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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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他伸手引了引。 李孜省一愣。 那頭萬通哈哈大笑:“該罰,該罰!李大人,三十杯水酒,可就看你的咯!” 李孜省強笑:“愿賭服輸,自然要罰!” 他讓人倒?jié)M酒,連喝了三十杯。 大家似乎這會兒才逐漸緩過神來,便都紛紛叫好。 見風(fēng)波消弭,唐泛重又坐了下來,潘賓對他道:“你方才不該那么沖動的,這下可得罪李孜省了,那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br> 唐泛知道他是好意提醒,就笑了一下:“我不惹事,但也不怕事。為人弟子,若是看見老師被為難也不出手,不光老師面上無光,連咱們這些當(dāng)學(xué)生的肯定也會被人指指點點?!?/br> 他看潘賓似乎想說話,就安慰他道:“師兄,之前我已經(jīng)因為梁侍郎的事情,得罪過萬安了,所以債多不愁背,多來個也無妨,你們不能學(xué)我,我以后若是倒霉了,還得靠你們幫忙拉把手呢!” 這小師弟簡直玲瓏心思,好話歹話都讓他說遍了,自己還能說什么? 潘賓暗嘆了口氣,自嘆不如地拍拍他的肩膀,什么話也不說了。 他原本還有點眼紅小師弟的躥升速度,短短兩三年間就與自己平起平坐,但一個人得到多少,就必須付出多少,唐泛能夠有大際遇,在于他自己有大智和大勇,旁人是羨慕不來的。 方才發(fā)生的一幕仿佛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很快就淹沒在觥籌交錯,談笑風(fēng)生之中。 游戲得以繼續(xù),接下來又有幾個人被罰,到了唐泛他們這一桌,好巧不巧,在花落入唐泛手里的那一瞬間,嘈嘈切切的琵琶聲頓住了。 眾人定睛一看,喲,這不是方才為老師出頭的小唐大人么,便都笑了起來。 唐泛也露出微微苦笑,不知道是有人有意捉弄,還是真就那么巧。 他便清清嗓子,溫文笑道:“那我也來講個笑話罷,若是說得不好,大家也不要客氣,保管把你們笑倒才算完事。” 大家哄笑,謝遷等人還打趣:“別磨蹭了,快講罷!” “且慢。”一個聲音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今日的壽星公,萬府主人,萬通。 萬通長相粗豪,實則是個心思深沉,善于鉆營之輩,否則也不可能單憑他jiejie是萬貴妃,就爬到今天的位置上,得到皇帝的信任。 要說過節(jié),其實唐泛跟首輔萬安,那還只是間接的小過節(jié)而已,真正說起來,跟萬通才是大過節(jié)。 因為當(dāng)初作為萬通的財源之一的南城幫,卻被唐泛和汪直等人聯(lián)手一鍋端了,害得萬通沒了一大筆收入不止,還差點連錦衣衛(wèi)都回不來,這個梁子可結(jié)大了。 這里頭,雖然罪魁禍?zhǔn)资峭糁保逯菀矃⑴c其中,但要扳倒這兩個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隋州,現(xiàn)在很得皇帝信任,萬通不想因為一時魯莽行事,到頭來反而惹得皇帝不快。 相比之下,唐泛反倒是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了,即使近期他名聲大噪,但對于萬通而言,要弄得唐泛當(dāng)不了官很容易,難的是如何將汪直和隋州也給拖下水。 