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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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元明白了,他們就是想背著他講悄悄話。 他不知為何便覺得心中發(fā)悶,這種明知二人有秘密瞞著他的感覺并不好受,他撇了撇嘴,干脆朝外走出去,口中還道:“不聽就不聽。” 他氣呼呼出了門,大師兄竟然真沒有來攔他,張小元憋了一肚子悶氣,說要回去休息,可如何能靜得下心來? 大師兄沒回來,他便悶著呆了一下午,翻來覆去鬧騰胖鴿讓它維持運動,自己則啃完了一盤子糕點,晚上吃飯時也是悶悶不樂的。 都到晚上了,大師兄竟然還是沒主動告訴他自己與師叔說了什么,他原先期待今夜進宮一游,如今卻已什么事都不想做了。 而陸昭明已沒有了早上的古怪,他好似終于恢復(fù)了常態(tài),坐在一旁如往常一般背著劍譜發(fā)著呆,佘書意卻莫名唇邊帶笑,神色之中滿是意味深長。 入夜不久,濮陽靖果真應(yīng)約偷偷溜進來佘府,還為他們帶來了天機玄影衛(wèi)的衣服,他們要跟著濮陽靖入宮,自然是扮作他的下屬更方便。張小元接過一套,濮陽靖再將另一套拿給陸昭明,說:“我等你們換完衣服。” 張小元忍不住問:“就兩套?” 就他和大師兄一起進宮?師叔呢? 濮陽靖點頭:“就兩套。” 陸昭明是李寒川之子,張小元又是知道先帝長子下落的百曉生,而佘書意商賈之家出身,算起來也只是尋常的江湖俠客,對趙承陽而言,他當(dāng)然是只用見陸昭明與張小元便足夠了。 佘書意似乎早已猜到了此事,皇宮畢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進去的地方,他只是向兩人笑了笑,說:“你們?nèi)グ?,我在府中等你們回來?!?/br> 他說完這句話,將目光轉(zhuǎn)向陸昭明,忽而沒頭沒尾一般強調(diào),道:“穩(wěn)重?!?/br> 陸昭明遲疑點頭。 …… 濮陽靖并未帶他們走尋常進宮的路。 他帶二人進了宮,二人面孔陌生,值守的天機玄影衛(wèi)卻拄刀而立,一動不動,似乎這種事總有發(fā)生。 他們都是濮陽靖與趙承陽的心腹,自然不會多大的反應(yīng),只是紫禁城內(nèi)著實太大了,張小元跟著濮陽靖的腳步,根本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好容易等到濮陽靖停下步伐,同一個小太監(jiān)通報過后,而趙承陽揮退所有宮人,這才令他們進去。 此處似是趙承陽的寢宮,而趙承陽將要就寢,只著了素色中衣,外披常服。張小元初次在皇宮之內(nèi)見到趙承陽,難免有些局促,一時不知自己究竟該不該跪,好在趙承陽先他們一步開了口,道:“張少俠,陸少俠,繁文縟節(jié)暫就免了,我們還是先談?wù)掳??!?/br> 他請二人坐下,濮陽靖自覺到外候著,趙承陽先看向陸昭明,像是想從他的面容中辨出李寒川的影子,他頓了片刻,也只是喃喃道:“陸少俠,朕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br> 他未說是何事,眾人卻均已明了,而陸昭明微微低著頭,并不言語。 趙承陽繞過桌案,走到二人面前:“宮中情況,我想你們大致已經(jīng)清楚了,除了朕之外,湯衡淮也在尋找兄長的下落?!?/br> 張小元沒說話。 就算戚連作保,說趙承陽不會對蔣漸宇下手,他也不想貿(mào)然將蔣漸宇的下落告訴趙承陽。 “他如今處境危險,朕也知道,若朕再派人去尋他,反會令他陷入危險之地?!