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佳問孟星哲：“你沒聽到今天敲門的是佟雨墨嗎？又不是我敲門，我劈什么門?！?/br>
    孟星哲冷笑一聲：“你們女生嘰嘰嚷嚷起來都一樣，吵得很，隔著門我哪分得那么清?！?/br>
    姚佳想起來，昨天晚上下班后，孟星哲的確嬌毛兮兮地給他的門加了隔音膠條。

    “我說你，”孟星哲非常不樂意地向她開腔，“剛才怎么說話呢？什么叫我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我多大歲數(shù)??？”

    姚佳也不知道具體的，大體覺得——

    “你二十六七八歲總有的吧？”

    “二十六謝謝?！泵闲钦芏伎煲獓姎饬耍安皇?，二十六就大嗎？你多大？”

    姚佳回：“二十二。”

    “這不都二打頭嗎，你二我也二，我怎么就這么大歲數(shù)了？和你只差四歲我就成老頭了？”

    姚佳趕緊說：“您一個人二就成，不用帶著我?！?/br>
    孟星哲平時看著姑娘能給姑娘看臉紅的多情眼，現(xiàn)在無情得讓他像個殺手。他瞪著姚佳，似乎想靠著怒瞪令她羞愧。

    可惜姚佳從小在暴躁老爹的吼言吼語下不只成長得皮糙rou厚，還很有對著干精神。

    他越說差四歲他不老，她越要剛給他看，四歲已經(jīng)是個天塹般的差距。

    “你看啊，都說三年一個代溝，那你跟我都差了不只一個代溝了?！?/br>
    “你再看啊，我讀初三的時候，我朋友的阿姨的表弟的妹夫家的孩子比我大四歲他都開始讀大學(xué)了。初中和大學(xué)的差距，這還不大嗎？這是差了初中、高中、大學(xué)，整整三代人??！”

    “還有啊，最根本的，你看我剛出生的時候，你就已經(jīng)不是三歲小孩了?！?/br>
    孟星哲差點(diǎn)讓她給氣笑了。

    “是，我四歲了?！?/br>
    姚佳一臉意外：“你還挺能接梗?！?/br>
    孟星哲嫌棄地白了她一眼：“不是，你一大早就跟我瞎貧什么呢小屁孩？”

    姚佳嘻嘻一笑：“這回可是您老自己倚老賣老的?！?/br>
    孟星哲被她給氣得差點(diǎn)就拍桌子叫：“人事呢？趕緊過來把她給我辭了！”

    他抬手指指姚佳，放狠話：“你等著看我是怎么把你末位淘汰的?！?/br>
    ※※※※※※

    上班時間依然是老人帶新人，新入職員工坐在老員工后面學(xué)習(xí)前輩怎樣處理問題。

    現(xiàn)在是夏末秋初，天氣炎熱，是空調(diào)的銷售旺季，很多人打電話過來詢問的問題都和空調(diào)有關(guān)。問題也是五花八門，各顯奇葩，聽得人很長見識。

    什么樣的人都能通過電磁波被見識到，人種多樣性在此時此地有了充分體現(xiàn)。

    姚佳就聽到有人打電話過來投訴新買的空調(diào)給配的遙控器不好用，別說調(diào)溫度，連最起碼的開機(jī)關(guān)機(jī)都做不到。

    然后就開始長篇大段地抱怨。

    虧著林芊耐心好，不停說抱歉，還踩著關(guān)鍵的點(diǎn)趕著顧客快把他自己越說越爆炸之前安撫住對方的情緒。姚佳想這要是由自己接這個電話，她干脆直接把電話放一邊，等對方自己先說夠好了。

    后來林芊通過一步步引導(dǎo)和啟發(fā)，讓顧客終于自己發(fā)現(xiàn)，原來他是拿了家里的電視遙控器去開空調(diào)。最后對方臉上掛不住了，還嘴硬地在抱怨：這不都怪你們啊，把遙控器做得都那么像。

    林芊趕緊道歉，并說會把他提出的這個“每種遙控器都做得很像”的問題記錄下來，后面會反饋給設(shè)計(jì)部和產(chǎn)品部由他們做進(jìn)一步優(yōu)化改進(jìn)。

    通話結(jié)束后，姚佳有點(diǎn)目瞪口呆。林芊對此種情況駕輕就熟的解決讓她明白，這樣的情況肯定不只一次發(fā)生。

    原來有些顧客在電話客服面前擁有可以無法無天的權(quán)利，就算是自己搞錯了東西也可以隔著電磁波大發(fā)牢sao大聲訓(xùn)斥。她覺得客服是一個圣人才做得了的工作，不知道她硬著頭皮堅(jiān)持下來三個月以后會不會被打磨成圣人。

