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睿熄了燈，亦笑著躺了下來。

    ……

    第348章 你知罪嗎？

    晏衡被欽點著伴駕送到宮門下，眼看著要告退，被皇帝喚住了。

    “知罪么？”皇帝支著身子在輦上睨他。

    晏衡頓了下：“臣不知罪。還請皇上明示?！?/br>
    皇帝冷哼道：“在娘娘面前告狀，說太子挨朕罵了，是你和李南風(fēng)商量好的吧？太子喝酒裝醉是你們攛掇的吧？

    “好你個晏衡，你竟然在背地里詆毀朕！你那副指揮使之職還有武義將軍的將銜都不想要了嗎？！”

    “臣冤枉啊皇上！臣只是猜測，又沒指定說皇上就把殿下給罵了。而且喝酒這事真沒臣的主意！”

    “那你是承認(rèn)妄議君上了？”皇帝道，“這妄議之罪該當(dāng)如何，要不要回去問問你爹？”

    “不用不用！”晏衡擺手，“這層臣了解得很，用不著驚動我爹！”

    “跪下！”

    晏衡撲通跪下來。

    皇帝勻氣，手指頭在膝蓋上敲了敲，然后道：“聽旨：朕有一把龍泉寶劍，原是周太祖曾了給他的輔政大臣的，賜給你了！在這兒等會兒吧?！?/br>
    晏衡猛地抬頭，皇帝車輦已經(jīng)駛進承天門……

    王府這邊阿蠻揣著雙手坐在薰籠前，探頭望著窗外不知已有多少回。

    他們家世子雖然當(dāng)夜貓子當(dāng)成了習(xí)慣，但是這大新年的而且出門也沒個交代的也挺讓人著急。

    王爺打從被皇上又賞了蒜頭，已經(jīng)好幾天沒能靠近王妃了，更別提進她的房門。

    王爺正燥著呢，血氣方剛的男人一旦燥起來會發(fā)生誰也不知道，這萬一要是逮著世子回府，那這頓打又少不了了。

    好歹也是有官職將銜的人了，這要讓同僚同袍們知道，那多沒面子呀！關(guān)鍵天罡營里還勾心斗角地。

    阿蠻嘆了不知第幾口氣，這時候總算有侍衛(wèi)進來了：“爺回來了！”

    阿蠻一跳站起來，把炭火撥旺了，把窗戶關(guān)起來，再又迎到門下，就見晏衡挾著一身寒氣大步過來了，手里還提著把一看就很沉很扎實還垂著黃穗子的長劍！

    “爺！這哪來的劍?。俊?/br>
    先前他出門可沒帶武器。

    “皇上賞的！”

    晏衡把劍往他面前一伸，透著心情那么不錯。

    阿蠻一驚，接過來細看，只見這劍鞘遍布著細密菱紋，劍身雪光熠熠，他眼拙，但也知道肯定是好東西！

    而有了這東西，那當(dāng)然就不怕王爺說什么了，當(dāng)下高高興興把劍放下，然后傳水給世子泡腳。

    晏衡雖說有把握皇帝不會真施罰，但也沒想到皇帝還會賜他寶劍，不免拿在手里細看了一會兒。

    前世里他也得過宮里不少賞賜，寶劍前后也有過兩柄，但這龍泉劍卻是這一世才到手。

    細想皇帝先前那句話，他唇角微勾，手指撫過劍柄上的龍紋，眼神也變得深沉。

    鄭王府趙檎與魏王府趙勤余黨作亂的事看似沒有關(guān)系，但有一點否認(rèn)不了，兩府都曾經(jīng)是前周宗室。

    皇帝把楊姝這案子屬意給袁鄴去查，不管是因為袁鄴與楊姝曾經(jīng)共同生活過而公事公辦，還是因為想借此機會把袁家父子挽留下來，都說明一點，皇帝心里對鄭王府的事情存了疑。

