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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聲音悠長,飄搖虛幻,卻能讓人一下警醒。 安如玉一下從簡易床上坐起來,然后道:“來了,在樓上?!?/br> 貝寧和巫長云早就清醒,三人立即朝著二樓跑去。 二樓臥室之中,窗門不知為何已經(jīng)大開,明亮的月光投在地板上,將屋子顯示的一片清冷。那張大床兩邊,各自躺著兩具稻草人。但是在稻草人的中間,赫然躺了一具已經(jīng)有些虛無的人形。 這東西身形抽搐著,第一次有了多余的動作。 它抽搐的很厲害,最后,那兩頭稻草人像是真人似得,猛的各自一個翻身,半個身子都壓到那具虛無的人形上面。 嚶?。?/br> 半刻鐘后,這人形第一次發(fā)出聲音,似怨非怨似恨非恨。下一刻,這東西消無聲息的,就這么靜靜的消散在空氣中。 它和以往的消失不同,這回,仿佛是真正的解體。月光之下,還有微弱的淡藍(lán)色熒光的東西慢慢不斷散開,然后像是一點(diǎn)星火一樣,消散于無形。 安如玉立刻上前,翻過了稻草人,又掀開席子,將下面的黃粱玉碎片拿了出來。 “咦?這是什么?” 碎片上,沾染了一點(diǎn)最大的藍(lán)色星火。安如玉下意識一摸,下一刻,他神情微微恍惚了幾下,眼前無數(shù)記憶閃現(xiàn)。 “出來了,你用點(diǎn)力!” “哇哇?。 ?/br> 咣當(dāng)! “不好?。 ?/br> “怎么了?”一道男聲焦急的問。 “小孩,小孩有病,快叫醫(yī)生!”接生婆害怕道。 村里的赤腳醫(yī)生很快來了,這是兩個連體嬰兒,他們的腦袋皮膚,是粘連在一起。兩個小孩,抱在一起,一個小孩的下巴歪斜的相當(dāng)厲害??礃幼?,像是先天的癡兒。 “割開!醫(yī)生,給他們割開!”那道男聲決絕道。 這個時候,沒有出眾的醫(yī)療設(shè)備。甚至,他們家沒有錢。割開,還能聽天由命,說不定能活。不割開,連在一起怎么養(yǎng)?誰都活不了! 赤腳醫(yī)生也大膽,他割了。不過,他還是控制了下皮膚的傷口,另外一個嘴巴歪斜的更厲害的嬰兒傷口割的更大。 醫(yī)生和那個男人,都其實(shí)想著。保一個吧,保那個看上去更健康一點(diǎn)的男孩。 但生命就是頑強(qiáng),也是那么偉大。兩個嬰兒,他們都活下了。唯一的缺陷是,一個頭上出現(xiàn)了一小片的疤痕,再也長不了頭發(fā)。而另外一個,則成了賴?yán)^。 他們開始長大,他們的世界懵懵懂懂。對于外界的信息,他們的大腦處理信息顯得過于遲鈍了。他們沒有讀書,不識字,就這樣平平靜靜長大。 直到有一天,他們的母親去世了。 他們第一次學(xué)會了悲傷。 再之后,他們?nèi)鄽q了,有人開始給他們說媳婦兒。就算木訥,也知道,這是一件好事,他們誰都期盼著。娶一個老婆,娶一個老婆,多么美好的事。 后來,弟弟結(jié)婚了。 哥哥歪斜著嘴巴,他咬著手指,整個人邋里邋遢。弟弟結(jié)婚那天,他更加木訥的腦子告訴他,他有點(diǎn)羨慕。 再后來,他們的爸爸去世了。 于是,沒有人再去管哥哥,沒有人有時會告訴他要換衣服了。他穿著一件衣服,有時一個月不換,也一個月不洗澡。他不會照顧自己,但沒有人,會理他。 晚上的時候,另外一個房間有時會發(fā)出一些奇怪的聲音。 他偶爾會聽,聽的時候,他的心跳會加快,咚咚的跳著。但是,他又理不清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情緒。 直到有一天,弟弟告訴他,他們得去一趟大姨家。 他木訥的應(yīng)著。 他的弟弟給他換了一身衣服,還把家里他的衣服收拾了幾件出來。大姨住在鎮(zhèn)上,他們其實(shí)沒有多少的血緣關(guān)系。那是一個孤寡的老人,他們?nèi)タ此?/br> 幾天后,他的弟弟要離開了。他也要跟著走,但是他們告訴他,他得留下這里,他不能跟他們回家了。 哥哥抱著幾件衣服,木訥的更厲害了。 中午的時候,他僵硬的腦子不知道怎么轉(zhuǎn)過彎來。 他跑了出去,他要回家。他不認(rèn)識路,只記得來的時候,是坐著一輛汽車來的。于是,他追著一輛汽車跑,他根本不知道,這輛汽車,到底是開到什么地方的。 他分不清紅燈還是人行道,只知道追著車跑。 終于,他跑不動了。然后,他覺察到有什么東西從自己身上碾壓了過去。有一瞬間的疼痛,但很快,就什么都感覺不到了。 “唔!”安如玉捂了下腦袋。 “怎么了?”巫長云緊張道。 這一切的發(fā)生,其實(shí)很短。安如玉拿到碎片,突然就愣住了。幾秒之后,他突然捂住了腦袋,于是,巫長云緊張起來。 “我看到了一些東西?!卑踩缬癜櫭嫉馈?/br> “是記憶,這個意靈的形成,主要是因?yàn)槠謬鴱?qiáng)時刻忘記不了的記憶散發(fā)而出的意念形成的。它消散的時候,最核心的意念附在了黃粱玉的碎片上,你不小心碰到,所以就看到了?!蔽组L云拿過了碎片,解釋道。 記憶看過之后,已經(jīng)徹底消失了。 安如玉甩了甩頭,把剛才看到的東西拋到腦后,只問道:“事情算是解決了?” “嗯?!蔽组L云點(diǎn)頭道。 安如玉打了個哈欠,折騰了一晚,總算可以睡覺了。至于剛才看到的事,他也朝巫長云兩人提了幾句,沒當(dāng)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