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緣坐下的時候，會試探地看過去，觀察江衡的神色，如果是和之前一樣，那么多半就是還沒想起來那些事。

    今天的江衡，看起來也挺平靜的。

    他坐下，看到今天的早餐，有清淡的燒賣、豆腐腦，還有一點小菜。

    江衡沒急著吃第一口，而是看向方緣，笑著說道，“我昨晚……看到你了?！?/br>
    “咳咳……”

    方緣一個激靈，就被嘴里的豆腐湯嗆到了。

    他手忙腳亂地拿紙巾，擦嘴，喝水，再抬頭時眼圈都紅了。

    “噗……”江衡笑得出聲，“你緊張什么？我還沒說是什么。”

    “那……你想起的是什么？”

    “其實是很小的片段，你估計不記得，或者根本沒發(fā)現(xiàn)吧。”

    江衡給自己泡了咖啡，一手往里放牛奶攪拌，一邊托著腮回憶，“我的隊長那時候忽然小聲叫我，讓我朝一個方向看，說最近有個小家伙總偷看我，讓我小心點，別是被盯上了?！?/br>
    方緣微微張嘴，然后深吸一口氣，低頭閉嘴，不說話了。

    被看到了？！

    什么時候？為什么？他那時候不是很隱蔽嗎？

    “然后我就看到了你，隊長說，自從那天我讓你留在隊伍一起走，你就總盯著我，怕是有什么圖謀……噗?！?/br>
    江衡笑得開懷，像是終于發(fā)現(xiàn)了老朋友的糗事，“你那時候也太瘦了，我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你沒有惡意，讓隊長不用管?！?/br>
    “嗯……”

    方緣低頭，認認真真吃了起來，臉上發(fā)燙。

    他怎么就沒想到，江衡會先想起來這種事呢？！

    “說真的，我很慶幸那時候看到你了?！?/br>
    “為什么……？”

    方緣小聲反問。

    而且看到了能怎樣，不還是裝沒看到么。在他的印象中，江衡可沒有因為注意到他，給過任何回應(yīng)。

    “因為……”江衡放下筷子，專注地看著他，

    “我一直擔心你不跟我說實話，是討厭我了，畢竟我那時候又丑又兇，還不愛說話，面癱，怎么看都是不討人喜歡的樣子?，F(xiàn)在，我終于不擔心這個了?！?/br>
    “誒？”方緣訝然抬頭。

    他完全沒想到，江衡也會顧慮這種事情。

    長相如何，氣質(zhì)如何，會不會給對方留下不好的印象，這種事……

    他還以為，只有自己會把這種擔憂放在心上，江衡那么厲害可靠的形象，根本不需要有這樣的顧慮。

    “我那時候，本來想主動去找你說說話的。”

    江衡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因為一些別的顧慮，最終還是假裝沒發(fā)現(xiàn)了?！?/br>
    “別的原因？”

    方緣想了一下，然后很快有了猜測，“我大概……可以理解?！?/br>
    “嗯……”說到這里，江衡有點尷尬地停住了話頭，沒再說下去。

    方緣反倒臉色自然，笑著解釋起來，“那個時候風氣就是那樣，你是核心隊員，我是臨時跟著走的普通人，我們走近了，確實會給隊伍帶來麻煩。像你這樣的，還很在乎隊伍風氣的異能者，真的很少了，你做得很對。”

    他至今都記得，有一次向某個隊伍求助，對方看他衣服干凈，身上也很清潔，就把他當做了可以用身體換食物的人，直接問他打算跟著誰睡。

    如果他當時真的和江衡走近了，隊伍里的其它人只會變得人心浮躁，無論他們實際是不是清白，都會猜測他用身體換了多少食物和好處，艱難維持下來的隊伍風氣，一旦打破，就很難再修復(fù)。

    “倒也不用夸我……”江衡更不好意思起來，手里收拾起空了的餐盤，沒事兒找事兒，假裝忙碌，“而且也是怕你誤會，以為我?guī)湍?，是為了什么別的好處，而已?！?/br>
    方緣也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心情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輕松了大半。

    “我從未討厭過你?！?/br>
    “嗯？”

    “不想提前告訴你一些事，不是因為討厭你，”方緣垂著眼睛，在這一天的早晨，終于找回了勇氣，說出真心話，“是擔心你會失望?！?/br>
    江衡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來，

    “那你這不是跟我一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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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方緣一直以為，等到江衡想起一切，他就能在那張灑滿陽光的餐桌上，聽到江衡的講述。

    無論是不是真的失望，憤怒，還是不在意了，或者別的什么反應(yīng)，什么情緒，他至少都能有一個早晨的時間慢慢消化。

    現(xiàn)實卻是，在一個凌晨三點的時間，房門被江衡當當當?shù)厍庙懥恕?/br>
    方緣本就覺淺，稍微一點動靜都能讓他短暫醒來，他眼睛都沒睜開，就晃悠悠地去開門，另一手還捏著下意識攥住的電擊棒。

    要不是及時看清了撲過來的人是誰，方緣差點就電擊伺候了。

    “江衡……？”

    門只打開了一點，江衡就沖了進來，直接把他撞在了一邊柜門上，方緣一個哈欠接著一個哈欠，扒開江衡的手臂，“你夢游？”