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頁
這個曾經(jīng)盛寵一時驚艷了整座燕宮的美人兒仿佛短短半年,就已經(jīng)成了后宮里傳說中的人物。 以前那些嫉妒艷羨她的人,如今也只是在閑聊中偶然提及,或是惋惜或是竊喜裝模作樣的感慨幾聲罷了。 秋日里涼爽的風(fēng)從穿過打開的雕花窗,吹進寢殿內(nèi),卷起床榻邊白色的輕紗,曼妙輕柔的在半空中飄蕩著。 一身紅衣的葉昭音坐在床榻邊,撐著下巴面色有些恍惚,她看著一動不動呼吸平緩面色紅潤的夏秋瀲,突然嘆息了一聲, 床榻上的人仿佛是陷入了無盡的夢魘中去了,恍然不知外頭已經(jīng)過了多少時日,亦不知這天下如今是何等的動蕩。 “我倒是羨慕你了,秋瀲meimei,睡著了便什么事都不需憂心了?!?/br> 葉昭音感慨著,目光仿佛一點一點的變得朦朧黯淡,明知她說的話無人回應(yīng),但她還是低聲一人自言自語道。 “咱們都是從姜國來的人,你可知如今的姜國已淪落成了他國博弈的棋盤嗎,就連蠻夷都敢侵擾疆土,現(xiàn)如今的姜國就如同那案板上的rou,周遭圍著一群虎視眈眈的狼,各個都垂涎的恨不得撲上去咬一口,可還要道貌岸然的找個借口,當真是虛偽的可笑?” 一聲輕嘆似怨似憂飄散在寢殿中,葉昭音的聲音突然莫名的染上了一絲哽咽。 “以前我總覺得,離了姜國離了家瀟瀟灑灑的過自己想要的日子,日后就跟姜國再無瓜葛了??刹恢獮楹沃灰犅劷獓缃竦木车兀氲浇獓切┦芸嗍茈y的百姓,我這心里就難過的緊,空空落落的沒個落腳點。想來想去這便是你曾與我說的故土情結(jié)嗎?” 葉昭音一個人絮絮叨叨的說了那么久,只覺得鼻子酸澀喉頭微哽,她仰頭眨了眨眼怕自己當真落下淚來,收斂了淚意后,她才垂頭看著夏秋瀲,苦笑道。 “這些話我也就只敢和你說了,旁人我哪敢說,今日不知為何突然特別想跟你說說話?!?/br> 說完她又嘆了口氣,幽幽道。 “你不醒來也好,如今燕國有一半的兵力入了姜國國境,算來算去如今姜國能落得如此下場,少不了燕國的推波助瀾,你性子烈又比我看重姜國。若是醒著,還不知道你會犯什么傻呢?!?/br> 只是這醒不醒來,又由不得夏秋瀲做決定。 她就像是極度疲累過后的人,在昏睡中沒有一絲知覺,又因自身的敏感,時不時從睡夢中抽身出來,眼睛雖睜不開,身子也動不了,但聽力卻仿佛恢復(fù)了,能聽到身旁的人走路說話的微弱聲音。 只不過這感覺似有若無的,又會很快消失,接著她又會陷入沉睡中。 她有好幾次聽到過燕挽亭的聲音,那溫柔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撞進她的腦子里,有時能聽清她在說些什么,有時又有些聽不清。 偏偏夏秋瀲的聽力開始恢復(fù)時,葉昭音在她耳邊絮絮叨叨,那話一字不漏的全部鉆進她腦子里。 連帶著最后葉昭音說的那句。 “公主殿下她許久未來看你了?!?/br> 還來不及深思什么,夏秋瀲的微弱的意識就像被熄滅的燭火,瞬間陷入了黑暗中。 說了一大堆話,葉昭音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情緒快速恢復(fù)了以往的漫不經(jīng)心,還順道打了個哈欠道, “我有些累了,我明日再來看你?!?/br> 葉昭音走了沒多久,燕挽亭就來了。 她獨身一人緩步走來,如瀑墨染的發(fā)絲以玉冠束之,身穿兩襟繡著云中仙鶴的白袍,白皙的面容上,眉如新月彎嬌媚不失英氣,一雙鳳眸深邃清亮,端是一副美人如玉的模樣。 景翎宮的人見她走來,忙不迭的跪下行禮,她只是輕輕一揮手,便直直往夏秋瀲寢宮走去。 葉詔音說的沒錯,燕挽亭的確許久未來了,不過她今早才回宮,原本一回宮就想來見夏秋瀲,可才沐浴完她兄長太子殿下燕長陵便攔在她宮邸前。 燕長陵性子溫和無甚野心,燕挽亭當初說服燕皇派了兵去姜國助江穆曦重奪皇位,燕長陵便是極力反對。 在他看來,姜國的內(nèi)亂與燕國并無關(guān)系,燕國一直以賢德治國,這次出兵姜國便是被人詬病對姜國有所圖,而北境的宇文族對燕國一直虎視眈眈,如今大量派兵姜國,只怕宇文族會趁機侵占燕國疆土。 燕挽亭與他意見不合,她一心想借江穆曦之手出去江詢言,也從中為燕國謀利。 朝中為此分作兩股勢力,一股以太子為首,主坐山觀虎斗提防宇文族,不摻和姜國內(nèi)亂。 而另一股勢力便是以燕挽亭為首,姜國的版圖本就比燕國小不了多少,國力亦是雄厚,若說燕國想稱霸天下,那必要讓姜國低頭,此時姜國內(nèi)亂便是一次大好的機會,說不定能借此機會侵占姜國,收為燕國版圖。 之后姜國的戰(zhàn)事越是激烈,燕國派去姜國的兵力也越來越多,燕長陵的反對愈烈,兩個從小感情便好的兄妹為此好不惜吵過幾次。 這次亦然,燕長陵找燕挽亭還是為要將派往姜國的兵力全部收回,燕挽亭自然是不允,兩人這次還是大吵一架之后不歡而散,燕長陵直言對她失望之極。 燕挽亭滿心煩悶,燕長陵的性子太軟弱了,他只力求不功不過,卻沒有絲毫雄霸天下的野心。 坐在床榻邊,看著夏秋瀲,燕挽亭眸中的不悅才慢慢褪去,轉(zhuǎn)而盛滿落寞和悲寂,她輕柔的伸手撫過夏秋瀲的面容,輕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