    ※※※

    十五分鐘休息的空檔，大家會呼朋引伴地去茶水間休息。

    姚佳唯一覺得電話中心還不錯的設(shè)施和待遇就是這個專供電話中心使用的茶水間。茶水間面積很大很敞亮，龍盤虎踞地?cái)[了好幾條長沙發(fā)，靠墻也打了一整排的壁柜，柜子里面供應(yīng)著各種餅干泡面和零食，柜子外面有一處吧臺，上面擺著飲料機(jī)和咖啡機(jī)。這些食物和用品都供員工們免費(fèi)使用和食用。

    姚佳覺得這里算得上是這棟大廈的天堂所在了。但這卻入不了孟星哲逼格高貴的法眼。

    休息時田華生來叫姚佳去茶水間喝咖啡，順便叫孟星哲一起的時候，孟星哲從來不肯屈尊。

    今天休息田華生又來找姚佳，順帶不長記性地又去叫孟星哲。毫無意外孟星哲再次拒絕：“吵兮兮的，咖啡又不純。”

    姚佳眼珠一轉(zhuǎn)，故意對田華生小聲又恰好小到旁邊人能聽到的音量說：“走吧，別理他，年紀(jì)大的人都嫌吵?！?/br>
    她話音剛落，身邊磕啦一聲響。

    孟星哲毫無預(yù)兆突然地站了起來，椅子被他帶得磕喇喇地向后面滑。

    他睨了姚佳一眼，沒說話，倒是先邁了步子往茶水間的方向走。

    姚佳和田華生像兩個淘氣得逞的孩子似的對著一縮肩膀鬼臉笑。

    ※

    在茶水間里，姚佳想她真是吃飽撐的干嘛要把孟星哲給激過來。他一進(jìn)來就開啟了挑三揀四模式。

    咖啡不是手磨的，餅干簡直廉價，飲料連點(diǎn)氣泡水都沒有全是色素和糖精混合制品。

    連沙發(fā)也被他噴不是真皮的手感黏糊人。好不容易挑挑剔剔倒了杯白水坐下了，還要嫌棄頭頂上的吸頂燈安裝位置不對，光折射漫射之后正好刺進(jìn)他眼睛里。

    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姚佳想低頭把鞋帶解下來勒死他。

    她還沒想好解哪只腳的鞋帶，佟雨墨和兩個老員工一起說說笑笑地也進(jìn)了茶水間。兩個老員工一個是郝麗丹，負(fù)責(zé)帶佟雨墨和田華生；另一個叫侯雯雯，是郝麗丹的職場閨蜜。兩個人大概二十六七歲，平時打扮都很新潮時髦。

    她們?nèi)齻€一齊走進(jìn)來，姚佳注意到她們?nèi)齻€人涂了相同色號的口紅。有時女人的友誼來得就是快，談?wù)撜務(wù)摪恳还芸诩t就能是個頂扎實(shí)的開端。

    郝麗丹和侯雯雯瞥了一眼姚佳就轉(zhuǎn)了臉，倒是佟雨墨主動和姚佳打了個招呼，樣子楚楚可憐的。她轉(zhuǎn)頭又在楚楚可憐上填了幾分嬌羞，和孟星哲搭話，孟星哲使出了嗯嗯怪大法，高貴地嗯了一聲做回應(yīng)。

    她們?nèi)グ膳_取咖啡。趁著這功夫田華生小聲對姚佳說：“我這師傅郝麗丹和她閨蜜侯雯雯的嘴巴超厲害的！”

    姚佳問怎么個厲害法，是勁兒大咬人疼還是速度快損人叫人還不上嘴。

    田花生撲棱撲棱地?fù)u了搖大腦袋說：“都不是；她們嘴巴厲害是厲害在，全公司的八卦不出一天都能達(dá)到她們的嘴巴里并且從她們的嘴巴中轉(zhuǎn)出去！”

    姚佳一臉的佩服。八卦集中營和八卦放大器。

    “那是真的很厲害了！”

    一旁孟星哲突然插話：“你們說別人能八卦，但你們現(xiàn)在不也在背后八卦著別人能八卦嗎？呵，所以女人和女人的世界，其實(shí)并無不同，女人就是都很麻煩?！?/br>
    姚佳：“……”她本想反駁他，但又覺得他說的其實(shí)也沒錯，田華生確實(shí)在和她八卦著郝麗丹和侯雯雯能八卦。她自省了下。

    不過他最后一句的語氣她不贊同：“女人的世界是你現(xiàn)在說起來嫌棄吧啦、將來等你想靠近的時候你會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高攀不起的世界！”

    孟星哲呵地一聲笑，差點(diǎn)賞個白眼過來。

    田華生敵我不分地贊嘆：“孟哥哪怕一副上不來氣的樣子都好帥哦！”