萬通將這三個人恨得要死,面上卻依舊不露聲色,還高高興興地借著壽宴將人給請過來作客。 此時他說了聲且慢,然后對唐泛笑道:“唐大人這次就別講故事了,聽說你斷案如神,我這里恰好也有一個小案子,棘手難解,想請?zhí)拼笕藥兔嘁粩??!?/br> 眾人自然也都借由香河縣案,聽說了唐泛之名,聽得萬通這么一說,皆饒有興趣。 唐泛笑道:“唐某不才,稱不上什么斷案如神,在場諸位大人,比我出色厲害的不知凡幾,我焉敢在關(guān)公門前舞大刀,這也忒不知天高地厚了!” 首輔萬安捻著胡須道:“好了,唐御史就不要自謙了,萬老弟,你就快點說罷,想必大家都是好奇得緊了!” 萬安為了抱緊萬貴妃的大腿,便以同姓為由去跟萬貴妃認(rèn)親戚,萬貴妃出身低微,當(dāng)然也愿意有這么一門清貴的親戚的,馬上一拍即合,所以萬安以堂堂首輔之尊去稱呼萬通為老弟,雖然滑稽,倒也不令人意外。 萬通笑道:“那好,那我就說了。話說我鄰居家,生了兩個兒子,他因經(jīng)商致富,家財萬貫,又不想分家,就想從兩個兒子當(dāng)中挑出一個來繼承家業(yè)。但是這大兒子不孝不賢,小兒子反倒聰明伶俐,善解人意。我那鄰居便有些為難了,論理說,大兒子是長子,繼承家業(yè)名正言順,可家業(yè)到他手里,只有敗光的份,小兒子雖然年紀(jì)小,可將來一定能夠?qū)⑽夷青従拥纳獍l(fā)揚光大。唐大人,依你看,如果不能分家,這到底要怎么斷才好,家業(yè)應(yīng)該分給誰???” 作者有話要說: 注:劉棉花糖講的那個笑話,出處來自明朝馮夢龍寫的一則小笑話,略有改動~ 第87章 即使萬通說的是鄰居家的事,可誰不知道,誰又聽不出他意有所指? 當(dāng)今陛下如今有五個兒子,自從太子朱佑樘被冊立,萬貴妃破罐子破摔,不再禁止后宮女子生育,所以在太子之后,其他四位皇子如雨后春筍般紛紛冒了出來。 太子今年十二歲不到,緊接著是二皇子朱佑?xùn)z,五歲,最小的兩個,今年才兩歲不到,可見皇帝原來不是不能生,他還挺能生的,只不過以前有萬貴妃在,后宮女子接二連三地墮胎小產(chǎn),若不是朱佑樘被保護起來,今日指不定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不過萬貴妃與太子素來不對盤,就算她自己不能生,也絕對不想看到太子登基當(dāng)上皇帝,她更屬意的是如今邵宸妃所出的二皇子朱佑?xùn)z,所以幾次三番在皇帝面前提起,希望能改立太子,這其中也少不了弟弟萬通和李孜省一干人的攛掇。 誰都知道太子不與他們這些人親近,將來皇帝駕崩,他們哪里還會有立錐之地,自然都想著換一個好說話好拿捏的皇帝,可以繼續(xù)自己逍遙快活的風(fēng)光日子。 上回也正是因為他們的慫恿,使得皇帝與太子生了罅隙,最后還是唐泛出的主意,讓太子自己到皇帝面前動之以情,這才暫時度過了危機。 此事中間經(jīng)過了汪直和懷恩之手,極為隱秘,萬通也不知道唐泛插了手,他只是因為南城幫的事情對唐泛耿耿于懷,又見他方才幫老師解圍,便有意當(dāng)眾刁難他,看他如何作答。 萬通就真不信了,這唐泛單槍匹馬的,還敢當(dāng)眾得罪自己? 能坐在這里的,自然沒有一個蠢貨,心里都明白得很。 眾人便都目光灼灼地望向唐泛,幸災(zāi)樂禍的有之,替他擔(dān)心的有之,看好戲的也有之。 隋州雖然還像方才那樣坐在位置上,可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的背繃得很直,面色比之前也要冷上許多,他的視線從萬通那里收回來,又落在唐泛身上。 此時此刻,他自然可以像方才唐泛為老師解圍一樣,挺身而出,幫唐泛說話。 但那樣就等于不信任唐泛的能力,對方也是一個男人,而且是一個極其聰明的男人。 