    皇帝在袁家的事上把這劍賜給他，斷斷不可能僅是因為他幫太子唱了這么一出戲，跟他提到劍的來歷，終究也還是說明他內(nèi)心對眼下暗流的憂慮。

    他撐著桌沿沉思著，直到阿蠻把水打進來。

    坐下來除了鞋襪，熱水漫過皮膚，才驚覺這腳背竟然還是疼的。

    晏衡暗罵了李南風(fēng)兩句，又想起銀子，赤著腳把銅匣捧出來，拿出那千兩銀票在燈下晃了晃，琢磨了一下不分錢的可能，然后嘆了口氣。

    這輩子怕是不招財，好容易得筆錢，還沒放熱，就又要跑了。

    又想到那婆娘先前在酒館里看到他來時眉開眼笑的樣子，又不禁黑了臉，這家伙永遠是有事一副嘴臉，沒事兒另一副嘴臉，連裝個樣子都懶。

    什么時候也讓她來求求他才好，看他到時候不虐得她死去活來才怪！

    但話是這么說，五百兩銀銀又還是揣身上了。

    ……

    李南風(fēng)睡到真不想起，不過今兒她還約了何瑜，而且且太子還在隔壁呆著呢，終是早早爬了起來，梳洗好著人打聽袁家這邊。

    太子在袁家過夜，哪里睡得著，天沒亮就起來了，看袁婧在打水，連忙出來幫忙，母子倆會心一笑，默契地打水做飯。

    早飯袁婧蒸了饅頭，聽說太子想吃面條，又專給他和袁縝下了面，鹵rou切成薄薄的一溜鋪在澆好的臊子上頭。

    太子什么也不能做，但是從前學(xué)過燒火，添添柴火還馬虎。

    袁縝因為要去天罡營，吃完就走了，袁鄴也不知道去了哪兒，母子倆坐在小桌旁，倒是溫馨。

    袁婧往他面碗里撥香蕈絲，看他大口吃著，說道：“在娘這兒，是不是真的很開心??？”

    “那當(dāng)然，這世上再也沒有一個人能讓兒子這么無所顧忌了，就連父皇也不能?！碧有χf。

    袁婧揚唇，低頭掰碎了兩片饅頭，又說道：“那昀兒，是不是很想母親進宮？”

    太子咀嚼放慢，片刻后微笑抬頭：“本來是這樣，但昨夜聽完南風(fēng)的話，我的想法有了改變?！?/br>
    袁婧望著他。

    太子道：“雖然我很希望一家團圓，但我更希望的還是母親能開開心心。

    “我和父親虧欠母親的太多了，如果一家團圓要犧牲母親的意愿來成就，如果要罔顧母親的意愿，那么我們也太自私。

    “我想父皇也是這樣想的，所以他會說‘放棄’。所以，您不必管我怎么想，您只要過得好，那就是心疼我?！?/br>
    袁婧氣息浮動，久久望著她未語。

    太子執(zhí)起她的手，微微揚唇：“南風(fēng)跟我說了很多，最多的就是讓我多想想母親的心情，以及怎么做才是對大家都好的。

    “我想不管怎么樣，您也是有丈夫有兒子的。

    “從前有舅舅和表哥保護你，從今以后，就有父皇和兒子在呢。我已經(jīng)想透徹了，只要你過得好，不管您做什么決定，兒子都支持您。”

    第349章 家有宴請

    袁婧望著他，驀然有些動容。

    昨晚乍看到他喝成那樣，心情不受控制，那人勸她回宮的時候，她是真的糾結(jié)到不行。

    一方面她還并沒有能接受拋下她一走了之的丈夫如今又來求回她，她不想面對這種奇怪的關(guān)系，一方面看到孩子這么折騰又很難受。

    可想而知昨晚也是輾轉(zhuǎn)反側(cè)，未能安眠。

    她放下筷子：“南風(fēng)跟你說了這么多？”

    太子點頭：“她話可多了?！?/br>
    袁婧想起事情初始之時那姑娘全程陪同她，又提醒她楊姝的種種不妥之處，情不自禁道：“是啊，我們都應(yīng)該感謝她。”

