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怎么不買?！濒敃月Φ溃ψ埱谏氖滞?，神情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張勤升面露尷尬，才反應(yīng)過來他的現(xiàn)任妻子還在這。

    張劉氏對著顧芳秋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對魯曉曼這個新兒媳婦兒可是和藹得很。嗔怪地瞪了張勤升一眼，安撫地拍拍魯曉曼的手背，張劉氏特意提高了音量：“當(dāng)然要買。曉曼你如今懷著我們家金孫，很是辛苦，本就是特意來給你買東西的?！?/br>
    魯曉曼柔柔地笑了笑，“謝謝娘。”

    做足了婆媳和睦相處的景象。

    呂云英瞬間來了精神，殷勤無比地招呼幾人：“老夫人，您家兒媳既懷了孩子，這面脂就要格外講究，我們店這上等的嬌顏面脂，可是絕對溫和無刺激的，孕婦用著絕對好?！?/br>
    呂云英在這工作也不少時間了，一眼就看出，掌柜的前夫家，看穿著是小有閑錢的人，但要買八十兩一盒的面脂，卻是絕對舍不得的。

    當(dāng)初張蕙蘭和魯曉曼回家告狀，你一眼我一語的，都在描述顧芳秋如何囂張跋扈，卻半點(diǎn)沒提店里的貨品物價，所以張劉氏也就不知道店里的東西多貴。她此時擺足了“老夫人”的架子，走到一區(qū)柜臺，抬抬下巴：“拿一盒……”轉(zhuǎn)頭問魯曉曼，“曉曼，你習(xí)慣用粉狀的還是膏狀的？”

    張蕙蘭不敢看她娘，實(shí)在她都到談婚論嫁的年紀(jì)了，手里卻沒幾個錢。之前同村有個和她同年紀(jì)的丫頭，長得還不如她，但她老子娘舍得給她花錢，從嬌顏閣買了最便宜的面脂用，也就兩個月時間，膚色好得沒法說，前段時間有人主動到她家求娶，那男方家境不錯，如今已定親，兩家人時常往來。就前天，張蕙蘭偶然看到那丫頭的未婚夫，長得也是一表人才，真是羨慕死她了。

    因此，她一直想用嬌顏閣里的面脂，之前從那丫頭口中打聽到店鋪，特意來看一看，第一次還未進(jìn)店，就看到剛進(jìn)去的顧芳秋，當(dāng)時她大驚之下，轉(zhuǎn)頭就跑了回去，只把事情跟自己的新嫂嫂說了，以為是自己看花眼。之后就托常進(jìn)鎮(zhèn)的人打聽一下，確認(rèn)是顧芳秋后，她才在十天前，和新嫂嫂再次進(jìn)了店鋪。

    之后才有了今天的事情。

    魯曉曼看了看張蕙蘭，張蕙蘭心虛，她可半點(diǎn)都不心虛。

    張家雖然小有余錢，但張劉氏特別摳，這八十兩一盒的價格報(bào)出來，只怕張劉氏忍不住驚聲尖叫，就算是那最便宜的三十文一盒的，她也是舍不得買的。

    魯曉曼嫁進(jìn)張家這幾個月來，尋常買個面脂，都得偷著買，偷著用，最開始有兩次讓張劉氏知道她在用五十文一盒的面脂，即便懷著張家的金孫，魯曉曼也被甩了好幾天臉色。

    那時候張劉氏可不是今天這般說的，口口聲聲：“你如今可不是一個人，這些東西不許用了！別妨害了我家金孫?！?/br>
    而兩人之前不提價格的原因，自然也是了解張劉氏的為人。這人明明摳，但有時候又很愛面子。從張蕙蘭這邊來說，顧芳秋很怕她娘，以前在張家，她娘叫顧芳秋少出去，當(dāng)真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見到她娘就跟耗子見到老鼠一樣，這個認(rèn)知，在六年時間里不斷經(jīng)過驗(yàn)證，最后深深地刻在張蕙蘭的腦海里。

    哪怕上次她被顧芳秋叫人拎出去了，意識到顧芳秋有所轉(zhuǎn)變，但她還是認(rèn)為，在她娘面前，只有顧芳秋吃虧的份兒。到時候，她娘去了店里，顧芳秋慫了，那店里的面脂，還不是她們想給多少錢就給多少錢。到時候她就會有上等的面脂用，變得比同村那丫頭還要漂亮，好夫婿自然也就不用愁了。

    而從魯曉曼這邊來說，就算顧芳秋依舊硬氣，那張劉氏為了自己的面子，也會掏銀子買東西，她怎么也不會吃虧，最多事后被張劉氏罵幾句，不痛又不癢的。

    因此見張劉氏問自己，魯曉曼就笑了笑，說：“娘，天涼了，我比較喜歡用膏狀的?！?/br>
    張劉氏就轉(zhuǎn)頭，叫呂云英，“那就拿一盒面脂膏?！?/br>
    在等著呂云英包裝的時候，張劉氏掏出自己的錢袋子，一邊數(shù)著里面的碎銀子，一邊隨意地問：“多少錢？”

