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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小妙人在線閱讀 - 第19節(jié)

第19節(jié)

    在聽見父親將一切告訴他時,他便理解了。

    然而這又如何呢?

    這就能成為父親傷害母親至深的理由么?

    所以當蕭繹問及蕭鈺,能不能原諒他、不要記恨他的時候,蕭鈺微微苦笑,卻斬釘截鐵的回答:

    不能。

    “甄夫人的來歷和添音的身世,我會替父親保守,是為大局,也是為添音好。但適才我在同心殿說的那番話,不會收回。夜已深了,您休息吧?!?/br>
    姜敘一直在殿外等著蕭鈺,他和那些被蕭鈺屏退的下人們一樣,無人知道蕭鈺和蕭繹都談了什么。

    待蕭鈺出來后,姜敘看著蕭鈺的神色,更覺得擔心了。

    姜敘打從被蕭鈺任命為建業(yè)太守,幾年下來,這還是第一次看到蕭鈺這般滿腹心事的樣子。他能猜到,蕭鈺和蕭繹可能說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使得蕭鈺唏噓而沉重。

    但他不敢問。

    蕭鈺有些疲憊,便顯得有絲淡淡的魂不守舍。半晌他才轉(zhuǎn)眸看向姜敘,溫聲說:“這么晚了,你也累了,早些回去吧?!?/br>
    姜敘皺著眉,咽了咽,說道:“臣還是等長公子歇下了再走。”

    蕭鈺露出點笑容,“謝謝,那就送我回明玉殿。”

    “長公子不去看看亭主嗎?”姜敘思維一根筋的說了這話,說完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了,回明玉殿吧。”

    “……是?!?/br>
    姜敘推起輪椅,兩人的身影漸漸遠去。

    然而蕭鈺沒能避開蕭妙磬。

    蕭妙磬找來了。

    當看見她熟悉的身姿從黑夜中越走越近,看見她提著盞紗燈步履匆匆,蕭鈺心中頓時涌出無盡的復雜。

    這片刻,他竟有種抗拒的情緒,只因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

    “大哥、姜太守!”

    蕭妙磬還什么都不知道,她快步到兩人身前,就像平素每一次那樣,俯身在輪椅旁,扒著輪椅把手仰望蕭鈺。

    “大哥,適才我出來透氣,聽見幾個路過的侍婢說,同心殿有爭執(zhí)聲傳來……”她握住蕭鈺的手,“是父親和母親吵架了么?母親和腹中的孩子……沒事吧?”

    關(guān)切問著,卻在觸及到蕭鈺的雙手時,察覺到這雙手在瞬間變得僵硬。

    隨后那雙手掙開了她的雙手,蕭妙磬一怔,不明白為什么哥哥身上會散發(fā)出一種不自然的、刻意疏離的氣息。

    她訥訥問:“大哥,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說一下,這個文它是日更,是日更,日更到完結(jié)。

    全長也就30萬字吧,追著不累,我寫著也省事。

    沒了,明天繼續(xù)。

    第19章 吾兄在上

    當然不是生她氣。

    沒有。

    在甫一得知她并非蕭家血脈時,那種感覺只是震驚、唏噓、難以接受,還有種近似于抗拒和委屈的憋悶感。

    要生氣,也是沖著蕭繹和甄夫人。

    沒有哪個嫡子會看父親的妾室順眼,何況還是比自己母親分得更多寵愛的妾室。

    等接下來單獨從蕭繹口中得知不為人知的過往和秘密……

    蕭鈺再面對蕭妙磬時,已不知該用什么心態(tài)了。

    大人們的游戲,包含著權(quán)利、忠誠、欺騙和利用的游戲,本與她無關(guān)。

    但偏偏,她的存在本身,就是這么一顆金貴的棋子。

    遲遲等不到蕭鈺的回答,蕭妙磬心中有些不安,再喚:“大哥……”

    她想要再握住蕭鈺的手,卻在還沒觸碰到他時,就見他再度將手向后縮了縮。

    “……大哥?”蕭妙磬的語調(diào)變得更加疑問,也添了絲低落。

    “……音音。”蕭鈺看著她,答了一聲。

    他已經(jīng)沒法再做到毫無障礙的撫著她的手,或是摸摸她頭頂了。

    那些兄妹之間親昵融洽的動作,他做不出來了。

    見蕭鈺這般不自然,蕭妙磬只好看向姜敘,試圖看出什么來。

    可姜敘已經(jīng)退出去好幾尺開外,低著頭,儼然是努力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怕被蕭妙磬詢問。

    終還是蕭鈺開口了,他調(diào)整了番,拿出鎮(zhèn)定,說道:“母親沒事的,已經(jīng)歇下了?!?/br>
    “……那就好。”

