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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余一雙好奇黑亮的眸子透過庭院,上下打量著夏秋瀲。 站在庭院中的夏秋瀲似乎沒有聽到那人的請罪,眸子中滿是茫然,惶然不知所措踉蹌著后退了兩步。 那仿佛揉碎了漫天星光的漂亮的眉眼間,滿是凄然,晶亮的眸子也蒙上了一層濕潤的霧氣。 “咦,可是我失禮嚇著了夏小姐?!倍阍跇溆昂蟮娜耍K于慢慢走出來了。 面前的人面容白皙清秀,生著一雙靈動含著笑意的鳳眼,鵝蛋般溫潤的面龐上竟長著濃密的絡(luò)腮胡,身上藍(lán)色綢緞制成的男式長袍,也掩不住那曼妙的身姿。 一眼就能讓人瞧出,這是個女扮男裝的年輕女子。 燕挽亭有些不明白,為什么這個漂亮的夏家小姐一見到自己,就仿佛見了鬼一般。 “你...你是何人?!?/br> 夏秋瀲猛的轉(zhuǎn)身,背對著燕挽亭,單薄的身子不停的顫抖著。 她的聲音微弱的沙啞,仿佛從天邊傳來,就連她自己也聽不出,那沙啞顫抖的聲音是從自己嗓子里發(fā)出的。 緊緊攏著衣領(lǐng)的手無力的垂落,披在肩上的披風(fēng)隨著飄落,落在了滿是花瓣的青石板上。 果真是她啊。 “夏小姐今日見過我,我是隨著慕容將軍來的副將,燕國人。過幾日,便會隨行護(hù)送夏小姐去往燕國。” 燕挽亭解釋著,看著落在石板上的披風(fēng),彎腰撿了起來。 絲柔的綢緞抓在手心,若是不用力怕是能自己滑落下去。 那背對著自己的女子,單薄的身子依舊輕輕的顫抖著,周身彌漫著讓人憐惜的茫然凄然。 倒是讓燕挽亭有了幾分無措。 “夏小姐莫怕,我不是惡人。只是我燕國家中也種著一顆梨花樹,此次前來姜國心中遺憾誤了花期。夜里睡不著,嗅到了梨花香,心中一時激動,便尋著花香而來,卻不知此處是夏小姐的庭院,并無心驚擾夏小姐?!?/br> 燕挽亭聳了聳肩,眸子里滿是無奈。 早知她便不來了。 一攀上墻頭,便見到著漂亮柔弱的夏家小姐站在院子里悵然若失。 本想不做聲響就離去,誰知著柔柔弱弱的夏家小姐聽覺甚是敏銳,竟然察覺了她的出現(xiàn)。 她本想靜靜的裝作不存在,讓著夏小姐自行離去。 但她卻猜不到,這夏小姐執(zhí)著的很,與隱在黑暗中看不清身影的她,對峙了良久。 她實(shí)在是無奈,便現(xiàn)了身。 然后這夏家小姐又魔怔了一般,望著自己仿佛要落淚了。 燕挽亭解釋一番后,站在夏秋瀲身后良久,也不見她回應(yīng)。 心中更是郁悶奇怪。 “你...你可否告知我,你的名姓?!?/br> 夏秋瀲好不容易才壓抑住眼中的淚光,她卻還是不肯轉(zhuǎn)身看著身后那人。 那剛剛還在夢中出現(xiàn)的人,她再無勇氣回望。 那人初遇時望著自己的清澈笑意,死去時那滿目的憎恨凄涼,都仿佛還在眼前。 這叫她如何能坦然的面對,如何能若無其事的回應(yīng)。 “李鳳游,我叫李鳳游。” 燕挽亭眸子一轉(zhuǎn),便脫口而出。 “鳳游?!毕那餅嚸嫔n白凄然的閉上了眸子。 燕挽亭說出的名姓并非杜撰,而是確有其人。 前世燕挽亭并不喜歡被一群宮女伺候跟隨,身邊唯有一時常跟隨的貼身侍女,便是鳳游。 “雖第一次相見,夏小姐倒是叫的親熱。” 燕挽亭心中一動,竟聽到了夏秋瀲省去姓氏,叫出了鳳游的名字。 若不是此前從未見過夏秋瀲,她倒是覺得這夏家小姐仿佛認(rèn)識自己一般。 瞧著自己的目光,哀傷凄切中又透著一股自然的親近感。 “李姑娘若是不嫌棄,也可喚我秋瀲?!?/br> 夏秋瀲輕聲細(xì)語,清冷的面上露出一絲惆然。 “姑娘?你瞧出我是女子了?!?/br> 燕挽亭有些無奈的挑著眉頭,然后垂頭皺眉撓了撓下巴貼的有些癢的胡子。 果然如此,書里頭寫的都是假的。 女扮男裝怎么可能不被識破。 “呵,當(dāng)然瞧的出?!?/br> 夏秋瀲低聲笑了笑,神情終于舒緩了一些。 前世燕挽亭在燕宮也總愛穿著男裝瞎晃,每回貼著不合稱的絡(luò)腮胡子,穿著她兄長的衣裳,卻又不束胸,壓低聲音扮成個浪蕩子般,調(diào)戲?qū)m里的宮女娘娘。 偏又自覺的有趣。 那時,貼著刺刺毛糙胡子的燕挽亭總愛皺著眉頭撓下巴,癢的難受時,便撒嬌般的賴著自己,枕在自己膝上。 彎著一雙深邃漆黑的鳳眼,仰頭看著她,指著下巴對她道。 “癢,秋瀲給我撓撓?!?/br> 每回夏秋瀲都毫無辦法,只能像個侍女一般,伺候著她,用細(xì)軟的指尖替她輕輕的撓著下巴。 然后這人便會瞇著好看的鳳眼,舒服的挑著唇角慵懶的枕在她膝上睡著。 神情像極了夏秋瀲殿前,那只宮女飼養(yǎng)的小橘貓,飽肚后伸著懶腰,露出鼓漲漲的小肚子,懶洋洋的躺在青石板上曬太陽。 現(xiàn)在細(xì)細(xì)想想,那時的燕挽亭煩惱時,便不是現(xiàn)在這皺眉撓下巴的模樣嗎。 “若是癢了,便摘下來吧?!?/br> 夏秋瀲也不知何時轉(zhuǎn)了身,她站在燕挽亭身前,身線溫柔繾綣,她輕抬著手臂,冰涼細(xì)長的指尖輕輕的劃過燕挽亭瘙癢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