這種場合,唐泛完全可以自己解決,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忙。 抱著這樣的想法,隋州的拳頭慢慢放松,但是在心里,他已經(jīng)給萬通記下了一筆賬。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隋州那樣全心全意相信唐泛一定會有法子。 丘濬眼下就十分氣憤。 他氣憤萬通一黨竟然厚顏無恥到敢公然問出這種令人浮想聯(lián)翩的問題,也氣憤他們?yōu)殡y自己的學(xué)生。 丘濬很明白,假若不是唐泛剛才為他說話,也就不會有眼下這一出了。 想及此,丘老先生花白的眉毛一揚,就想站起來幫學(xué)生說話,但他的袖子卻被人狠狠一扯。 丘濬扭過頭,便見常致遠按著他,小聲道:“先聽聽潤青這么說,他未必應(yīng)對不來?!?/br> 言下之意,你這樣急急忙忙幫唐泛出頭,反倒可能是幫了倒忙。 丘濬狠狠一皺眉,只好勉強按捺下來,靜觀其變。 與他一樣的人不是沒有,像王鏊也禁不住想站起來為唐泛抱不平,卻也被稍微冷靜一些的謝遷給按住了。 卻見唐泛不慌不忙,面色如常,仿佛沒有聽出萬通的話有什么弦外之音。 “敢問萬指揮使,你說長子不孝不賢,不孝是如何個不孝法,不賢又是如何不賢法?幼子聰明伶俐,又是如何聰明法?” 萬通道:“那長子生母早逝,但凡接觸過他的親人,無一例外都沒有好下場,連他父親如今亦形神虛弱,克父克母,自然不孝,而左鄰右舍,眾口一詞,也都說那長子不賢。至于幼子,他年方五歲,讀書已經(jīng)不比長子差,也更比長子討父親喜歡,在經(jīng)商上更有出眾的天賦,教導(dǎo)他的先生都說,幼子將來會比長子有出息。” 眾人一聽,心想這分明是在赤裸裸地影射當(dāng)今太子與二皇子啊! 也只有萬貴妃的弟弟,才敢公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唐泛挑眉:“國朝律法中有十惡之罪,不孝便是其一,若那長子果真不孝,確實不應(yīng)該繼承家產(chǎn)。” 可還沒等萬通露出得意的笑容,又聽得他繼續(xù)道:“對祖父母及父母等尊長進行咒罵侮辱,對其奉養(yǎng)不周,又或者尊長有喪,猶自嫁娶作樂,不舉哀,又或父母未死,詐稱父母死者,是為不孝。但是這克父克母,實乃民間愚夫愚婦以訛傳訛,從未見諸律法有載。若說父病母死便是克父克母,那本朝太祖皇帝起家時,父母皆喪,敢問萬指揮使,這又作何說法?” “大膽,你敢說太祖皇帝克父克母!”也不知道是誰忽然冒出這么一句。 萬通狠狠地循聲瞪向那個蠢貨。 就算對方得本意是要給自己幫腔,可萬通知道這句話一出,反倒落了唐泛的下懷。 果不其然,唐泛一笑:“我從未說過太祖皇帝克父克母,太祖皇帝英明神武,天授奇才,幼年遭遇不過是天將降大任之前對其磨礪,豈能以愚夫愚婦之言來形容?既然如此,萬指揮使鄰居家那位長子,雖然比不得太祖皇帝,也肯定不能用克父克母來推斷他的不孝了?!?/br> “至于那個幼子,既然今年不過五歲,年紀(jì)尚小,如今便說他能繼承家業(yè),未免也太早了。豈不聞宋時王荊公曾有傷仲永之說,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千古名言也?!?/br> 萬通的臉色豈止不好看,簡直可以稱得上難看了。 想他自從jiejie當(dāng)上貴妃以來,便春風(fēng)得意,不說皇后娘家都不如他,連內(nèi)閣宰輔也要對他禮遇有加,何曾遇到過今日這樣被當(dāng)眾堵得下不來臺的局面? 