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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皇顫巍巍的從休恬的床榻上起身,不過兩月間,這個真龍?zhí)熳颖惴路鹕n老了十歲,滿頭白發(fā),那雙曾威嚴凌厲的雙眸,滿是悲涼凄苦。 “咳咳?!?/br> “陛下,您醒了?!?/br> 守在一旁的老太監(jiān)連忙恭敬的扶住了要起身的燕皇。 燕皇猛烈的咳了幾聲,慌忙從袖口掏出了一條白色的錦帕捂住了口鼻。 片刻之后,他拿開手,那條潔白的錦帕上染上了幾滴濃稠鮮紅的血跡。 老太監(jiān)臉色突變。 “陛下....您又咳血了,老奴這就去將太醫(yī)請來?!?/br> 燕皇一把抓住老太監(jiān)的手,虛弱的喘息道。 “不必,誰都不許去請。朕沒事....朕的將領子民還在誓死御敵,若是此刻喚太醫(yī)來,定會亂了軍心?!?/br> 老太監(jiān)看著燕皇,哽咽了起來。 “可是陛下,您的身子骨...” 燕皇揮了揮手,示意自己無事,又問道。 “今日這是第幾次了。” 老太監(jiān)一臉擔憂不忍的看著燕皇,連忙回道。 “回稟陛下,這是今兒第四次了?!?/br> 燕皇退開了老太監(jiān)扶著自己的手,挺直背脊坐在床榻上,雙眸有些失神的望著外頭,喃喃低語道。 “第四次,還未到午時就第四次了?!?/br> 從天剛剛亮,到太陽還未升到正中央,姜國進攻的號聲第四次響起了。 姜國的士兵仿佛不要命似的,一個又一個踩著尸體爬上皇宮的城墻,就算被刺中,也仍要奮力往上一撲,死死的拽住燕國禁軍的手,將他脫出城墻,一同從高高的城墻上摔在石板地上,同歸于盡了。 城墻上,在慕容齊為首的將領的指揮下,疲憊不堪的禁軍拼命的將爬上城墻的姜國士兵殺死。 城墻一角已有了一處缺口,還未防住,幾隊姜國士兵已借機爬了上來。 干凈平整城墻上,鮮血源源不斷的往下蔓延,透過細小的石縫,從墻磚間溢出。 燕挽亭永遠也忘不了那副場景。 就仿佛燕宮最后默默流下的血淚。 早被染紅的雙眸帶著殺伐果斷的戾氣,燕挽亭手中的劍狠狠一揮,鋒利的劍刃割開了身前那個姜國士兵的咽喉,溫熱的血濺在她白皙的臉上。 燕挽亭已在城墻上守了幾日,她身穿盔甲,與慕容齊并肩作戰(zhàn)。 也正是因為燕挽亭也守在城墻上,早就疲憊不堪的禁軍見公主殿下與他們同戰(zhàn),也更加的振奮,死死的撐著最后一口氣,將攻上來的姜國士兵再次擊退。 姜國退兵的號聲響起了,墻下那密密麻麻的姜國士兵如潮水般快速有序的退去了。 可是城墻上擊退敵軍的燕國禁軍面上卻絲毫沒有喜悅。 他們知道,姜國只是暫時退兵,也許半個時辰,也許一個時辰后,姜國的士兵又會不要命的撲上來。 燕挽亭白凈的面容上幾乎沾滿了血跡,她站在城墻上,面上是堅韌倔強,她緩緩的收回那把劍鋒上已經(jīng)有了細微缺口的寶劍,沉著的下令所有人原地休息,給受傷的禁軍包扎。 李鳳游一直緊緊的跟在她身后,守著她,她黑色盔甲上的血跡干了又灑上了新的,早已污濁不堪了。 李鳳游看到燕挽亭握劍的手正在微微顫抖,不同于其它已經(jīng)干枯的血跡,幾滴猩紅的血跡正從她的指尖一滴一滴滑落。 “殿下,您也該去歇息了?!?/br> 燕挽亭搖搖頭,她望著遠方姜國駐扎營地升起的那片炊煙,輕聲問道。 “慕容大將軍還有幾日能回援?!?/br> 慕容齊從她身側緩步走出,一向堅毅勇猛的年輕將軍,面上被割開了一道嚇人的口子,還未結痂,傷口又被撕裂了,鮮紅的血從他面上不停的涌出。 慕容齊一邊用手捂住面上的傷口,一邊輕聲回道。 “剛剛有人發(fā)現(xiàn)了一個趁亂穿著姜國士兵鎧甲爬上來的信使兵,他身上放著一封父親親筆寫的信。父親正率軍在趕回京的路上。不過這一路卻總是不停的被小股番外勢力阻擊,那些人裝備精良,但是人數(shù)甚少,一旦阻斷了行軍的腳步,便快馬離開,反復如此。就算父親不與他們糾纏,還是被拖住了腳步?!?/br> 燕挽亭深吸一口氣,那帶著腥味的血腥味充斥著她的鼻腔,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本宮只想知道,慕容將軍還有幾日能回京?!?/br> 慕容齊眼神閃爍的垂下了頭,他輕嘆一口氣,苦澀一笑。 “父親已兵分三路,從三個方向趕來,包圍姜國營地。只是就算忽略不計那些一直阻擊的番外士兵所拖延的時間,父親說,最快也至少要三日才能....” “三日...” 別說三日,就連明日想必都撐不過去了,燕挽亭睜開眼,她的雙眸終于浸滿了絕望和無助。 她回頭看著那些疲累到枕著尸體抱著利劍,趴在鮮血中滿身傷痕睡去的禁軍。 終于被無盡的絕望淹沒了。 別說這些負傷苦苦支持的禁軍,就連她都要累到站不穩(wěn)了。 一個小太監(jiān)悄悄的走上了城墻,被一具尸體絆倒跌在地上,渾身顫抖的沾滿鮮血從尸體中爬起來,憋著哭腔走到燕挽亭和慕容齊身前。 “公主殿下,慕容將軍,陛下有口諭,召殿下和將軍速去御書房,有要事相商?!?/br> 燕挽亭和慕容齊匆匆趕去了御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