壁w承陽道,“朕今日請二位俠士入宮,是想請二位俠士保護好他?!?/br> 張小元:“……” 那可是他的二師兄,他當(dāng)然要好好保護了! “濮陽告訴朕,湯衡淮身邊似有不少江湖人士出沒?!壁w承陽說,“他或許已和江湖有些牽扯?!?/br> 張小元還來不及仔細思考趙承陽的這句話,便聽砰地一聲,濮陽靖忽而推門進來,神色緊張,道:“他來了。” “他來了?”趙承陽略有驚慌,看向二人,“二位少俠,還請你們暫先躲一躲?!?/br> 濮陽靖拉著二人進了里間,左右一看,可以藏下兩個人的地方并不多,陸昭明已看向了屋頂房梁,似乎想將張小元帶上去,濮陽靖卻好似想到了什么,幾乎是匆匆將二人拽到床邊,道:“床底?!?/br> 張小元:“……” ???這躲得也太明顯了吧? “來不及解釋了?!卞ш柧复掖业溃澳銈兎判?!我有辦法掩護你們。” 第99章 保護好他 219. 張小元看了看那低矮的床底, 覺得自己應(yīng)當(dāng)能勉強擠進去,可這地方真的能容得下他和大師兄兩個人嗎?再說了, 只要湯衡淮走進來, 彎腰稍微往下一看, 應(yīng)當(dāng)就能看見床下頭有人在吧? 不行,已經(jīng)沒有時間多想了。 張小元硬著頭皮艱難爬了進去。陸昭明很快也跟躲了進來。 床下的空間并不大, 陸昭明或許是害怕躲在太外面的地方容易被湯衡淮發(fā)現(xiàn),他不住往里擠, 張小元整個人幾乎都已貼上了墻,而陸昭明緊靠著他,他心跳如鼓,心中萬分緊張, 全然不知該如何才是, 而偏偏在如此狹小擁擠的床下,他還莫名其妙看見了大師兄頭頂?shù)淖帧?/br> 張小元眼睜睜看著陸昭明的頭頂一個接一個往外蹦字,而后這些字在便擠占在二人之間, 慢騰騰地將床下多余的空隙全都填滿了。 砰——砰——砰—— 張小元:“……” 他絕望看著面前那些竄來竄去的心跳聲將二人包圍,床下本來就很擠,現(xiàn)在這樣好像更擠了啊! 濮陽靖將床榻上鋪好的被褥往下一扯, 擋住大半床底空隙,吹滅燈燭, 僅留了一盞燈,燈光昏黃,張小元只能從床頭角落影影綽綽窺見一些外頭的情況。 而后下一刻, 他就聽見有人爬上了床。 趙承陽還在外邊,爬上床的人肯定是濮陽靖,在結(jié)合方才濮陽靖所說的掩護他們一事,張小元猛地便有了奇怪的想法。 濮陽靖該不會想扮作女裝躲到趙承陽床上,好叫湯衡淮識趣一些離開吧? 可這么短的時間之內(nèi),濮陽靖來得及易容喬裝嗎? 已有人在外通傳,是個小太監(jiān)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聲音,在外詢問趙承陽是否已歇下了,說湯公公求見,趙承陽見他們已經(jīng)躲好了,這才開口道:“朕已經(jīng)歇下了。” 門外傳來湯衡淮的聲音,語調(diào)之中帶著笑,道:“皇上這不是還沒歇下嗎?” 張小元在床底下聽著,只覺果然有些不對勁。 若照他以為的常理來說,湯衡淮不過是個太監(jiān),他同趙承陽說話必然是要恭恭敬敬的,而如今趙承陽不想見他,他還要進來不說,趙承陽好像也拿他沒什么辦法。 而張小元總覺得,湯衡淮或許是收到了消息,知道濮陽靖帶人進了宮,這才匆匆趕了過來。 他進了皇帝寢宮,趙承陽還未問他為何來此,他反倒是搶先開了口,道:“皇上,老奴方才路過此處,聽聞濮陽都統(tǒng)過來了,便想著過來看看?!?/br> 趙承陽微微笑著看他:“大伴找濮陽有事?” “老奴只是想提醒皇上忠言逆耳?!睖饣凑f,“莫要忘了長公主的教誨?!?/br> 湯衡淮同時提起濮陽靖與趙長鳶,張小元只覺心中內(nèi)疚之感頓生,他可還記得自己當(dāng)初同趙長鳶說的那一通話,那好像還害得濮陽靖被罰了一年的俸祿,如今湯衡淮莫名提起他二人,想必他要說的也是這件事。 