他想起方才彭華在他耳邊說的話,心想這個龜孫子肯定早就知道唐泛辯才了得,所以當(dāng)起縮頭烏龜,故意讓我來出面,這下好了,害老子丟了這么大的面子! “話說回來,”唐泛沒有給萬通思考回應(yīng)的機會,他微微一笑,將話題扯開,“這家業(yè)該怎么分,不是旁人說了算,也不是由那兩個兒子的父親說了算,大明律對家產(chǎn)分配早有規(guī)定,若是決斷不下,自可上告官府裁決,咱們這些外人,大可不必cao些不必要的心了。” 萬通明明在暗示太子之位,唐泛卻偏偏按照他字面上的話意去解釋,說得好像萬通鄰居家真要分家產(chǎn)似的,令萬通無言以對,只能干瞪著眼。 幸好其他人也沒有光坐在那里看著他倒霉,李孜省便道:“唐御史,這不過是茶余飯后一個消遣罷了,何故如此認(rèn)真?” 唐泛笑吟吟道:“不知不覺便認(rèn)真起來,見笑了,見笑了!” 萬通哈哈一笑,也順勢下了臺階:“唐御史這一說,當(dāng)真是令我豁然開朗啊,我回頭便去告訴我那鄰居,免得他對大明律一竅不通,到頭來還鬧出笑話來!好了,大家繼續(xù)吃酒,來,為咱們大明萬世永昌,為天子龍體康健,干一杯!” “干一杯!” “干一杯!” 他這一說,眾人自然執(zhí)起酒杯紛紛站起來道,微微僵凝的氣氛登時又活絡(luò)起來。 唐泛那一桌的人,都對他敢于當(dāng)眾駁萬通面子的膽色表示佩服。 王鏊更是對他低聲贊了一個好字。 謝遷也道:“這萬通仗著他jiejie,由來囂張,連太子都不放在眼里,還總連同其他人攛掇著陛下廢太子,他今日這番話,擺明是在暗示太子與二皇子的事情,借此刁難你,幸好你隨機應(yīng)變,沒有中了他的圈套,反倒又大大出了一回名了!” 唐泛微微苦笑:“人怕出名豬怕壯,這種名我寧可不要??!” 謝遷拍拍他的肩膀:“禍兮福所倚,想想也不失為好事,你上次因香河縣案一事出名,許多人都說你是僥幸,如今你敢于公然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沒有怯懦退縮,足以表明你的膽魄,日后非議你的聲音必然少了許多!” 王鏊也跟著調(diào)笑道:“不錯,潤青,往后官場上,說不定就流傳起‘劍膽琴心唐御史’的美名了!” 唐泛被擠兌得忍不住白了他們一眼,啥話也不說了,直接執(zhí)筷吃菜。 左右都得罪萬通了,還不趕緊大吃一頓,怎么彌補得上這一趟的身心勞損呢? 萬通雖然當(dāng)場表現(xiàn)得很豁達,可等到酒宴一散,客人走盡,他讓人將門一關(guān),禁不住就發(fā)火了:“那小子以為他是哪根蔥呢!一個區(qū)區(qū)左僉都御史,居然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他還當(dāng)自己辦了點雞毛蒜皮的案子,就天下聞名,誰也動不了了?!” 不過在場留下來的人,都是萬通的死黨,肯定跟他一個鼻孔出氣,而不會反過來指責(zé)他的。 李孜省笑道:“萬公不必為了這等人生氣,依我看,這個唐泛就跟其他言官一樣,好博虛名,方才那種場合,反倒是給了他發(fā)揮的余地,可他也只長了一張利嘴罷了,回頭我讓人尋他點毛病,將他趕出京城,給萬公出出氣也就是了!” 尚銘便道:“那個唐泛可不是一般的小官,他有隋州幫他說話,汪直與他關(guān)系也不錯,自己是御史,還有個當(dāng)右都御使的老師。御史是干甚的?還不是想咬誰就咬誰?他的官小,卻不好輕視,保不準(zhǔn)什么時候就被反咬一口,雖不致命,可也疼??!” 他這番話無異于火上澆油,聽得萬通更是火冒三丈。 一想到原本高高興興的壽宴被丘濬唐泛師生二人敗了興,萬通就覺得膩歪得不行。 他也不想想,明明是自己先去為難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