    雖然到目前來說也還是煩惱多多，但總的來說還是喜多于憂，而且即便是憂，那也是她自己的事，與別人有什么相干呢？

    ……梧桐來說太子跟袁婧處得挺溫馨，李南風(fēng)心里也很高興，袁婧是個好人，就算當(dāng)年眼神差點兒，但好歹孩子不錯，她值得有個太平愜意的后半生。

    這個太平愜意當(dāng)然不是說非得一定要接受“渣男”，只是能夠這樣享享天倫之樂也是安慰啊。

    “姑娘，太太說，今兒會請國舅爺一家，還有娘娘過來赴宴，請姑娘仔細打扮，別人家失了禮?！?/br>
    剛放下碗筷，準(zhǔn)備去學(xué)堂，銀簪就進來傳話了。

    袁鄴昨兒到的京，當(dāng)時說要過來拜訪李存睿，后來太子一來，什么事兒都來了，也就沒顧上，算起來李家作為主家，是該立刻宴請這位“國舅爺”了。

    只不過她跟袁家都那么熟了，居然還需要仔細打扮？簡直匪夷所思。

    但也還是答應(yīng)了，畢竟這是尊重。

    李存睿起床時已經(jīng)稍晚，出來見李夫人已經(jīng)梳洗好，已經(jīng)在端莊地看賬本。

    李夫人道：“你洗漱完咱們便往袁家去，我想著還是得一起去才顯尊重。

    “還有皇上那邊也不知怎么打算的，聽說太子昨夜都是住在袁家的。咱們得做好短時間皇后還不能進宮的準(zhǔn)備，如此再讓他們住在那小院兒，我心里總是不安?！?/br>
    “可是咱們家也只有那處院子能獨立出入，你沒見著昨夜里皇上太子自由來去都不驚動咱們？

    “皇上意思你還看不出來，院子大小不要緊，不耽誤他串門就行了。”

    李存睿洗漱完，又拿了衣裳過來讓李夫人給他更衣。

    李夫人邊起身邊道：“我看他們這事有點懸，娘子只怕是心死了?！?/br>
    李存睿卻不這么認(rèn)為：“那得看是怎么死的。十九年時間，能把情份磨滅，也能把怨氣磨滅。

    “若覺得還有奔頭，那過去的心死了就死了。就好比，倘若她再嫁，不也還是得與人重新開始嗎？何況還有個兒子呢?！?/br>
    “那也得男人靠譜。男人不靠譜也是白搭。”李夫人幫他往腰帶上掛玉佩。

    李存睿倒不反對，正好早飯傳過來了，兩人各自忙開來。

    袁家這邊母子倆飯后又聊了會兒家常，袁婧問太子平日喜好，也問他一些小時候的事情，平日來往多的子弟有哪些，母子間越發(fā)親近融洽，只催看時辰不算早，又催他趕緊去讀書。

    太子因為李家就有現(xiàn)成的太師，故而便來尋李存睿。

    半路經(jīng)過李家學(xué)堂，聽到朗朗讀書聲，又折步往學(xué)堂來。

    李絮先看到太子，然后李緣也看見了，再接著李南風(fēng)也看到了。太子沖她一笑，趁涂先生讀書的當(dāng)口，悄悄坐在了最后一張空課桌后。

    涂先生年紀(jì)大了，李家子弟人又不少，露餡的可能還真不大。李南風(fēng)扭頭看了眼他，眼色示意李勤分他點紙筆。

    袁鄴回來時袁婧正在晾衣裳，幾個小太監(jiān)手足無措地立在門下，看著應(yīng)該是東宮派來的，想插手干活又完全插不上去的樣子。

    看到袁鄴進來又忙不迭地躬身行禮，袁鄴擺擺手：“都回去吧，在這兒也使不上勁。”

    小太監(jiān)們不動，他也就罷了。

    袁婧問他：“你上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