外頭靜默了片刻,張小元略微動了動身子,貼著墻太難受了,可他稍微往前一挪,他便碰到了大師兄,二人幾乎緊貼在一塊,他看著兩人身邊繞來繞去擠壓變形的字貼在陸昭明胸口的手又好像切實感覺到了他的心跳。 像是撞擊在他的掌心,一下、一下,正與陸昭明頭頂?shù)拿俺龅淖舟E相同,張小元怔怔看著他的頭頂,忽而便見心跳聲中多出了幾行與眾不同的字。 「太近了。」 張小元一怔。 他與陸昭明之間的距離的確很近,他以為大師兄是覺得他靠得太近了,便小心翼翼朝墻的方向挪了一些,以免再令陸昭明不快。 「他不喜歡太近?!?/br> 張小元:“……” 這又是什么意思? 外頭趙承陽始終不曾極開口說話,湯衡淮反而是更進一步往下說:“皇上,濮陽都統(tǒng)該不會在里面吧?” 他正朝里張望,唇邊雖還帶著笑,可眼神卻好似已冷了下來。他急匆匆地想要找出進了趙承陽宮中的人的下落,第一眼便抬頭看了屋梁,可那里什么人也沒有,他只好再將目光轉(zhuǎn)到屋內(nèi)的其他地方。 若他接到的消息不假,濮陽靖今日帶著兩個陌生的天機玄影衛(wèi)進了宮,那或許是他未見過的新人,也可能是小皇帝的詭計,他有些擔(dān)心,還是決定要過來看一看。 可等到他過來,莫說那兩個陌生人,連濮陽靖都不見了。 湯衡淮不由將目光轉(zhuǎn)到床榻之上,被褥之下……似乎有人。 趙承陽問他:“你在看什么?” 湯衡淮急于知道床上躲著的是什么人,他需要一個借口,而濮陽靖顯然就是最好的借口。 湯衡淮道:“皇上,長公主的話,您已經(jīng)不記得了嗎?” 趙承陽微微蹙眉,方才濮陽靖令張小元和陸昭明躲進床底,那床上的,又是何人? 趙承陽難免在心中感嘆濮陽藏人的技術(shù)未免太差,一面卻還要裝出笑意,同湯衡淮道:“朕銘記于心?!?/br> 湯衡淮問:“那這是何人?” “朕今年已經(jīng)二十六歲了。”趙承陽滿臉理所應(yīng)當(dāng),“你說床上的是什么人?” 張小元躲在床下,被四處亂蹦的砰砰砰的心跳聲擠得生無可戀,忽而又見床縫之中有濮陽靖的狗皇帝三字連讀擠下來。 而后下一刻,他眼睜睜看著床上的錦被之中忽而垂下一只柔弱無骨的手。 若只是單從手論,這手看起來著實像是個柔媚的女人,湯衡淮不好再說,這等事在宮中本就稀疏平常,更何況趙承陽的后宮幾如擺設(shè),皇室血脈凋零,趙長鳶也希望他能早日延續(xù)皇嗣,湯衡淮沒有理由再揪著此事不放,他只能訕訕道:“皇上,這民間女子——” 趙承陽似笑非笑反問:“民間女子?” 湯衡淮一噎,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他還記得那兩個跟著濮陽靖入宮的人,若那是年輕女子與她的丫鬟,此事自然便能說得過去了,可他若是將此事說出來,無疑便等同于在皇帝面前直言自己在他的心腹中安插了親信,這是大忌,他們畢竟還未撕破臉,他只能笑,一面道:“只是老奴猜測……” “你大可放心。”趙承陽道,“他絕不會‘死于非命’的。” …… 湯衡淮未達目的,悻悻離去,過了片刻,濮陽靖確認他走遠了,這才從床上探出頭來,一面拉下自己的衣袖,小聲道:“還好瞞過去了?!?/br> 趙承陽只是同他笑。 濮陽靖翻身下床,將床底下躲著的兩人拉出來,冷不丁便聽趙承陽在他身后說了一句:“你也是上過龍床的人了?!?/br> 濮陽靖翻了個白眼:“就你這破床,小時候我還跳塌過呢。” 爬到一半的張小元:“……” 趙承陽:“你將床跳塌了,朕被姑母罰著抄了十遍書?!?/br> 濮陽靖:“一半是我和阿云幫你抄的吧?” 張小元有些想退回去了。 這兩人打情罵俏,他還是別在邊上礙眼了吧? 濮陽靖伸手拉他,他只能老實鉆出來,尷尬在一旁站好。 “長話短說。”趙承陽道,“若他再回來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