    “你也早些休息吧。”他說。

    “我送大哥去同心殿吧?!笔捗铐嗝φf。

    “不用?!笔掆暤溃笆鰧幩臀揖褪橇?,我與他還有些事情要商議?!?/br>
    蕭妙磬總有種直覺,便是蕭鈺此刻這話是推姜敘當擋箭牌的,哥哥只是想要離開她。

    她不知道為什么,只能說:“那好,那我回去了,明天我再去探望大哥。”

    “嗯?!?/br>
    姜敘這才低著頭過來推輪椅,偷偷瞥了蕭妙磬一眼,就趕緊將視線收回,生怕被蕭妙磬抓住什么。

    蕭妙磬沒有走,她立在原地看著遠去的蕭鈺,心中升騰起古怪而不祥的感覺。

    同心殿中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

    心里是有些難過的,她忍不住猜想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覺得最壞的可能性大概就是甘夫人又怨恨起她和阿娘,從而動了胎氣。

    蕭妙磬回到朝熹殿就歇下了,無論如何,她明天再去明玉殿探望大哥。

    這晚,她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燈火通明的寧生殿里,袁婕一襲紅衣,揭下面紗。

    露出一張與她一模一樣的臉。

    所有人都為此大驚失色,包括她在內(nèi),驚訝的渾身血液倒流。她想要說話,卻發(fā)現(xiàn)自己發(fā)不出聲音,只能徒勞的張著嘴唇,看著袁婕從琵琶里拔.出一支寒锃锃的匕首。

    袁婕向她走來,她以為這把匕首會捅進自己的胸膛。

    卻不料袁婕站在她的面前,用那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做出一個肝腸寸斷的表情,爾后手起刀落,自刎的熱血噴了蕭妙磬一臉。

    這一刻,她聽見袁婕氣若游絲的笑聲:

    “我們都是別人手里的武器……”

    蕭妙磬登時驚醒,嚇得坐了起來。

    晨光熹微落在她床頭,手間是熟悉的衾被綢布,熟悉的殿宇和一切熟悉的陳設(shè)。

    怔怔的環(huán)顧一圈,慢慢她才找回神智。

    原來是做夢啊。

    天亮了。

    這么熱的氣候,身上卻是冷颼颼的,打著戰(zhàn)栗。蕭妙磬看不到自己身后,卻知道背后定是濕透了,單薄的中衣濕漉漉沾在背上的感覺,像是蟲子的觸足冰冷而微痛的劃來劃去。

    這噩夢,竟然讓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床上坐了半晌,她想喊心腹侍婢進殿來伺候。

    卻不想心腹竟然主動進了臥房,臉上帶著從未有過的驚惶神色。

    見蕭妙磬醒了,心腹侍婢眼中露出不自在的閃躲,才硬著頭皮走上前說:“亭主……出事了?!?/br>
    “出了什么事?”蕭妙磬早已注意到心腹的反常。

    她萬萬沒想到,僅是一夜過去,她的世界徹底崩塌了。

    心腹猶猶豫豫,驚惶不安的,將建業(yè)宮的驟然沸騰告訴給蕭妙磬。

    昨晚同心殿的事情,紙包不住火。就算同心殿伺候的下人不說,甘夫人也咽不下這口氣,必會告訴小甘氏,告訴豐氏、王氏,以至一傳十十傳百,滿宮炸開。

    無數(shù)的流言席卷了建業(yè)宮,伴隨升起的朝陽。

    ——亭主不是主公的女兒,是已亡鄱陽郡守虞翻的遺腹子!

    ——主公寵愛甄夫人至深,竟將他人之女充作自己親生,瞞下所有人,只為不讓她遭受異樣眼光!

    蕭妙磬簡直無法相信,驚急到極點,她失態(tài)的蹬著木屐沖進前殿。跑得急促了,木屐掉了一只也無心理會,踉踉蹌蹌的沖到前殿跪了一地的侍婢們中間。

    她們都大氣不敢出,心緒復雜的伏在地上。

    心腹也跟著跪下,顫抖著說:“亭主,大家全都知道了,全都……”

    蕭妙磬陡然轉(zhuǎn)過頭去,視線射向一扇窗下百無聊賴倚在那里的袁婕。

    袁婕用左手抱著她尚未完全恢復的右手,面無表情回望蕭妙磬。

    她沒上妝,露出最真實的容顏。如果說在慶功宴上,濃妝艷抹的袁婕同蕭妙磬只有兩三分相似,那現(xiàn)在,這份相似便成了四五分。

    蕭妙磬空白的大腦在強行運轉(zhuǎn),她終于明白昨晚蕭鈺對她為什么會是那種態(tài)度,為什么他不再觸摸她的手,不再撫摸她頭頂,不再刮她鼻子。

    心腹告訴她,甘夫人恰好識得趙王族中那一輩的女子,從而拆穿蕭繹的謊言。

    誰也沒想到,一個虜獲回來的樂伎那張臉,揭開了一個彌天大謊。

    就在這時,甄夫人來了。

    依然是蒙著面紗,素身香淡如雪。但她眼中透出的急切與擔憂,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