝漿灌入??闪_文琪根本無法吞咽,方雨南急得不住地祈禱:“求求你,羅大哥,喝下去啊……” 高靖廷急中生智,雙掌在羅文琪胸膛用力擠按,肺里的氣流一動,帶著血芝漿咽下。 石芝年限太短,化成的血芝漿僅有一小碗,方雨南連喂三口,就見了底。他已神危力竭,眼前金星亂舞,自知大限將到,強撐著吸了最后一點,渡入羅文琪口中。 羅大哥,只要你平安地活下去,我便靈臺清寂,了無牽掛,此去極樂,我一定緣修來生,再與你相聚…… 昏沉中,恍惚覺得羅文琪舌尖一動,反渡回來,一驚之下,血芝漿倒流入口,不及防備,咕嘟滑進咽喉。 方雨南大急,只怕血芝漿不足,救不了人,急痛攻心,頓時暈倒在羅文琪懷里。 摩云和高靖廷都失血太多,想起身來看方雨南,卻先后昏倒。 洞中沉寂如死,金兒蹲守在旁,警惕地看護。飛火不住地舔著金兒前爪上的傷口,直到不再流血。 不知過了多久,高靖廷慢慢醒轉,全身無力,腦中昏沉,強撐著坐起,突然一凜,文琪,文琪怎樣了? 撲到羅文琪身旁,那清麗的絕代容顏仍然蒼白如雪,不染絲毫塵埃,沉靜地安睡。 欲探鼻息,可是手直發(fā)抖,他一生縱橫疆場,生死殺伐、險仗惡仗不知經歷過多少,從無懼意,今天卻滿懷驚懼、害怕。如果,再一次由失望到絕望,他甚至會當場了斷自己…… 心中苦笑,高靖廷啊高靖廷,你是不折不扣的懦夫。 死死地咬著牙,手猛伸到羅文琪鼻端,等待上天的判決! 一絲微弱的氣流細細地噴在手背上,若有若無的,卻充滿了生機。 高靖廷怔了怔,狂喜驟然卷過全身,羅文琪……活了! 還有什么比這一刻更幸福?高靖廷一下子癱軟在地,像個孩子似的哭出了聲,任由淚水盡情地流。 經此生死磨難,他已不再有任何要求,唯一的念頭就是,只要文琪幸福就好…… 強抑住奔涌的淚,高靖廷俯身抱住那清瘦的身子,文琪,你自由了,從此世上再沒有天朝龍驤將軍羅文琪這個人,重生的你盡可以展開翅膀,在天地間任意翱翔。 只可惜,我不能陪伴你…… 緩緩低頭,深深吻住了那光滑細膩的唇,情致宛轉,意態(tài)纏綿,仿佛要將一生的熱情傾吐出來…… 這是你我的永訣之吻,就容我放肆一回吧…… 良久,高靖廷站起身,精銳的目光如刀一般刻過羅文琪的臉龐,也刻在自己腦海。 山洞頂部的缺口處漏進了一縷清晨的陽光,高靖廷最后凝視著羅文琪片刻,一狠心,猝然離去。 ※※※※ 經過長途跋涉,慕容翼飛終于在初秋晴明季節(jié)駕臨邊城,但見旌旗森列,隊伍雄壯,隨扈裘馬,煊焃障天,文官岸然,武將鮮明,衣飾絢麗,晃耀擁集。邊城蠻荒之地,百姓幾曾見過這等排場,無不舌矯不下,拜服于地。 小耶氏和奇勒布隨后趕來,商談數日,諸色條款均已商妥,柔然割地八百里,歲歲納貢,敕勒愿為兄弟之邦,同氣連枝,共相進退。慕容翼飛分別與之簽下和約,三國通商往來,互惠互利,永不再戰(zhàn)。 天朝疆域大為拓寬,東西貫通,南北縱橫,幅員遼闊,國威正盛,達到前所未有的繁榮富庶,帝國自此而定。 邊境百姓聞得喜訊,人人歡欣鼓舞,能夠得免戰(zhàn)禍,安居樂業(yè),這是他們最大的幸福,人們紛紛自發(fā)聚會慶祝,邊城內外,一派歡樂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