    姚佳：“……”

    姚佳和田華生、孟星哲坐了同一條長沙發(fā)。他們面前擺了一張圓茶幾，茶幾另半圈是三個散座沙發(fā)。佟雨墨她們?nèi)⊥昕Х龋齻€人走到散座坐下了，佟雨墨毫不意外地占據(jù)著離孟星哲最近的散座。

    郝麗丹和侯雯雯一唱一和地起話頭，嘴巴的厲害處開始顯現(xiàn)。她們看似是在和大家雨露均沾地聊天，但姚佳語文閱讀理解學(xué)得挺好，她一聽就知道她和田華生都是炮灰，她們真正想聊的，是孟星哲——她們似乎在替佟雨墨聊他和撩撥他。

    可惜孟星哲是只嗯嗯怪，回答肯定用“嗯。”回答疑問用“嗯？”，不管厲害嘴巴里的哪一個來撬話，都尊口難開得很。

    什么家里幾口人父母健在嗎有沒有兄弟姐妹，喜歡什么樣女孩有沒有女朋友之類的，她們通通沒有套出來。

    最后郝麗丹都覺得累了，挺意興闌珊地丟了個問題：“你們是為了什么來做客服的?。俊?/br>
    熱血的壯漢蘿莉田華生拯救了她的冷場：“我來說我來說！”他搶答問題，“我從小喜歡幫人解決問題，我適合干客服這個工作！”他說得一臉驕傲還帶點(diǎn)對這個工作的熱愛，姚佳又覺意外又覺佩服。

    這樣難纏的工作，也居然是有人熱愛它的。

    田華生轉(zhuǎn)頭問佟雨墨：“佟雨墨你呢，你為什么來做客服？我其實(shí)覺得我們幾個人里，你是最不像客服的客服?！?/br>
    佟雨墨有點(diǎn)害羞地笑起來：“你的意思是說我的氣質(zhì)不像做客服的嗎？”

    田華生怔了下說：“你這是瞧不起客服這份工作嗎？我的意思是，你的心思沒在這份工作上，你不像是喜歡這份工作的人?！?/br>
    佟雨墨羞滴滴的微笑不見了：“要你管?！?/br>
    “不管就不管?！碧锶A生扭頭用蘿莉音問姚佳，“兄弟，你呢？你為什么來做客服？”

    有錢人姚佳收起有錢的隱形翅膀，一臉謙虛：“因?yàn)楦F，需要錢?！?/br>
    田華生鼓勵她：“初衷是物質(zhì)了點(diǎn)，所以你現(xiàn)在只是為錢工作，也還在和不舒心的事情較勁。但沒關(guān)系，你為人赤城，我相信你后面會愛上這份工作的！”

    姚佳：“……”她覺得有熱血真好。

    田華生又去問孟星哲：“孟哥，你呢？你為什么會來坤羽電器做客服?。科鋵?shí)你是我第二覺得不像會來做客服的人。”

    孟星哲握著手里的水杯輕輕一晃，像握著紅酒杯在醒著什么絕世美酒一樣。

    他靠坐在沙發(fā)上，一腿疊在另一腿上。姚佳忽然覺得，他是真的挺帥的，老天爺賞臉賞身材，隨便給他周邊打點(diǎn)光，她對著他就能畫下一幅高質(zhì)量的陽光美男圖。

    可惜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直線掉分。

    比如他聽到田華生的問題后，像晃著紅酒杯似的晃著白水杯，轉(zhuǎn)過頭，角度停在側(cè)顏轉(zhuǎn)正顏?zhàn)顜浀牡胤?，看著田華生，一挑眉梢，給的回答是：“嗯？”

    ……嗯你個大頭鬼啊你個嗯嗯怪。

    第14章 跪著在工作

    孟星哲“嗯？”了一聲后，居然很給田華生面子，附贈了帶有其他漢字的具體回復(fù)。

    “我也是，因?yàn)楦F?！?/br>
    ……姚佳有種他在抄自己作業(yè)答案的感覺。

    頓了頓，孟星哲居然給面子到不僅回答問題，還主動拋出一個問題。

    “你為什么覺得我不像來做這份工作的？”他問田華生。

    姚佳想搶答，但田華生速度更快，沒給她機(jī)會：“因?yàn)槟銕洶?！你去拍廣告演戲當(dāng)偶像都絕對沒問題?。「陕锓胖喈?dāng)好的自然條件不利用跑來做客服。”

    “……”姚佳差點(diǎn)沒從沙發(fā)上栽下去。

    居然是這個答案嗎？！

    她強(qiáng)烈不認(rèn)同：“不，我也覺得你不像來做客服的，跟但你的臉沒關(guān)系，是因?yàn)槟?，嗯……?/br>
    太嬌毛太裝逼太虛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