    呂云英特有禮貌地說：“承惠八十兩。”

    張劉氏手一抖，一臉不可置信地抬頭，尖聲問：“多少？！”

    呂云英笑容不變：“老夫人，一盒只要八十兩。”

    “八十兩？！你怎么不去打劫！”張劉氏破口大罵。

    呂云英一臉無辜，眼底卻故意露出譏諷，轉(zhuǎn)頭去請示自家掌柜的。

    顧芳秋從賬本上抬頭，“八十兩對你家來說，確實(shí)太貴了，二區(qū)的一盒也要二十幾兩。向萍，給她拿三區(qū)的面脂吧，只需三十文一盒。”

    “好的?！?/br>
    呂云英撇撇嘴，一副“買不起不早說”的樣子，一改之氣的熱情，懶懶道：“老夫人，去旁邊三區(qū)吧。”

    張劉氏被呂云英的小動作氣得不行，只覺得這丫頭不過幫人打工的，卻也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樣，真是狗仗人勢！

    若是可以，張劉氏恨不得直接轉(zhuǎn)身就走，但是誰叫她愛面子呢，理智告訴她，買三區(qū)的就行了，最多就花三十文，但在走到二區(qū)的時候，足下就好像生了根，始終挪不動了，將錢袋子“啪”地一聲放在柜臺上，“拿這里的。”

    “請問拿幾盒？”二區(qū)高春燕笑瞇瞇地問。

    張劉氏快被高春燕的笑刺瞎眼了，咬牙道：“一盒?！币缓幸呀?jīng)是她的極限了，張劉氏怕自己再開口，就得吐血。

    這時張勤升走過來，收起她娘的錢袋子，拽著她走向三區(qū)，順著她的背，“娘，我們買這邊的?！比缓髮υS向萍說，“勞煩，兩盒面脂膏。”

    “勤升！”張劉氏高聲喊她，她不想丟了面子。

    張勤升低聲說：“娘，你別忘了，我如今正是用錢的時候，城里雜貨鋪的續(xù)租一直沒談下來，租金可能要漲?！?/br>
    張劉氏恢復(fù)了點(diǎn)理智，不過還是氣不順，只覺得是被顧芳秋和這一干死丫頭輕視羞辱了。

    張勤升去結(jié)賬，本來見顧芳秋這般對他娘，他是很生氣的，但是想著當(dāng)時蕙蘭害得她沒了孩子，他雖是不得已休了她，但也知道她不可能不怨他，今日這樣的情況，實(shí)是在情理之中。

    此時他看著微垂著頭的前妻，眼睛掠過對方無暇的肌膚，只覺得對方又成了那個初見時讓他倍感驚艷的小嬌妻，心里頓時火熱一片。

    “秋兒，我……”

    “歡迎下次光臨?！鳖櫡记锼愫觅~，將東西推到張勤升手邊，打斷了張勤升未出口的話。

    看著又拿頭頂對著他的顧芳秋，張勤升小聲道：“我下次再來看你?！?/br>
    東西一拿到，張劉氏就再也待不下去，轉(zhuǎn)身就走。張勤升想著顧芳秋，東西被張蕙蘭搶去，和魯曉曼一人一盒。張蕙蘭興致勃勃地研究這傳說中的好面脂，魯曉曼則瞟了一眼神思不屬的張勤升，知道他在想什么，卻也不在意。

    不速之客走了，呂云英不好意思沖春芝她們福了福身，“適才那番作態(tài)，也是不得已為之，請各位見諒?！?/br>
    她們店內(nèi)的規(guī)矩，不論對方是什么階層的人，首先待人三分笑。剛才她故意作出瞧不起張劉氏的丑態(tài)，也是想替自家掌柜出出氣。

    春芝他們每次來買東西，多是呂云英接待她們，知道這姑娘不是那般輕鄙之人，當(dāng)時也猜出這是她有意為之，此時便都擺手表示無妨。

    顧芳秋也道：“讓諸位見笑了?！?/br>
    春芝福了一禮，道：“是我們該向掌柜陪不是才是?！眲偛潘齻円娺@四人與掌柜有舊怨，不適合圍觀，結(jié)了賬就想拿東西走人的，無奈被一個同伴拉住，死活要留在這里繼續(xù)喝茶，剛才顧芳秋與那惡婆婆的對話，她們聽個一清二楚，不免對顧芳秋十分同情。沒想到這般風(fēng)光的女掌柜背后，還曾有那么酸楚的事情。

    那拉住春芝等人的丫鬟，好似在為顧芳秋鳴不平，一副義憤填膺的語氣：“這幾人當(dāng)真可惡，我還從未見過這般惡毒的婆婆，看她兒子好像也是個做生意的，卻不知店鋪開在哪里，掌柜jiejie告訴我們，以后我們遇見了，也好繞道走。”

    顧芳秋想了想，說：“好像是在縣城西區(qū)那邊開了個雜貨鋪?！?/br>
    這丫鬟一聽，眼中隱晦地閃過輕視的神色。

    顧芳秋注意到了，只作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